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漫天飄起了鵝毛大雪,紫翎身體困乏,早早兒便睡了。相思照例是在暖榻上安睡。
半夜,寂靜中忽然有人急匆匆的拍門:「相思姑娘,相思姑娘快醒醒!」
相思猛地驚醒,忙攏了衣裳去開門:「出什麼事了?」
門外是個宮女,滿面焦急道:「快請侯夫人,皇上病了,情況很不好!」
此時紫翎已經醒了,聽到宮女的話絲毫不意外,估計蕭文璿發病九成是假的。即便這麼猜測,她仍是得起身穿戴,趕往養心殿汊。
「侯夫人,快看看皇上吧!」小太監迎上來,彷彿將她當做大羅神仙。
「御醫看過了?」她見御醫站在帳幔之外。
御醫忙道:「侯夫人曾救過先皇,如今皇上得了一樣的病,心裡只信任侯夫人。侯夫人進去看看吧。朕」
小太監撩起帳幔,只有她一人進去。
她一眼便看見床上躺著的人,手撫著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氣,看上去十分的痛苦難受。這情形和先皇發病時極為相似,她不禁快走了幾步來到床邊,哪知剛靠近,他突然就停止了喘息,靜靜躺著沒了動靜。
「皇上?」她一邊喊一邊伸手探他的呼吸,呼吸居然停止了!她趕緊雙手交疊在他的胸前做按壓,張口朝外喊道:「快來人!」
御醫小太監跑進來,更有得知皇上發病的後宮諸人,一時間寢殿內儘是人。
「侯夫人,快想想辦法!快救救皇上!」皇后直接求她。
「皇上停息了。」御醫探過鼻息,一臉驚恐的跪在地上。
這時有人喊道:「請眾人退出殿外,侯夫人會有辦法的。」
那些人一股腦兒的進來,又被一股腦兒的請出去,紫翎壓根沒功夫理會。她沒想到蕭文璿真的病這麼嚴重,本能的就用所有辦法搶救,當低頭做人工呼吸時,忽然感覺到不對。
他沒有呼吸,可有心跳!起先沒在意,可這會兒貼在他胸口的手能明顯的感覺到心臟的跳動起伏。
「皇上!」她驀地退開身,冷聲不悅。
蕭文璿緩緩睜開眼,唇邊抹開一笑:「多謝侯夫人,朕感覺好多了。」
「既然皇上沒事了,臣婦先行告退。」壓著慍怒,她起身要走。便是知道對方故意,又能如何,真正目的彼此心知肚明,卻不能戳破。
「侯夫人請留步。方才朕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多虧了侯夫人,此刻還心有餘悸,希望侯夫人不辭辛苦,陪一陪朕。」蕭文璿說著喊來貼身小太監,吩咐道:「讓她們都回去吧,朕太累了。」
小太監領旨出去,與皇后諸人說道:「皇上已經沒事了,但身體太過疲憊,需要靜養。請皇后娘娘們都回去吧,這兒有侯夫人和御醫照看著。」
殿內又恢復了安靜,說是有御醫跟著一塊兒照看,不過是個說辭,真正在裡間內的只有紫翎一個。皇上一句話,自然能令她走不掉,既然不能走,她乾脆坐到一旁的暖榻上,扯過一張大毛毯子搭在身上。畢竟她如今有了身孕,身體又不太好,半夜裡突然被拽起來,當然要格外注意。
蕭文璿倚靠在枕上,望著她,笑道:「你生氣了?」
眉間微蹙,扭頭看他一眼,覺得他的話是那麼奇怪。
「坐在那兒冷不冷?」蕭文璿又問,擺明了是找話說。
「皇上若真的體恤我,就請恩准我回秋水閣,皇上也該靜靜的休息。」她平靜無波的說道。
「是該體恤,如今你懷著身孕呢。」蕭文璿居然真的喊進人來:「好生送著侯夫人回去。」
紫翎又朝他望去一眼,也不管他什麼意思,當即告退就走。
回到秋水閣,春杏早準備了熱湯,喝了半碗,她重新睡下。經過蕭文璿一折騰,她躺了好一會兒才睡著,次日便起遲了。
早飯後,衛肆渢來了。
