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往往是短暫卻又刻骨銘心的,前世的種種還歷歷在目,眼前的人卻已經變得陌生。
姐姐,這一世你已經夠苦了,以後的苦難就由我來替你受吧。她又從夢中驚醒,不知不覺已經是日上三桿,揉了揉自己的小腦袋,自言自語到:「怎麼最近老是做著一個夢,夢裡的姐姐到底是誰,而那個妹妹又是誰?」
「小月,快點,快點,今天輪到你負責飲食了。」竹窗外傳來一個可愛的女聲。她這才連滾帶爬的從塌上下來,穿好衣服,將頭髮胡亂的挽成一個球,衝了出去。
小姑娘的臥室在小院的最西邊,穿過院中的假山花園,她怯生生的將頭探出去望了望,只見院前的空地上師兄弟們已經開始做早課了,一個大眼紮著包子頭的女孩朝她眨巴眼向示意後,她才偷偷的溜出來向廚房跑去。
跑出空地,走到左邊的小路口,小姑娘謹慎的望了望,閃身進了廚房。瞬間只見小姑娘瞳孔擴大一倍,這次明白是廚房裡鍋碗瓢盆亂擺了一地,小姑娘無奈的歎口氣,心想怎麼每次到自己負責伙食都是這樣呢,忍不住在心底裡低咒了在她之前負責伙食的弟子一通。幻想著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好好在師傅面前參他一本,叫她也知道知道自己的厲害,臉上不覺流露出一絲笑容。
「喂,想什麼呢?臉都快笑爛了。」一個身穿灰色短袍的黑面小子突然從她身後竄了出來。
「啊,」小姑娘大驚,手中的瓷碗不覺應聲落地。待她反應過來,黑面小子早已經頂著他那張邪惡的正太臉挪到了她身前了。「看你笑得那樣,莫不是又夢到什麼美味了,還把瓷碗都打碎了,果然是少不更事啊?」黑面少年故作老成,在她身前渡著。
小姑娘看看他那張天真無邪的黑臉,一陣憤怒,小嘴不由得厥得老高,冷冷道:「想什麼都不關你的事,你最好離我遠一點。」
「喲,好心問你,居然發這麼大的火?看你笨手笨腳的樣子,要是給我師傅看到了,你少不了又要倒霉。還好你遇到師兄我了,師兄我絕對不會告訴我師傅的。」黑面小子一臉邪笑。
「哼,你有那麼好心,我只求你離我遠一點,就阿彌陀佛了。」小姑娘並不領情,嘟起小嘴推開他,蹲下收拾剛剛掉地上碎成幾塊的瓷碗。
「幽小月,我可是專程來向你道歉的,別老是咬著以前的事不放嘛。」黑面小子卻也不氣饒,依舊邪笑著。
小姑娘翻著白眼,瓷碗明明就是他突然出現才嚇得自己沒有拿住,而且這廚房如此髒亂也是拜他所賜,如今他還敢拿著這點恩惠來向她示好,這人的臉是有多厚?幽藍月嘟著小嘴,乾脆直接無視他。
「幽小月,你這是什麼表情,我犧牲了我寶貴的早課時間幫你收拾,你不僅不懂得感恩,還這樣對我?」黑面小子聲音越來越高,全然不顧身邊已經氣的面部發紅的幽藍月。
幽藍月粉拳微緊,起身將身邊木桌上的小袋麵粉,扔他臉上,大吼:「我叫幽藍月,不叫幽小月。」然後狂笑而去。
殿內鐘聲響起,早課畢,門中師兄弟一哄而散,按門規,此時正是用早膳時間,門中弟子全數在飯堂就坐,飯堂位於殿中,由八根木柱砌成,木樁上無一例外的雕刻著各式各樣的花紋,堂中分散放著五張木桌,處於正中間的是一張八仙桌,正座是一把雕刻著日月的實木椅,其餘三方各有一把略次的實木椅,其餘四張長桌,全為一般的竹凳。不用多說,八仙桌上的便是殿中主事和三位長老的位置,日月椅上那位有著微白鬚發的老者正是殿中主事魚陽尊者,其餘三位則是教導縱弟子的魚墨尊者、魚玄尊者、魚行尊者。
幽藍月七手八腳的將早膳準備妥當,正準備向葉心瓶走去,卻被門中負責賞罰的魚墨師叔叫住。這師叔打從她懂事開始就處處與她為難,她雖是山中棄嬰,卻也不是生的三頭六臂的妖怪啊,為何就始終看自己不過,每次見到他都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轉念一想,魚墨師叔不就是那個處處整自己的沈昊啷的師傅,果然是有其師必有其徒啊。
