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恨古也很害怕,但是害怕解決不了問題,因為他知道,如果他縮在車裡,下一步,那根棍子就會輪到他的頭上,打不死也得弄個頭破血流。既然橫豎是挨打,倒還不如主動一些。他在車裡四下看了一下,看看有什麼應手的傢伙。可惜他們租的車是一輛奉公守法的社會主義好公民的車,根本沒有做案用的工具。張恨古情急之下,發現有兩個馬扎子可以當做武器,順手從便抄了起來,一腳踹開車門,然後舞動著兩個馬扎子向著黎改雄撲了過去。
黎改雄這類人,充其量只是村子裡的混混。就像魚離不開水鳥離不開天空一樣,混混們離不開村子。一旦離開土生土長的村子,他們放屁都要小聲一點,千萬不敢招惹了路人。張恨古的內心充滿的是縱橫東南亞的鮮血,當他衝出來時的氣勢,早已經把黎改雄這樣的混混離開村子後的假氣場給震住了。
與黎改雄一起來的幾個混混見到張恨古勇往直前不要命的架勢,呼啦一聲都躲到了黎改雄的身後,本來群毆的場面立刻就成黎改雄與張恨古的單打獨鬥了。
俗話說,窮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張恨古以你死我活的精神殺進戰場,黎改雄當場就讓張恨古給嚇暈了。雖然他的鐵棍子比馬扎要威風的多,但是在張恨古的新式武器面前,只剩下落荒而逃的份兒了。
為了怕校長批評,張恨古千叮萬囑不讓老師們回學校後對校長說,沒想到還是讓校長給探聽到了。
林校長語重心長地對張恨古說說:「你以為你不說這事就過去了?我告訴你吧,你的事鬧大了。那個姓黎的沒有搶到便宜,回去後真找了他的二叔,而他二叔還真是景先鎮的副鎮長。據教育總校的陳校長說,估計象山小學二十萬的修繕款可能無法到位了,沒準哪天還得找你的麻煩,找咱們南家窪小學的麻煩呢。」
張恨古此時的目光正從林校長的頭上略過去,盯著外面的天空,他想到的一句話就是,神馬都是浮雲,這還是他從和菜頭那學來的呢,為什麼馬會是雲呢,這明明有問題這句話,居然也會在網上流行?
「我說什麼你聽到沒有?」
「聽到了聽到了。」張恨古急忙說,「不就是那幾個混混要報仇嗎,你讓他找我來就行。他要是不來,我找他們村去也行。不過林校長,他跟我的事,跟教育總校有什麼關係,跟鎮政府有什麼關係?他二叔是副鎮長,那就想怎麼著就怎麼著呀?再說了,不就是二十萬塊錢嘛,跟咱們有什麼關係?反正錢也不給咱們。」
「廢物!」林校長罵道,「景先鎮是一個鎮,全鎮所有的學校都歸總校管理。像山小學的錢不給了這只是個開頭,那個副鎮長要是不高興,別的學校的錢也別想要了。你以為這事就這麼完了,不定哪天還找你點差錯呢。人家是副鎮長,想辦你還不是一句話。你倒是當時痛快了,怎麼就不想想後果?」
想後果?張恨古差點笑了,他張恨古是考慮後果的人嗎?不要說一個副鎮長,就是副縣長來了,又能把他怎麼著?
象山小學的那個黃校長怕,那是因為他擔心鎮政府不給他錢。和菜頭怕,那是因為他怕挨打。教育總校的陳校長怕,那是害怕惹不起鎮裡。他張恨古怕什麼,死都死過很多次了,沒有什麼可以讓他再害怕的。
人,總是因為想法太多,才會前怕狼後怕虎。當一個人沒有任何想法的時候,他什麼都不怕了。
不就是景先鎮的副鎮長吧,讓他來找我,老子接著你。張恨古想。
「從今天開始,你給我老老實實在學校裡上班,哪裡都不准去,連家都暫時先別回去。聽到沒有。」林校長告誡張恨古,他是真的為張恨古考慮,那個叫做黎改雄的如果真的再找一些流氓混混在半路上攔住張恨古,無論是張恨古打了人,還是讓他們打了,對於張恨古來說,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在景先鎮,副鎮長雖然算不是土皇帝,那也可以算半個土皇帝了,要想把一個普通老師弄個半死不活,估計比放個屁都容易。
不僅林校長這樣想,總校長陳玉林這樣想,這連景先鎮的副鎮長黎也是這樣想的。在景先鎮,居然有人敢不買他的面子,而且居然是一個普通老師,這真是讓黎有些不可思議了。
找個茬把他弄個半死,讓他知道知道姓黎的不是好惹的。黎副鎮長真的開始準備下手了。不過在他還沒有下手之前,有一次到縣裡參加會議,偶爾聽到田守仁副縣長向他打聽張恨古在南家窪小學的情況,剛發出芽兒的報仇念頭立刻縮回去了。
田副縣長經常打聽的人物,還是先看看情況再下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