陸婉儀微微一笑,道:「有勞嫂嫂掛心,婉儀很好。」
話是這樣說,但溫照細觀她眉宇,卻覺得隱約藏著一份憂慮,人也略有清減,心中不由一沉,道:「婉儀妹妹,莫不是還在擔心施三少爺那邊麼?」
那次雖然開解了陸婉儀,但看起來,似乎效果不怎麼樣。
陸婉儀搖首輕笑,道:「嫂嫂勿憂,此事我已想通,早就不掛懷了。」
「那我怎麼瞧你眉間似有憂色?」溫照問道。
陸婉儀輕歎了一口氣,道:「只是想著以後與嫂嫂再難相見,故而心中憂悶而已,唉,浮雲聚散,本無定數,是妹妹修煉不到家,這才心中仍有掛礙。」
溫照一愣,轉而才明白過來,萬家要遷回岷州的事情,陸婉儀已經知道了,岷州在豐城之南二百里,而陸婉儀卻將嫁往福州,福州卻在豐城之西百里有餘,兩地相隔頗遠,日後再要如現在這般沒事串串門兒,自是不可能了。
這麼一想,溫照的心情也不覺低落。陸婉儀卻又笑起來,道:「不說這個,沒的壞了好心情,嫂嫂且看我這件蓋頭,繡得如何?」
說著,便拿出一件大紅蓋頭,上繡並蒂雙蓮,花開正艷,左右龍鳳環繞,蕊上雙蝶飛舞,喜慶與成雙成對的意味十足。
「妹妹親手繡的?」溫照見這繡工頗不精緻,不由得羨慕起來,本以為陸婉儀是那種精於詩書疏於女紅的千金小姐,現在看來。倒是她想岔了,這時代。哪個女子不懂女紅,誰像她似的,補個衣服都沒本事。
「讓嫂嫂見笑了。」陸婉儀挺謙虛。
「見什麼笑啊,妹妹的手藝,比我可強多了。」溫照把蓋頭疊好,又問道,「這麼說,婚期已經定下了?」心裡卻琢磨著,該準備什麼禮物給陸婉儀添妝。說實話。溫照手中現在真是一窮二白,拿不出什麼像樣的東西。這個禮物還真讓她有些頭疼。
要不,從活魚那裡再討份法訣,就算送給陸婉儀的添妝禮?
「桂子飄香之際,便是成禮之時。」說到自己的出嫁日,陸婉儀倒也有幾分嬌羞之色,不過她心性超凡脫俗,也就羞了那麼一下,便坦蕩起來。
「眼下是五月裡……這麼說。只有三個月了……」溫照掰著手指一算。只歎時間過得飛快,上次去福州的經歷,似乎還歷歷在眼前。那時施家才剛來請期,可這一轉眼,陸婉儀都要嫁過去了。
「是啊,只有三個月……」陸婉儀也覺時光飛快,忽地想起什麼,又取出一堆保身立命符交給溫照,道,「我嫁後,怕是再要畫符也不易,這些日子裡,我攢了這些,足夠義兄用上五、六年的,左右還有三月時間,我抽空再畫一些……」
溫照看著這些保身立命符直發愣,這麼多符,得耗了陸婉儀多少精力去畫啊,而且自己這些時日又不在,這畫符之血,想必是陸婉儀自己割掌放的,怪不得看她有些清減,就算劃符所需之血不多,也禁不住每隔幾日就放一點血啊。
「妹妹……這符以後不用再畫了……」溫照覺得鼻子有些發酸,「你義兄就快要能還陽了……」
「真的?」陸婉儀大為驚喜,露出笑容,「恭喜嫂嫂……也要恭喜義兄……」
溫照見她喜歡,強自按下心情,也露出笑容,道:「興許還能趕得上給你送嫁……」
「哪裡能勞動義兄……」陸婉儀雖是這樣說著,可是眼中卻不自覺地透出希翼之色,她與他終是無緣,若能得他以兄長之名送嫁,她也足願了。
「放心,他一定來。」溫照拍拍她的手,已是暗下決心,等到陸婉儀出嫁那日,說什麼也要讓萬青還陽。
從陸府回來後,溫照便開始琢磨送什麼做添妝,想送法訣,奈何活魚死活不理她,連紅燒生切**都不管用,無可奈何之下,溫照只得另想辦法。
要不,乾脆就送養神訣吧,這法訣大有妙處,也適合陸婉儀修煉。不過光送這一樣,還是拿不出手,添妝添的臉面,這養神訣總不能放在嫁妝箱子裡到處抬著跑吧,養神訣再好,也只能壓壓箱底。
「這有什麼好煩的,送些皮毛便是。」胡六姐擅察人心,溫照一皺眉,就讓她瞧出來了,指路萬生堂醫館,「那個什麼李捕頭佔了大便宜去,那些妖物的皮毛都在他手上,你只管找他討去。」
溫照不由便想起上回在後宅的後門處撞見李不平,這傢伙大放厥詞,被胡六姐給下拌子摔了五體投地的事情,頓時暗樂起來。
