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叫做高杉的女同事,張恨古上班幾天已經有所耳聞。高杉的老公是前花海縣裡副縣長,不知道什麼原因從縣政府小白宮的三樓掉了下來摔死了。高杉這兩年以淚洗面,基本不上班。因為她老公的原因,連縣政府都給她幾分面子,更不用說小小的外宣辦了。
「你要去參加同學會?」高杉問張恨古。既然已經聽到了對方的電話,那就別裝什麼都不知道了。
張恨古嗯了一聲,向她示意一下沒說話,就進了辦公室。既然電話已經讓人聽到了,那當然也沒有再隱瞞的必要。
張恨古的聲音雖然很小,但那只是他自己的感覺。就如同他在北京進修時他接聽電話把教授都震了一樣,他這個電話雖然在樓道裡,辦公室裡的人卻也聽了一個大概。
同學會在當下很流行的一個遊戲,因為人生活的越來越孤獨,在生活中越來越無助,於是人們把以前的各種關係都翻找出來進行聯絡。在流傳的幾個最偉大的友誼中,一起扛過槍、一起同過窗、一起嫖過娼這都是比較純潔的友誼,所以在這個物慾世界裡,同學之間的友誼顯得多少有些真誠。
當大家因為張恨古的同學會而討論到同學這個問題時,必然提互了張恨古同學的學歷問題。張恨古從北京馬院進修,僅僅停留在領導層面,這些普通職員是不知道的。況且張恨古現在要參加的是同學會,當然就涉及到張恨古在哪所學校畢業的問題。
這真是哪壺不天提哪壺。張恨古本來沒有上過幾天學,非得讓他說說哪所學校畢業的,這太強人所難了。張恨古想到陳映紅曾經說過,遇到不好回答的問題就說鳥語。在第一次見到黎主任的時候,張恨古沒想明白這個道理。現在突然融會貫通了。說:「我呀,哎,大字不識幾個,我是工農兵大學畢業的。」
什麼叫做工農兵大學?張恨古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原來是種地的,後來是打工的,雖然沒有當過兵,但總算是這個大家庭的成員,這樣說應該算是給自己打原場,他們還不明白那就活該了。
但是這幾個人哪裡知道他的底細,聽說工農兵大學,愣一下,立刻有一個人會意了,說:「小張,你是哪個工農兵大學畢業的?按你這年紀並不大呀,怎麼能夠趕上那個時代呢?據說能夠上工農兵大學的,都是思想先進,學業優異的人才呀,中國現在國防部都有很多科學家就是工農兵大學出身。咱們傣幫高層也有一些人是工農兵大學畢業的。據說工農兵大學都不用考,全部是推薦的……」
小林接過話茬說:「你們說,那保養推薦什麼的有沒有潛規則…?我看前兩天中國選的世界小姐……唉,一會吃飯前我讓你們看一眼,保準立馬減肥。」
小林話這麼一說,小妖立刻去網絡上搜索選美的圖片,其他人都過去圍看人妖選美,只有老刑似乎還對張恨古的學歷有些興趣。
老刑問:「我也一直搞不明白,工農兵大學都學什麼東西?與普通大學開的課程一樣嗎?」
張恨古實在不能再說鳥語,只好實話實說:「學個屁,就是幹活。」
剛剛圍觀了人妖選美的同志們聽到張恨古這樣說,不由的伸出手來說:「小張,你這話真是精闢。不要說工農兵大學,就是現在普通的大學,學的就是個屁!」
幾個人都笑了起來。似乎一個屁把全部大學打倒,他們也都跟著沾了光一樣。
張恨古怕他們繼續往下討論這麼專業的內容,就想把話題轉到別的上面去。想到剛才外面那個叫做高杉的同事,就問老弄刑:「那個叫做高杉的是怎麼回事,她怎麼能總不上班?」
「你說的是公共汽車?哦,誰管得了她呀,人家有後台。」老刑說。
「什麼?」張恨古對於老刑口中的公共汽車這個名字有些奇怪。
老刑看到張恨古的奇怪樣子,心裡很有一些成就感。對於一個新來的同事,當然不會知道單位裡這麼多的奇聞逸事了。老刑為張恨古解釋道:「公共汽車就是高杉由美的綽號,高杉就是公共汽車。」
高杉由美?這次輪到張恨古直眼了。這不是一個日本名字嗎?傣幫人的名字大都是沿用中國風俗,也有跟當地混雜的,但是叫到日本名字的還真不多。難道這女的是日本人?傣幫人員雖然複雜,但無非就是中國人,泰國人,免電人,南越人,從來沒聽說過有日本人。
「那是個日本雜種。」小林湊過來低聲嘲笑著說。「高杉有一半日本血統,有一半是本地血統。」
老刑用一張報紙擋著臉,壓低了聲音說:「估計是日本鬼子到這裡來旅遊,種了馬就跑了。還有心起個日本名字,想來把她媽的日美了。」
張恨古居然聽到這麼有料的新聞,心裡的好奇心大漲。不過他新來初到,這樣的話題還是盡量先不參與,免得不知不覺間得罪了人。管他叫張三李四的,反正人名就是一個代號,知道她是誰就行了。
「我說,高杉這兩天是不是多看了小張幾眼?」小林不好好意地盯著張恨古問,老刑也朝著張恨古壞壞地笑。
張恨古看不得出他們笑的含義,就問他們這是什麼意思。
「哎,高杉能正眼看的人,當然就要性福嘍。」小林有些羨慕地說。
這話說的有些內涵,張恨古當然聽不明白。想到他們剛才說的什麼公共汽車,就索性跟他們問清楚,高杉為什麼會有這樣一個綽號?
小林說:「公共汽車還不知道?,當然就是誰都上。」
張恨古也壞壞地笑了。
下午的時候,小梁打過電話來,說已經買好了,讓張恨古方便下午放學後去南家窪小學試試新衣服。張恨古聽到小梁的話,身體立刻有了反應,卻不知道,再想接近小梁已經有了一些難度。
下班的時候,張恨古迎面正遇到了高杉,想到她那個綽號張恨古都不由得多看了她幾眼。高杉迎著他的目光,一點都沒有迴避,說:「小張,聽說你要去參加同學會,我正好一套阿迪的休閒服,你穿著看看,應該正合適。這樣的場合,穿西裝的人太多了,顯不出個性。如果你願意,我那有輛豐田你也開著。」
「不,不,不。」張恨古頭有些大,這又送車又送衣,明顯著要讓他上公共汽車了。他張恨古可是純潔高尚的,可不能沾這人的光。
從樓裡出來,張恨古才發現自己身上都濕透了。
騎上自行車,張恨古突然想到高杉要送他一輛車開開。看來騎自行車的確有些落後了。看來自己哪天得考個駕駛本,單位裡車不少,有什麼事可以借輛車開開,公家的車不開白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