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煉不覺日月長,轉眼便是秋去冬來,陰間四季不明顯,但當陽世間大雪紛飛之時,便也是陰間煞氣升騰之日,冥務司發下告示,讓各坊陰魂不要擅自離來居坊,以免不甚沾染煞氣,變成凶魂厲鬼(成仙了別來找我53章節)。
溫照的飛天之術和入夢之術終於修煉成功,奈何煞氣一起,就不能離開居坊了,只好遙望鬼門關而興歎,倒是萬青知道她入夢之術修煉成功,興沖沖地帶著她於夢中拜見了公婆,順道還拐去看望陸婉儀。
時隔數月,再見到這位義妹時,風姿儀態竟是大有改變,倒讓溫照吃了一驚,連萬青都有些發怔。
「義妹,你如何做這般打扮?」
卻是不知為何,陸婉儀竟是一副道姑打扮,青色道袍雖然素淡,卻不掩其絕妙姿容,如今瞧著,竟更似仙子落於凡間,半絲煙火氣也無。
陸婉儀卻是坦然,面帶微微笑意,向義兄義嫂束了一禮,道:「義兄安好,嫂嫂安好,萬勿為小妹擔憂,非是小妹有脫凡之念,原是仙緣到了,小妹不願錯過,這才脫去紅裝換道裝。」
說著,便把其中緣由仔仔細細地說了出來。
原來,就在陸婉儀認了萬家二老為義父母之後,貞孝之名遠揚,不知怎地,傳到一處福地洞天,有位道士偶聞之,心血來潮,便道:「此女貞忠難得,孝心可嘉,吾近日正有收徒之念,恰聞其名,也是緣份,不如一觀,若有仙骨,也免吾再奔波了。」於是拂塵一揮,竟是尋上門來。
陸老爺一向對這些方外之人崇敬,見這道士登門,鶴髮童顏,道骨仙風,一看就是個真正得道的高人,自是熱情接待,又喚了陸婉儀出來拜見,道士一見她,便是大驚,道:「彼為女子,如何生得純陽之體?」
道士屈指算來算去,百思不得其解,女子為陰,只得有純陰之體,如何能生出純陽之體來?
陸婉儀莫名所以,倒是陸老爺唬得不輕,連忙追問道:「道長,可是小女有什麼不妥?」
道士沒算出什麼根由,心中更是遲疑,見陸老爺追問,便道:「並無什麼不妥,只是不合道理,女子生來便為陰身,令愛卻是純陽之體,倒也是個異數,老道無能,竟是算不出其中因果,然陸老爺也不必擔憂,此非噩事,反倒對令愛別有益處,若有機緣,可脫凡途,得入仙道(成仙了別來找我53章節)。」
凡途仙道什麼的,陸老爺並不在意,但聽得女兒並無什麼不妥,這才放心了,然而陸婉儀卻是聽者有心,禁不住問道:「道長,這凡途如何可脫?仙道如何能入?」
道士哈哈一笑,道:「唯機緣而已,若姑娘有心,往西三百里,有一仙山,尋得仙山,自入仙道。」
言畢,拂塵一搭,竟是大袖飄飄,逕自去也。
「道長請留步,凡女還有問題請教。」
陸婉儀見道士說走就走,心中一急,便要去追,卻被陸老爺一把拉住。
「休聽這道士胡說,豐城往西,唯西山而已,三百里外,乃是闊野,良田萬傾有之,何來仙山一座?」不免就有些懷疑這仙長有騙子之嫌,只是心存敬畏,不好宣之於口而已。
但陸婉儀卻是真正上了心,在家中磨了父母幾日,但陸老爺哪肯讓她去那麼遠,去尋什麼子虛烏有的仙山,自是不許,陸婉儀卻是向道之心甚堅,竟是又求到了萬家二老頭上。
萬夫人是極疼這個半道而來的女兒,見陸婉儀苦苦哀求,不由心軟,便道:「豐城往西三百里,確實沒有什麼仙山,莫說是山,便是土堆也沒有,倒是我萬家在那裡有莊園一座,良田數百畝,眼下恰是秋收將近,這樣,便對你爹娘說,我要到莊子上住幾日散心,順便盤點今年的收成,你陪我去學些打理莊子的本事。」
她自忖等陸婉儀到了莊子上,見不到山,自然便會死心,暗暗又派人拿這話點了陸家二老一下,陸老爺一想也是,若不讓女兒去,怕是倔脾氣又犯了,且有萬夫人照應,也不怕會出什麼事,便也允了,倒是陸夫人捨不得女兒遠去三百里,便收拾了一番,乾脆就同路而行(成仙了別來找我53章節)。
行了六七日,待到了萬家的田莊上,陸婉儀便不顧身體疲憊,四處找人尋問,得知這裡確實沒有山,頓時便有心死如灰之感,竟是當天就病倒了,急得陸夫人和萬夫人團團轉,這時卻聽得牆外有人高聲唱喏:「千里尋仙不見仙,仙山只在方寸間,莫道雲深無覓處,行到水窮看眼前……」
陸婉儀正病得迷迷糊糊,乍然聽到這幾句唱喏,竟如一盆涼水澆到頭,腦中瞬間清明如鏡,如醍醐灌頂,有所明悟,那因焦急與灰心而致的病痛竟是不翼而飛,當場便好了。
「女兒不孝,讓母親與義母擔憂了。」
下得床來,她愧疚不已地向陸夫人和萬夫人下跪。
「乖女兒,你好了便好,以後莫再如此了……」
陸婉儀自是一一應下,但回到家中,卻是開始吃齋茹素,脫了紅妝,換了道袍,束起頭髮,專心研起道經來。陸家本就是書香門第,家中藏書堆滿一座樓,除了經史子集、各類雜文遊記,佛道典籍也有收集,陸婉儀往日就是愛讀書的,如今涉獵道經,雖是令陸家二老心中有所不安,但想到女兒一不入道觀,二不入道籍,就在家裡看看道經,增長一下見識也算不得大事,便也聽之任之了,倒是女兒的終身大事,更教他們上心,又怕女兒不願意,再惱出什麼事來,少不得就旁敲側擊,得了女兒一句「但憑父母做主」,頓時滿心歡喜,哪裡還顧得上去管什麼道經道袍的事情,只忙著去撿擇未來的女婿了。
於是陸婉儀倒是得了一份清靜,人在深閨,心在道經,幾月下來,竟真的似有所得,原本糾結在眉眼之間的愁悶之色一掃而空,整個人都顯得飄渺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