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宅院,薛軼成剛命人將這邊的事情稟報衛肆渢,錦州的消息卻先來了。看了飛鴿傳書,他忙前去稟報。
「啟稟侯夫人,侯爺剛剛傳了消息來,濟州滄州已為他所掌控。」
她聽了這話,細細想了想,問道:「侯爺的用意你知道了?」
薛軼成點頭:「侯爺此舉一出,誰都看得出來,侯爺打算將京城圍困。一旦京城等地陷入包圍,很快便支撐不住。之前朝廷只是想拿下錦州,卻不知侯爺暗地裡令恩國公領兵攻佔其他州城,如今濟州滄州之事一出,朝廷必定是心存顧慮,不敢再用全力,而是會撤出部分兵力加強剩餘州城的防護。」
衛若萱聽了樂觀的說:「沒想到這麼順利,或許年前戰事就能結束呢。汊」
「怎樣的結束呢?」她卻不由自主的跟了一句。
衛若萱不解的望著她。
她忙笑著搖頭:「沒什麼,隨便說說而已。朕」
她想的是,若萬不得已形勢實在太嚴峻,蕭文璿定然會調集其他能調集的兵力,那時衛肆渢手中的力量就顯得太少了,怎麼能確保取勝呢?再者,萬一外夷趁內亂侵略,國勢就更動亂,那時天下不知混亂成什麼樣子,她就會成為禍國妖女「流芳百世」了。畢竟,對外而言,她是衛肆渢與朝廷對抗的理由。
幾天後,一行侍衛隨著一輛馬車抵達小宅院。
車門一開,衛錦之走了出來,一下車就吩咐:「休息一下,傍晚出發。」
「錦公子來了!」薛軼成趕來通報。
衛錦之進來,先對衛若萱說道:「大哥讓我來接你和大嫂返回錦州,你去收拾東西吧。」
衛若萱早就想回去了,聽了這話立刻去收拾。
「坐吧。」紫翎打量著他的氣色,想到那回從京城離開時的病弱,真是大不一樣了。
衛錦之坦然的任由她看,唇邊始終掛著微笑:「曄然睡了?」
「嗯,他現在就是貪睡。我們到外面坐著說話吧。」芷荷帶著丫鬟們正收拾東西。
「好。」衛錦之便與她坐在院子裡,儘管生曄然的時候他來了,但並沒見到她,這才是真正的重逢之面。驀然回首,往事如夢,經歷的太多,越發將一切看得淡泊,能令他動容的人事太少太少。
彼此沉默了好一會兒,紫翎開了腔:「你怎麼親自來?」
「聽說你這邊出了事,大哥很擔心,卻走不開,便讓我來接你。」
「說起那件事,你的《賞雪圖》還在我這兒呢。」她笑道:「你若不要,我就收起來了,往後還能奇貨可居。」
一句話說的衛錦之失笑,回憶起曾經的玩笑,帶著溫暖和酸澀,反把一顆漠然的心漲得滿滿的。「不嫌棄你就收起來。說起來,你是我的伯樂,若沒有你的建議和鼓勵,哪能成就現在的我?別說一幅畫,即便你想要十幅一百幅,只要我畫得出,都是應該的。」
「你只畫仕女圖?」她乾脆玩笑著繼續說:「我想跟你預定一幅畫,請你給曄然畫一張,怎麼樣?」
衛錦之含笑:「當然可以。」
「好,我記著呢,等戰事結束了,我會向你討的。」收起玩笑,見他眉宇間有些疲憊之色,便讓他去休息,離傍晚出發還早。
當天傍晚車隊出發,一路走的不快,三四天抵達錦州。
此時正值暮晚,她特意推開窗戶朝外眺望,目光所及處山清水秀,小村莊炊煙裊裊安詳依舊,沒有半點兒戰火的痕跡。她已經從衛錦之口中得知,在他前往小縣城時朝廷已經撤兵,剩下的一半兵力只駐守不作戰。他們所走的這一道城門並不是通往京城的方向,當初的戰場不是這裡,這兒屬於後方,因此百姓能夠平定。
車隊抵達了東籬山莊。
深秋風涼,她用小被子將曄然裹在懷裡,走進熟悉的山莊,感覺是踏入家門一半。剛進莊子,迎面有人出現,竟是老太太。
「紫翎給老太太請安。」
