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戌時左右,趙煙樹打開房門,有些意外的看見王艷瞳立在自己的房門外【炊煙入眼一六八夜探雙層風雲有假章節】。
趙煙樹笑問道:「七公子,這是要出門嗎?」
王艷瞳笑著反問道:「樹娘難道不是?」
趙煙樹著一身灰色的小袖襦裙,外罩深藍褙子,暗色中看不清有什麼花樣,只是袖口隱隱有著灰白的絨毛,顯得很是暖和柔軟,頭上是灰白色的包髻,額邊幾縷碎發垂下,暗夜裡蒼白的臉色也玉潤了一些,顯然是一副即將出門的打扮。
「看來七公子已是知曉了。」趙煙樹笑道,「奴家又要勞煩七公子了。」
「樹娘客氣了!」王艷瞳笑道,「區區也很是好奇。」
夜色裡,兩匹馬「嗒嗒」行駛在離開江寧趕往雙城堡的方向。
對於那突然死於「不測風雲」的二十七具屍體趙煙樹不能不好奇,王艷瞳也知道她一定會再去的,所以才在門邊等著。而這個時候兩人的身份在江寧實在是敏感而又危險,便是趙煙樹用毒的手法再怎樣的出神入化她也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平常百女子。
趙煙樹自然也知道王艷瞳的意思,所以才會說「勞煩」。
在接近雙城堡時,為了讓動靜小一些,兩人放慢了馬的速度。雖然現在已經是戌時將過,但是因為這些時日雙城堡裡發生的事實在太多,便是晚間也依然有人不停的來來往往,只是兩人所走的路途卻是在一片較為靜寂岔道上——已經走過雙城堡多次,就算無心也多少熟悉雙城堡四周的環境,更何況雙城堡的東南方向兩人不久之前才去過一趟。
「七公子。」趙煙樹忽然想起一事,問道,「之前在汴京時奴家曾聽那兩個江湖人說過,這個密冊最後所見之人就是花霧堡的孫堡主,既是如此,那冊子上如何又會記錄著花霧堡的這些隱事,且還是在那之前就被殷堡主所見?」
「那時區區也聽得明白。」王艷瞳想了想道,「今日那一出雜劇倒是有些用來誆人用處的意思,只不知是誰誆了誰?」
趙煙樹也隱隱有著這樣的感覺,那一出雜劇的用處怎麼想都是為了讓眾人明白那個東西具體的用處而已。的確,在那之後,眾人對於那個所謂的密冊的興致確實都高昂起來。
「只是·····」趙煙樹還是有些疑惑道,「那麼雙層堡又是如何知曉這件事的呢?」
看當時情形,這在花霧堡裡僅是孫霧母子兩人或許還有那三個人知曉的秘密,甚至孫霧一直都以為成尋應該是不知道的。
心裡隱隱的想起一個很邏輯的可能,王艷瞳眉間微皺了一下,笑了笑說道,「那孫成服罪時孫堡主曾說了這個秘密,一旁也還有很多花霧堡的人。許是後來有人見花霧堡此劫實在蹊蹺,疑惑之下便收買了堡內的人探得的消息。」
確實是種很有可能的可能性,趙煙樹點點頭算是認同了。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今夜的目的地。
越是接近那個燈火通明泛著森森冷氣的地方,趙煙樹心裡越是不安,不為別的,只是因為那個方向越是走近便越是熟悉。
「七公子?」半響,趙煙樹終於忍不住喚了王艷瞳一聲,不知怎麼的,她知道這個人是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麼的。自從到了江寧之後,兩人無論有什麼事幾乎都在一起行動的,知道在可能有著危險的情況眼前的人根本不可能讓自己一個人行動,而她能做的,就只有承受這份好意然後在心裡感謝。
「也許只是巧合罷。」王艷瞳輕聲安慰道,「我們先過去看看。」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程,趙煙樹心裡的擔心終於還是被證實——那個燈火通明隱隱有著哭聲的地方確實就是兩人之前救下的那個院子。
「怎會······」趙煙樹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暗夜裡,一盞一盞的白色燈籠顯得很是詭異,偶爾有著陣陣壓抑的哭聲和狗的幾聲吠叫,再然後,就是一片讓人窒息而又不安的寂靜。
然而之前這裡的人還和她一起盡力的阻止了那場毒雨,這裡原是一個喧嘩熱鬧的地方【炊煙入眼168章節】。
「樹娘!」王艷瞳忽然輕聲道,「有人來了,我們去那邊。」
