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恨古拎著張大民送給他自殺的柴油,一路跟喝醉了一樣東搖西晃地向家裡走去。走到村子裡的超市的時候,老闆娘正好站在門口,笑著問他:「老古,在哪喝的,怎麼喝這麼多?」
張恨古感覺額頭有些發熱,摸了摸臉的確很燙跟喝醉了酒差不多。看到超市裡人並不多,就進去買了幾樣熟食回家。老闆娘看他神色不對,跟出來說:「心情不好就別喝酒了,過幾天有好人家的女人我給你介紹一個。」
張恨古並沒有聽出老闆娘的話外音。如果他稍微聰明一點的話就應該問一問,她是怎麼知道張恨古老婆失蹤的?她怎麼能確定張默默肯定不會回來?可惜當張恨古知道要查問這些的時候,老闆娘已經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張恨古回到家裡,打開電視與自己做伴,然後拿出一瓶酒來,就著那些豬頭臉驢肉乾一個人喝著悶酒。喝了半瓶酒了感覺越來越不痛快,那人豬耳朵跟嚼皮鞋一要,不禁想,真他姐姐的倒霉了,要不是打算拚命非得找超市的老闆娘問一問,怎麼把中國生產的皮革豬耳朵拿到傣幫來賣了?這時候正是新聞時間,傣幫電視台正在播出晚間新聞。張恨古看了只有三分鐘,心情就變得舒暢起來。傣幫的新聞很有特色,一般情況下前十分鐘是領導們很忙,中間十分鐘是老百姓生活很安定,後十分鐘是國外很亂套。看完這些新聞,再鬱悶的心情也會變得痛快起來。生活在這樣安定團結富裕健康的社會裡,本身就是一種享受呀。
張恨古繼續喝酒,電視台繼續廣播新聞。新聞之後是記者訪談,報道的是一家製藥廠非法排污的問題。張恨古從來不吃藥,只是給張默默治病期間與醫藥打過交道,對於這樣的新聞基本沒有在意的可能。但是突然一個靈感湧上了他的心頭——現在哪個行業都怕記者曝光,為什麼不找記者試試呢?如果有傣幫電視台能夠幫他,那還怕警察局不管嗎,說不定連警察局長都得撤了職呢。
想到能夠為普通百姓伸張正義的記者,張恨古不由得來了精神,一仰脖子就把剩下的那半瓶酒喝到了肚子裡。
找記者,找媒體,讓他們幫自己找回活下去的尊嚴!
張恨古是一個認準一條道兒跑到黑的主兒,沒有人幫他出個主意,他想到哪裡,當然就要做到哪裡。他躺在床上把到傣幫電視台播出採訪的過程反覆溫習了一晚上,然後起了個大早就要往花海縣城趕。
走到村頭的時候,正好遇到村主任張民生。張恨古從心裡討厭這個人,但是卻不敢惹他,只好跟他打個招呼,繼續要趕自己的路。
張民生攔住他問:「老古,這麼早幹啥去?」
張恨古一時想不出什麼話來答覆他,只好說:「我要到平江去,我告那些人事不辦的當官的去。」
「嗯,我看也是,早應該告一告他們。」張民生主任瞇著眼注視著張恨古的背景,大聲說:「到了平江,多告幾個當官的!」
張恨古匆匆忙忙地趕到了花海縣城,然後坐車到北聯再轉高速到了傣幫的首都平江市。
張民生在村子裡轉了幾個圈,然後悠然地回到家去,拿起電話打到鎮裡,告訴領導他們村有一個人到平江上訪告狀去了。
平江依山傍水,是一個景色秀麗的地方。張恨古卻沒有觀賞風景的心思。他下了車直接打車到了傣幫電視台。
傣幫電視台與張恨古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一座巍峨的大樓平地而起,在平江市區的東部傲然聳立。當張恨古站在他的前面時,無限的自卑湧進了他的胸膛。世界上原來還有這麼高大的建築,張恨古站到電視台大樓前,根本不知道哪個門是進入電視台的路?
在電視台前徘徊了好久,看到有一個大門門口站了兩個軍人,進進出出的車輛也不少。張恨古猜測這可能就是進入電視台的大門,於是一點一點的蹭了過去。
「同志,請問這裡是傣幫電視台嗎?」張恨古掏出煙來想遞給站崗的軍人。
年輕的軍人向著張恨古敬了一個禮,說:「同志,如果你有什麼事,請到門衛那裡。」
張恨古這才注意到大門前擺了一張桌子,兩個穿著制服的人坐在那裡,正朝著他打量呢。
張恨古緊走了兩步湊過去,說:「同志,你們好。」
這兩個人漠然地看著面前這個土裡土氣的男人,等著他繼續說話。
張恨古看到兩個人都盯著他卻不說話,只好再次說:「同志,你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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