「果然是走不了。」他冷哼著坐下,令相思等人出去:「方纔去了養心殿,皇上親近的兩個人以及御醫都拿昨晚的事做例子,要將你留下。一提及天子安危,那便是大事,不能拒絕。」
「你能呆多久?」她又問。
「哼,他自然不願意我一直呆著,我也不能總滯留京城,最多四五天。」衛肆渢將她攬在懷裡,大掌輕盈的落在她的腹部,低聲道:「看來,我只能暫時將你留在這兒了。你別擔心,我在宮中安插了人,等我的消息。」
她一聽便知道他已經有了計劃,不由得攥住他的手:「你想怎麼做?」
「你說呢?」衛肆渢似笑非笑的反問,低聲交代道:「我都安排好了,只是需要點時間,也需要你的配合。到時候會有人拿著玫瑰雙魚佩來找你,你就聽他的,剩餘的事都不必管。」
「好。」她知道他要化被動為主動,要走那一步,定然已經聯繫好了同盟。
「另外,若得知我病了,別太當真,別緊張,裝裝樣子就行了。」若是為效果,不告訴她最好,但她懷著身孕,萬一不知真情緊張激動下有個意外就得不償失了。
「如今我很擅長演戲,既然你說了,我就知道了。」她沒過多追問計劃的細節,只願意相信他會成功。
「你說,這是個兒子還是女兒呢?」衛肆渢含笑注視著她的小腹,眸光漾著層層溫柔。
「你起個名字吧。」倚靠在他懷裡,她有些堅持:「不管男孩兒還是女孩兒,你想個名字吧。」
「名字……」衛肆渢倒真的沉下心來細細的想,少頃笑道:「若是兒子,就叫曄然,若是女兒,叫晴嵐。」
「嗯。」這兩個名字皆是好寓意。
「玥公主來了!」宮女在門外稟道。
衛肆渢微微皺眉,問她:「她常來嗎?」
「沒有,偶爾來坐坐。」她笑著將他一掃,玩笑道:「只怕是知道你在這兒,她特地趕來看你的。」
「那你還不攔著,捨得把我給別人看?」衛肆渢跟著玩笑,隨之站起身來:「我出宮去了,明天再來看你。天冷,注意些,別著涼了。」又對相思春杏叮囑:「照顧好夫人!」
蕭玥剛進門來,正好與他迎面相遇,彼此點頭打個招呼便擦肩而過了。
蕭玥的目光忍不住追著他的身影,又想到如今處境,滿目黯然。
是夜,萬籟俱寂。
紫翎睡意正酣,隱約覺得有人在摸自己的臉,猛地驚醒,看到床邊坐著個人,險些叫出聲。
「別怕,是我。」這人一出聲,是蕭文璿。
按理不該意外,有那個密道,他能輕易的過來,可房中有相思陪著,他就這麼肆無忌憚?側耳傾聽,相思根本沒醒。她或許是懷孕的關係疲憊而睡得沉,相思卻一向警醒,只怕、是吃的東西裡下了藥。
「你來做什麼?」自從這次來到宮裡,住進這秋水閣,她擔心的就是這樣的一天。終於來了,反而令她踏實了。
「他還真是不死心啊,總想著把你帶回錦州,留下不是很好麼?你留下,我安心,他無恙,我一樣好好兒的照顧著你。縱然不在侯府,我仍然可以讓你過著尊榮生活,享受最好的待遇。」蕭文璿說著,抬手攀上她的臉。
她側臉躲開,冷笑:「皇上真會玩笑。」
「玩笑?你覺得我那句話是玩笑?」蕭文璿彷彿是在誘惑一般:「你真是個與眾不同的女人,若你肯留下,除了名分,我可以給你一切。你也清楚,我只是想牽制他,若不然我初登基,他那麼招眼,我如何安枕呢?」
他將話說的如此清楚明白,她反而不知如何回應,只能說:「我已為人婦,皇上垂愛,承受不起。」
「你好好兒考慮考慮,何必急著拒絕。衛肆渢是什麼樣兒的人,你應該很清楚,你認為他對你的寵愛能有多久?多想想前人。」蕭文璿不等她答話,替她掖好被角,起身走了。
她雖然不會因為蕭文璿的幾句話而被挑撥,卻因他的到來而失眠,她其實一點都不願意走到最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