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恨古一開始根本沒有理解到編輯老師這句話的深刻含義,走到回東大村的路上才晃然大悟.只有把事情鬧大了,媒體才有報道的熱情,他的事才有伸冤的可能。
「要不我免費為你在青年報上登一則尋人啟示?」編輯老師用詢問的眼光看著張恨古,這是他所能提供的最大的幫助了。
張恨古搖了搖頭,如果張默默真的是走失了,他還用得著這樣折騰嗎?其實在他心裡,一直有些懷疑,為什麼張主任不讓他報警,為什麼警察署不給他立案?這裡面一定有貓膩,只是他現在還不清楚,究竟問題出在哪裡?
張恨古滿懷著期待來到平江,沒想到卻是這樣一個結果。他默默地離開了青年報社,繼續思考著編輯那段富有深義的話。當他剛剛離開報社幾十米遠的時候,突然後面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張恨古回頭一看,只見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人站在他的面前。
「哎,你怎麼回事?」張恨古見這個人自己並不認識,便不滿地問。
那個人向他笑笑,說:「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是想問一下,你是不是花海縣的人?」
張恨古聽對方正是花海縣的口音,沒想到在平江遇到了老鄉,當下便高興地說:「當然,當然,我就東大村的,你是哪個村的?」
那個中年人並沒有回答,而是指著旁邊說:「老鄉,我們到那邊說句話。」
張恨古並沒有多想,跟著那人走了幾步,來到一輛掛著北聯車牌照的轎車旁邊.那位中年人笑笑,對張恨古說:「你不用再花錢買票了,我們送你回花海縣。」
話音未落,從車裡突然鑽出幾個人來,三下兩下把張恨古按到車裡,然後用一條麻袋把他套了起來。張恨古還想掙扎,沒想到一雙臭襪子已經塞到他嘴裡,然後麻袋口一扎,他再想折騰也沒用了。
張恨古被捆豬一樣紮起來,再裝到麻袋當中,一口氣沒上來就暈了過去。幾個人也不理他,紛紛上車,那輛車飛一般地離開平江,上了高速直奔北聯市而來。
就在這輛車離開以後,兩個穿著便衣的人從牆角走了出來。望著那車絕塵而去的車輛,罵道:「他媽的,現在縣裡的官員都這麼牛,到首都抓人都敢不通知咱們一聲。」
「算了吧,既不是反對組織又不是敵對勢力,管那麼多幹嘛?上訪的少來點,咱們國安部也更安定一些。不過這件事得跟北聯的宋天聯繫一下,至少得讓他給咱們報點油錢。」
「這個倒是沒說的,不過咱們不知道這個人來這裡為的是什麼?至少得先抓住他們的小辮子,然後再跟他們討價還價吧?」
兩個人在這裡計劃著怎麼跟北聯的市長宋天弄些油水的時候,張恨古已經坐著免費的車輛回到花海縣了。
張恨古被兩個人抬下車,幾個站在院子裡的人招呼道:「怎麼又弄回貨來了?這次你們又該領獎金了吧,到時候喝酒的時候別忘了兄弟們。」
「行了,少說兩句廢話,來過來幫把手。」兩個人抬著張恨古有些費勁,急忙叫看熱鬧的那幾個人過來幫忙。
張恨古此時早已經醒過來了,聽到這些人說話,暈暈的腦子有些適應不過來。不是剛才還在平江嗎,大街小巷每一個人說的都是平江話,怎麼突然這些人都說開了花海縣的語音了呢?想了好一會終於想明白了,看來自己暈過去這一會,那些人已經把他弄回花海縣了。
幾個人把張恨古弄到屋子裡,然後打開麻袋,把張恨古從裡面倒出來。
張恨古象頭豬一樣從麻袋裡滾出來。雖然重見天日,但是身上還讓繩子綁著,嘴裡還讓布堵著,只能望著這些人嗚嗚地叫,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一個胖子示意人們把張恨古嘴裡的布拿出來,張恨古這才長出了口氣,胸中那被憋的要流血的感覺突然釋放出來,恨不得給那個胖子磕個頭。不過他還沒有來得及向胖子表示一下,那個胖子已經向他做了表示。他快步起到張恨古的面前,輪圓了給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然後飛起一腳,正踹在張恨古的肚子上,張恨古本來肚子裡憋得早就亂套了,讓他一這腳下去,只聽的一聲,連屁帶屎都流了出來。
張恨古學著鬼叫了一聲,感覺五臟六腑都似乎要造反一樣,翻天攪海地不能忍受。
「你為什麼打人?你憑什麼打人?」張恨古能夠開口說話了,卻只能用最無力的聲音做無謂的抵抗。看看周圍這幾個虎視耽耽的裝小伙,張恨古連抗議的聲調都不敢叫大了,生怕更加厲害的武功向著他招呼。
「說,去平江幹什麼去了?是不是去上訪?是不是去告狀?」那個胖子一邊繼續在張恨古的身上招呼著,一邊罵罵咧咧地問。
張恨古沒文化,但是並不傻,偶爾有些時候還相當有些小聰明。胖子的三拳兩腳並沒有把張恨古的小聰明打跑,相反卻讓他變得比平時更加聰明。他一聽胖子這話立刻就明白,原來他們是專門在平江負責截留上訪告狀的便衣。明白這個道理,張恨古知道自己還是有機會的。想到這裡他立刻就嚷道:「別打了別打了,我不去是上訪的,我是好人,我是安善良民哪。」
聽到腳下的人這樣說,胖子氣喘吁吁地停下手,問:「你說,你要告哪位領導的黑狀?」剛才他這幾腳已經用盡了全身的氣力,張恨古抵擋不住,胖子也累了個半死。
張恨古急忙說:「我是去電視台登廣告的,登尋人啟示。如果我要告狀,我不得找國務院、法院、信訪部什麼的嗎?」
幾個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把目光投向了胖子。胖子又喘了兩口氣,問:「這麼說,你不是去上訪的了?」
張恨古急忙確定地說:「當然,肯定不是上訪,我又沒什麼冤枉,我到平江上什麼訪?」張恨古說這話的時候,牙根都恨不得咬碎了。他張恨古的確沒什麼冤枉,因為他已經被冤死了。如果他現在不說幾句好話,胖子打不死他,那幾個小伙子也得收拾死他。到了那時候,他有天大的冤情也沒有人知道了。
狗還可又四肢著地,張恨古現在卻只能躺在地上。尊嚴,張恨古在心底裡呼喚,活著還不如一條狗,那還有活著的必要嗎?
「那看來還白費力氣了。」胖子再喘口氣,踢了張恨古一腳說,「行了,既然不是去告狀,那就放你一條生路,趕緊回家吧。記住了,這件事對誰也不能說,不然有你好看的。」
張恨古點著頭,努力想站起來,但是站了站,終於還是沒有站起身來。有一個小伙子拿來一杯涼水遞給張恨古,張恨古一仰脖子都喝了下去,感覺這才有了一點力氣,扶著牆一點一點地站起來。回頭看看這幾個人,在心裡記下了這些人的相貌。心想,有朝一日我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們幾個的。
這是一個什麼地方?這是一個什麼機構?這些人都是幹什麼的?張恨古連問都沒有問。對於一個心存必死之心的人,問太多的問題已經沒有任何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