不過胡六姐出的主意不錯,送皮毛好啊,皮毛寬鬆,又佔地方,又值錢,做添妝絕對能給陸婉儀添面子,不會讓施家的人小看了她。
就這樣,修煉之餘,溫照還真又抽空跑了一趟萬生堂醫館。
「那些皮毛……你要?」李不平撓撓後腦勺,「怎麼不早說啊,都讓老大人收進庫房了。」
老大人指的是豐城縣令,李不平是豐城捕頭,當街打死那裡虎啊狼的,總不能抬回家自己吃吧,當然是交到縣衙去了,虎肉狼肉什麼的,都叫大家分了,虎骨被李不平拎回來給自家老爹入藥,泡虎骨酒,最值錢的就是皮毛了,被收進縣衙庫房充公了。
好吧,充公的東西是別想要回來了,溫照怏怏地回來,胡六姐一聽就怒了,道:「咱們狐狸的東西,豈是那麼好充公的。」
溫照愕然看她,什麼叫狐狸的東西,雖然說那些妖怪是被你們給打出原形的,可是那也明顯是你們狐狸不要的,要不然能便宜到李不平的身上去。
隔天,豐城庫房就發生了失竊案,幾件上好的皮毛全都不見了。
「你、你……怎麼全偷回了?」溫照對著這幾件皮毛,那是哭笑不得,偷回來沒也用啊,這屬於贓物,哪能在光天化日之下,給陸婉儀當嫁妝。不過別說,這幾件皮毛的賣相,真是相當的好,毛色水光油滑的,陽光下一照,還泛著柔亮的光澤,不愧是妖怪的皮毛,比普通獸皮的品質要高得多。
胡六姐漫不經心地拿篦子梳著頭髮,從容道:「這是妖類之皮毛,豈是凡人能用得,我偷回來也是做了樁好事,不然教別的妖怪聞到味兒,只怕那個李捕頭又得有麻煩了。」
那你早不偷晚不偷,偏這時候偷回來,溫照不好質問胡六姐,畢竟人家狐狸是在幫她嘛,雖然在溫照看來,這純屬倒忙,但也只能把這些皮毛全都收起來。做添妝是不可能的,只能考慮一下,是不是把這幾件皮毛拿到福州賣出去,換成銀兩,買別的東西給陸婉儀添妝。
「你們人類,做事偏不爽快……」胡六姐覺得溫照想得太多了,她是真不以為意,以前不偷,是她壓根兒就沒想到這事兒。
得,狐狸還是狐狸,永遠不能指望它們能有多瞭解人類,胡六姐也算性子平和無害了,在人世裡也混了不短的日子,但她的想法,終歸是不能脫離狐狸的天性。對此,溫照也是無語,卻也沒法子,總不能抹殺狐狸的本性吧。
不過事情到底還是有些麻煩,庫房裡丟了東西,當然就要追查,李不平更是跳腳大怒,擼了袖管天天沿街排查,敢在本捕頭眼皮子底下偷東西,活膩歪了吧。真正的偷盜者沒抓著,倒是讓他逮著幾個小偷小摸的,拎回去狠狠敲了幾板子才放回來。
通過幾天的排查後,李不平就斷定了,這起偷盜案,不是本地人幹的,豐城一向民風淳樸,不幹這缺德事兒,也不是外地人幹的,外地人想摸著庫房的位置在哪裡,沒那麼容易,何況庫房裡那些白花花的庫銀一兩沒丟,就丟了那幾件皮毛,守庫房的人又不曾玩忽職守,都說當夜連個鬼影子都沒出現過。
「鐵定是狐狸精幹的……」
也不知道李不平是怎麼推論到狐狸的頭上,總之,誤打誤撞的,他還真猜對了。他不但猜對了,還獨身一人,扛刀背劍的,衝向西山上要逮捕狐狸精歸案,半道上讓李大夫給截住,揪了他的耳朵回了萬生堂。
雖然李不平討伐狐狸精的行動沒有成功,但是事情卻在豐城裡傳開了,有人敬佩他的膽量,有人覺得他就是缺心眼兒的傻子,總之,李不平這回算是出大名了,連縣令大人都讓他給嚇得差點沒尿出來,趕緊把這樁偷盜案給銷了,就怕李不平再跑去西山抓狐狸。
事情理所當然地就傳到了胡六姐的耳朵裡,她雖然不出門,可是只要老宅裡的下人們知道的事情,她基本上也都能知道。
居然真有人敢去西山抓狐狸,怪不得能入她那個不靠譜的老爹的眼。胡六姐來了興致,打算去會會這個李捕頭,瞅瞅究竟能傻到啥樣兒。
於是她打扮一番,便悄然出了門。
溫照並不知道一向閉門不出的胡六姐終於出了門,這時候,她正急急趕到萬宅,就在方纔,萬夫人派人來請她過去,說是萬老爺出事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