「聽說你昨日又私跑出羅生門,可有其事?」魚墨一臉嚴肅。
幽藍月愕然,小退幾步,小臉不由得埋得老低,心想果然又是來找茬滴,心裡不僅委屈的打緊,自己昨日之所以跑出羅生門還不是被那沈昊啷逼得,無奈魚墨師叔是那小子師傅,自己又拿不出證據來證明,現在就算說破嘴皮子,估計魚墨師叔也不會相信,反而會認為自己在詆毀他的愛徒,想罷,小腦袋不由得低得更下去,眼淚在眼眶中打轉開來。
「昨日為何私自出羅生門?」魚墨見幽藍月不說話,心中不覺燃起一陣怒火,不由分說,上前一步只見白色長袖一揮,一旁的幽藍月就被甩出三米開外,幽藍月不過十歲,怎經得起魚墨上百年功力,只見她嘴角溢出鮮血,小臉上掛著還未干的淚痕,錯愕的望著身前的魚墨。
魚墨稍震,隨即又恢復了嚴厲面孔。魚墨作為殘月殿賞罰長老,素來以嚴厲著稱,但時至今日,卻也從未見過他如此對待弟子。葉心瓶大驚,衝過去將已經快要暈過去的幽藍月扶起身來,小臉氣的通紅,正要發作,卻被懷裡的幽藍月扯住,幽藍月撐起身子衝她微微一笑。左邊小臉還帶著剛剛被魚墨衣袖掃過紅色傷痕,卻也顧不得疼痛爬起來跪倒在魚墨身邊,小小的身軀顫抖著,聲音略帶嘶啞:「魚墨師叔,是弟子不懂事,弟子昨日聽門中師兄弟說城內有熱鬧的燈會,一時興起,便偷偷溜了出去,弟子知道錯了,知錯了,請師叔原諒。」說著便朝魚墨狠狠的磕了兩個響頭,驚得師兄弟們齊齊望向兩人。
殘月殿的弟子都明白,魚墨師叔認準的事,誰求都沒有用,也只能對著地上小小的幽藍月,歎口氣,也不敢多說什麼。
魚墨見眼前的小人兒認錯及時,態度也算端正,加之主事魚陽尊者也在,也不好過分為難,只得背過身去:「念你及時悔過,本座就罰你去靜室靜思己過三日。」
幽藍月暗鬆一口氣,又是一記響頭:「謝師叔,弟子現在就去。」隨即緩慢的爬起來,拖著受傷不輕的身體向靜室走去。
走至無人之處,眼淚終於不自覺的流了下來,連忙又用衣袖拂去。
靜室處於殿中最偏僻的竹林之後,平時鮮有人煙,幽藍月被罰在此靜閉三日,倒也樂得清靜。
晌午十分,靜室的門突然開了,葉心瓶躡手躡腳的跑了進來,望著背靠著牆角昏昏欲睡的幽藍月,輕輕的把她挪到自己懷裡,伸出右手麼麼她的額頭,叫道:「小懶豬,這樣都能睡著,還嫌被師叔罰得還不夠重。」
幽藍月一驚,連忙坐正小聲對葉心瓶說道:「師叔在哪兒?」小臉一陣恐慌,葉心瓶見狀又好氣又好笑:「要是師叔跟我一道,你怕是又得挨罰,我是趁著師叔不備偷偷跑來看你的,馬上到午膳時間了,估計師叔就要來了喚你咯,我是猜到你會在靜室瞌睡,才來看你的,身上的傷可曾好了?」葉心瓶一臉關心,輕聲說道。
幽藍月扯著葉心瓶的衣袖,又哭又笑道:「就知道你最好的,全羅生門就你一個人對我最好。」
葉心瓶扯出被幽藍月拽住的衣袖,捏捏她的小臉輕斥道:「少來,跪好拉,我先走了,師叔應該馬上就到了。」
「恩恩。」幽藍月點點頭。
葉心瓶回看了一眼跪在牆角小小的幽藍月,臉上的傷痕還未散去卻只傻傻的衝她微笑,葉心瓶一陣氣悶,輕聲道:「小月,以後小心點,切莫在讓魚墨師叔抓住把柄了。」
幽藍月依舊傻傻笑著對她說:「小瓶,放心吧,我以後不會讓你擔心了。」
葉心瓶強擠出一絲微笑,推門出去了。
半響之後,靜室外果然傳來魚墨的嚴肅的聲音:「幽藍月,到午膳時間了,去準備好午膳在回靜室思過。」
「嗯,弟子知道了。」幽藍月探著身子答道。待走廊外腳步聲漸漸遠去,才爬起來走出靜室,逕直去了廚房。
幽藍月向來貪玩愛鬧,對於魚墨師叔的嚴厲和沈昊啷的作弄也是半天就忘卻了,此刻她正一面收拾著早膳用過的瓷碗,一面將米飯蒸於灶上,嘴裡還哼著小曲,也算是忙得不亦說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