兩人原就是暗中前來,實在沒有讓人看見的必要,又因為此處原是今日雙層堡裡一切意外的根由,所以堡主下令令人十二個時辰巡邏著,雖然是在夜裡,但是因為白布燈籠較多的緣故,只要是有心之人還是可以把整個院子一絲不漏的看的清楚。兩人之前所處的地方此時正有兩人提著燈籠走來,王艷瞳和趙煙樹悄聲的退到院門之後。
待那兩人過去之後,兩人遣進院子,繞過燈火森森的大堂,直接便進了後院。
趙煙樹指著後院一間較大的屋子道:「應該便是在那裡了。」
王艷瞳知她是個大夫,自己本又是個用毒的高手,對這些事自是極為敏感的。當下也不猶豫,見那扇門前不停的有人在走來走去,便伸手攬過趙煙樹,趁著門前兩人閃神的一瞬間猛的躍上屋頂,悄聲翻到那間屋子的後面,屋子裡果然沒人,王艷瞳放下趙煙樹,兩人一前一後的從窗子跳進屋子。
屋子裡放著幾盞白色蠟燭,想是因為先前殷森曾說過的「若是有人想要驗屍確認,去那處處哭喪之處便可,老夫已經下令,雙層堡堡內眾人絕不阻止分毫」的話語,為方便真的有人前來驗屍,二十七具屍身齊齊擺放在一處。
趙煙樹小心避開燈火以免影子印在前面的窗台上,拉開了眼前的屍身上的一塊白布。
「這?」趙煙樹下意識的摀住了自己的唇,不可置信的看著躺在自己面前的屍體。
「樹娘?」王艷瞳回過神來,待看見趙煙樹面前的屍身時也有些驚住。
在他們面前躺著的正是之前的那位老人,趙煙樹有些衝動的又拉開其他幾具屍身上的白布,果然,眼前的所見的竟全都是那日這個院子幫著採集草藥幾乎喪命在毒雨之下的眾人,現在都只剩下了一具具冷冰冰的屍體。
「什麼人?」守在門外的一人突然間似乎看見了隱隱的有人影在晃動。
「別是看錯了吧?」另一人跟著緊張了一下,見沒有什麼異動便對那人道。
「還是進去看一下。」那人不放心道,「剛才明明有看見人影晃動的。」
兩人小心的推開了門,一陣冷冷寒風忽然從打開的門裡扇了出來,而屋子裡除了因為兩人推門的動作而晃了幾晃的白色蠟燭,再沒有其他異動。兩人直泠泠的打了個冷顫,忙又急急的把門關上。
「你看,都說是你看錯了吧?」
「真是邪門了!」那人猶自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透著森白的窗扇一眼,像是怕看著什麼靈異的東西似的,忙又轉過頭去。
「算了。」另一人安慰他道,「這個地方連雨都能淋死人,還有什麼好奇怪的?」
屋裡,王艷瞳攬著趙煙樹從房樑上躍下。
趙煙樹兩手在袖口裡緊握,愣愣的呆了半響,才滿含歉意的看向王艷瞳,王艷瞳笑了笑,對她搖搖頭表示沒事。
趙煙樹才又把視線轉向屋子裡齊齊擺放的一排屍身上,一時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二十七具屍體,二十七個人,其中甚至還有老人、女子甚至十幾歲的孩子。她實在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樣的緣由竟然可以毫不猶豫的奪去這麼多人的性命。
王艷瞳靜靜的看著她,直到趙煙樹身上的那一絲冰冷的氣息漸漸的退去。
「七公子。」趙煙樹把白布復又蓋回屍身上,低聲肯定道,「這不是『不測風雲』。」
「怎麼?」王艷瞳有些驚奇,眼前所見屍體的症狀確實和之前淋了毒雨幾乎喪命的那些人一樣,而之前大會上殷森父女也確實說過這二十七人是死於「不測風雲」的。
「就是因為這些症狀太過於相似的緣故。」趙煙樹說著,又小心看了看其他幾具屍身,從頭至尾再沒有先前失控的狀態,沉靜的讓人心疼。
知道自己也看不明白什麼,王艷瞳小心跟在趙煙樹身旁,以防再出了些什麼意外也好照應。
「七公子。」半響,趙煙樹回過頭來對王艷瞳輕聲說道,「我們先出吧!」
王艷瞳點了點頭,攬著她身子從窗子裡閃了出去。
「樹娘,之前的那個毒是怎麼回事?」
在回程的途中,兩人的馬都放慢了速度,雖然夜黑風刀,清冷冷的倒也爽快。
「那個不是『不測風雲』」趙煙樹又道,「雖然看起來和『不測風雲』是一樣的症狀,可是就是因為太像了反而容易顯出破綻。」
王艷瞳道:「因為死後的症狀不同?」
「嗯。」趙煙樹點頭道,「中了『不測風雲』的人死後確實是那個樣子,但是只是在一定的時辰之內,在一定的時辰過後,中了『不測風雲』的屍身便會顯現出其他的症狀。」
王艷瞳道:「而剛才的那些屍身的症狀卻是一直不變的?」
趙煙樹點頭,說道:「這所謂的『不測風雲』,應該是特意製出來以假亂真的,平日裡根本什麼也看不出來,甚至根本不需要通過下雨對人施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