「免了,回來就好。」老太太笑著擺手,將曄然接在懷裡,滿眼慈愛的注視:「這小傢伙睡的可真香,真是很像侯爺,特別是這眼睛和眉毛,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翎兒!」聽到熟悉的聲音,回頭望去果然是衛肆渢到了。衛肆渢將她拉在身前仔仔細細的審視了一番,這才笑道:「早先讓你練練飛刀果然是有用,真想不到林叢能有那個心思。幸好,本侯有個厲害的夫人!」
當著這麼多人,她只是笑著沒說話。
衛肆渢從老太太手中接過曄然,正好曄然睡醒了,張著大眼睛望著他,還伸出小手朝他抓。曄然從來不知道怕生,誰抱都不哭,任何情況下都鎮定自若,這會兒看到衛肆渢,竟歡快的笑起來。
他這一笑把衛肆渢也逗笑了,即便是無心,衛肆渢也感覺格外不同。
「這小子。」抱著逗了逗,把孩子交給奶娘,讓她先去歇歇,一會兒吃飯時再見。回頭對著衛錦之使個眼色,兩人朝一旁去說話了。
飯後,衛肆渢來到房裡,讓丫鬟們退下。
「過來。」衛肆渢將她攬在懷裡,彷彿這才踏實滿足了,輕笑道:「你我夫妻分別了一年啊。」
她靠在他懷裡,看似端詳著他的手,嘴裡卻問著:「這仗要打多久?你想要個什麼結果?」
衛肆渢覺得她這話音透著奇怪,微然皺眉笑道:「翎兒,你說我要個什麼結果?」
她不說話,只將頭深埋在他懷中,明顯是在逃避。
衛肆渢盯著她,心內揣測了半晌,似乎覺察到了什麼,笑著說:「你不想我做皇帝?怕我三宮六院,把你忘了?」
她默認。
原本他是個侯爺就令她覺得彼此相守前途未知,若他真的有天成事做了天下之主,能只要她一個妻子嗎?多像天方夜譚啊。再者,她看了兩代帝王的運命,看了皇室子弟間的血腥爭奪,她實在不願意自己的孩子踏上那條路。
「又在杞人憂天,你還不知自己的份量嗎?」衛肆渢輕笑,食指摩挲著她滑膩的脖頸,看到她脖子上一條淡淡的疤痕,愛憐的輕撫著,再度將她擁住:「時局所迫,不爭則死,萬沒有退路。翎兒,你很明白,我需要你。人這一生所求的是什麼?對外人而言,我是在求權利,可我要你明白,這一切是為生存,我心裡真正所求的是你。」
她知道他說的都對,也能感受到他的真心,不過是對未來擔憂。
「朝廷撤兵了,下一步怎麼辦呢?戰事若是拖延,又到何年何月?」
衛肆渢卻是冷笑:「拖不了多久,我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深宮之內,夜色淒冷詭譎。
貞妃親自帶著參湯前往養心殿,是知道皇上近來憂慮戰事遲遲不能就寢,特來藉機探望。除夕之夜的事她受驚不小,畢竟差一點兒她也會同宮女一樣稀里糊塗的死掉,因此病了一場,同時還被叮囑絕對不能提那夜跟蹤侯夫人的事。
她知道是不能讓人知道侯夫人從皇宮內失蹤,但有些事仍是想不明白。
「啟稟皇上,貞妃娘娘求見。」
蕭文璿正覺得頭痛,擺擺手令其進來。
「皇上,臣妾特地準備了參湯。」貞妃親自盛了一碗放在他面前,打量著他的臉色,大吃一驚:「皇上,您病了嗎?」
蕭文璿皺眉:「怎麼?」
貞妃猶豫著說:「臣妾只是看皇上臉色很差,以為……」
「不過是心煩罷了。」一想到心煩的事,臉色更是差,端起參湯喝了兩口,突然眉頭一緊,捂著心口邊吐出一口鮮血。
「啊!」貞妃嚇得尖叫,慌得連聲喊人,又忙扶著他:「皇上,皇上你怎麼了?」
蕭文璿覺得耳邊的聲音聒噪的厲害,然而胸悶氣短,竟連句責斥的話也說不出。嘴裡腥甜,心口翻滾,視線漸漸模糊,終是暈了過去。
「皇上!皇上!」養心殿裡一團慌亂,很快皇上出事的消息就傳遍了皇宮內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