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恨古來到大街上,見到一位騎自行車的年輕人,就打聽去北大怎麼走?
「哦,北大都不知道?」那個輕年人非常奇怪地問。
張恨古能夠感受到來自年輕人非常鄙夷的目光,似乎在北京不知道北大就很另類,或者知道北大就多麼偉大光榮正確一樣。
張恨古非常謙虛地點點頭,回答道:「是,真不知道。」
「一直往前走,別往兩邊看,走兩站地就到了。」那人笑笑,騎上自行車走了。
要說起來,這位仁兄還真是仁慈,怕張恨古跑太遠的路會罵他八輩祖宗,所以只是支了張恨古兩站地的冤枉路。但他卻忽略了一點,哪怕是半站地,這樣指路也已經缺了德,張恨古把罵他的話打個五五折,那也會罵他四輩祖宗的。
張恨古就這樣一直向前走,既然那人說了不用向兩邊看,他也就懶得向兩邊看了——反正看半天除了人就就是樓,人都不認得,樓上的牌牌認識的也不多,哪家都不會給他打工的機會。與其看到的都是沾不上光的,還不如看不到省心。以張恨古這樣的心態算是寵辱不驚了,可惜他沒學過中國古傳的氣功,也沒有練過印度流傳的瑜伽,不然早晚不成為聖者,也會成為大師。
張恨古一邊走,一邊非常認真地數著站牌。當他已經數到第三個站牌的時候,依然沒有發現哪裡掛著北大的牌子。雖然他識字不多,但這並不能說明他連北大這兩個字都不認識。
看來上當了。
張恨古並沒有我們預想中的那樣,大罵那個騎自行車的年輕人的四輩祖宗。他只是揀了那人家中女性有重點部位的進行了問候,然後繼續尋找北大。雖然他認字不多,但是並不能阻止他尋找北大的步子。招聘美眉的話他也並不是真的放在心裡,自知之明他比任何中國人都要清楚。不過他在想,既然北大是人呆的地方,那就需要有人幹活。他身體結實有的是力氣,什麼活兒都能幹,實在不行還可以做個保安。說到北大,他還真是希望能在那裡找到一個臨時的工作,哪怕只干幾天,回到老家也可以有一個炫耀的資本,老婆可以臉上有光。如果實在不行的話,那就還回工地去幹活,至於能不能給老婆掙回更多的面子,那只能以後再說了。
騎著馬找馬,就已經是張恨古能夠做到的最高境界了。
再向前走出幾站地的時候,張恨古居然發現了掛著北大的牌子。不過讓人稍稍有些遺憾的是,這只是一家社區的小超市,名字就叫做北大超市。看到這個小超市,張恨古明白了,或許他真的跟北大有緣,但也只能是跟這樣的北大超市、北大酒館、北大小吃有緣了。
這個時候,他所處的位置正是電影製片廠附近。這條路上人來人往的不是帥哥就是美女,三五成群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著。張恨古聽到過有群眾演員的讓導演看上突然成了大明星的傳奇,心想這些人可能就是傳說中等著拍片子的群眾演員吧。看天色還不算太晚,在這看看熱鬧也不錯。萬一要是哪個導演瞎了眼還可能看中自己拍一部電視。要是那樣的話他就可以風風光光的回傣幫了。
張恨古剛站到這裡沒幾分鐘,就聽到有人拿著個話筒喊,「會挑水的有沒有,八十塊錢干兩天。」
如果是別的活兒,哪怕演個死屍,這些等著接活的北漂都會蜂擁而上,恨不得打破了腦瓜。不過今天這個活兒可非同一般,並不是一般人可以做的。現在這年頭,不要說城裡人,就是鄉下人有幾個扛過擔子挑過水的?那人連著喊了三遍,竟然沒有一個人敢應聲。
那人再喊了兩遍,依然沒有人出來,只好咬著牙著說:「一百,一百啦!」
張恨古看一直沒有人接這個活兒,就慢慢地挪過去,問:「您看我成不成?」
「你?」那人看看張恨古,雖然身材不是很高,不過看著像個結實樣。就問:「你挑過水?」
「挑過,挑過。挑得好著呢,在家裡的時候,我可以從這山挑到那邊的山上呢。」張恨古說謊話臉不紅心不跳。在他的老家東山,依山傍水,他家周圍就是淙淙的小溪,根本用不著水桶。不過為了能上電視,說幾句謊話也是可能理解的,反正他身體結實,挑水的活又不是沒有幹過。
「挑過就成,反正就一個鏡頭,又不是挑演員。跟著我走吧。」那人倒挺好說話,招呼張恨古跟著他走。
張恨古跟在他的身後,一邊走一邊說:「您挑我算是挑對了,您看我身體結實人又老實,讓做什麼就做什麼,保證不偷懶不耍滑。」
那人回頭看了張恨古一眼,說:「算了吧,別跟我吹了。我是做什麼的?我是給導演挑演員的知道嗎?看人是我的專長。就說你吧,你這個人長的雖然沒什麼特點,看起來也挺忠厚的樣子,其實內藏奸奸詐,不見得就是一個老實人。不過我只是找個挑水的臨時演員,你老實不老實的跟我們劇組也沒有關係。」
張恨古沒想到對方會這麼說,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這時候路邊的人不斷地與那人打招呼,「路導好,什麼時候有好角色照顧一個兄弟我吧。」
「路導好,哪天需要演個鬼子兵什麼的別忘我。」
這個被大家叫做路導的一邊走與大家打著招呼,洋洋自得地樣子讓張恨古都不知道,這位路導是要找一個挑水的,還是要找一個跟班的?
路導看了看後面的張恨古,問:「聽到了吧,跟著我好處多著呢。一會你要是挑水挑得好,保不其我給你多安排兩個鏡頭,沒準哪天你還紅遍中國呢?」
張恨古當然知道這年頭做演員是最輕閒賺錢最多的職業了,聽他這樣說心裡一下子就跳了起來。他來北京主要為了賺錢,如果有機會出了名那當然更好了。如果在家裡的張默默在電視上看到他的偉大形象,不知道會有多樂呢?於是張恨古就跟緊了路導,問:「路導,這拍電影怎麼算報酬?」
「錢不是問題,問題是你能不能演好。我跟你說,我們劇組就是拍《潛服》的。聽說過這個電視劇吧,不僅紅遍了中國,連朝鮮越南台灣都在看呢。那裡面有一個叫什麼的你聽說過吧?唉,叫什麼來著,嘴邊的一個名兒,怎麼就給忘了呢?就是進了監獄的那個。」
張恨古倒是聽說過這個人,演得不知道怎麼樣,不過聽說已經被抓進監獄去了。就說:「對對對,我是聽說過,是不是那個叫什麼什麼的,給抓進監獄了。」
兩個人都指著那個人說,就是誰也沒有想起那個人的名字。反正大家都明白,說不說名字倒也沒有關係。
路導說:「他不就是我發現的嗎?演了幾場戲就給紅了。要不是他犯事有過前科,現在早跟劉德華一起拍戲了。」說到這裡突然想到了個很重要的問題,問:「你有身份證沒有?」
挑水還要身份證?張恨古心裡有些發毛。他身上帶著一張身份證,那是花二百塊錢從假證販子手裡弄來的。不過轉念一想,他又不犯法,只要能打工吃飯就行,所以倒也不怕露了。就在他伸手去掏身份證的時候,他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