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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九十六 煙樹其貌 其人已忘 文 / 蘭三

    王艷瞳後來想過,也許那個時候的自己也是有著等待的心情的(炊煙入眼九十六煙樹其貌其人已忘內容)。想起來真是奇妙,已經認識了那麼久的人,知曉她的脾性,她的良善,她說話時的習慣,甚至無數次意外的聽過她的聲音,然而容貌這所謂的第一印象,卻讓所有人都在不知不覺間忽略了。

    趙煙樹開門出來時,她臉上的神情也許比王艷瞳的還要吃驚許多(炊煙入眼九十六煙樹其貌其人已忘內容)。她不曾想過王艷瞳會在自己的門外,且似乎已經等了很久,也許是帶著面具習慣了,一時之間,她竟不知該如何反應。

    「你這樣子很美!樹娘!」

    率先開口的是王艷瞳,他笑了笑,面上是真真切切的讚美。趙煙樹有些赧顏,也有些侷促的說道:

    「抱歉!七公子,讓你等了這麼久,想是戴的時間長了,一時之間難以除下,所以耽擱了些時辰。」

    趙煙樹之前一直以三十幾歲的面目示人,現下除了面具看來也只不過才二十左右的歲數,想是經常帶著面具的緣故,膚色白的異常,不是一般女子的玉潤的白,反顯得蒼白一些。眉間不說話是總是微微顰著,眼睛想是大而偏圓的那種,只是眼瞼常垂著的緣故,咋看之下竟和王艷瞳細長絕美的眼睛有些像,只是不若王艷瞳那般犀利,線條顯得柔軟一些,襯得原先烏黑的瞳孔顏色更深了;修長挺直的鼻,輕抿著的薄唇。很美的一張臉,安靜而不張揚,少有這個年齡的女子應該有的嬌俏和憧憬,整個人顯得更沉靜一些。

    身著月白色小袖襦裙,上身著藍色半褙,下身圍藍色印花圍裳,趙煙樹的嗓音一直便是輕軟空靈的,現在因著這一身裝扮,更有一種世外仙姝之感,清冷冷的竟不見半分煙火氣息。

    忽然想起那時趙煙樹昏迷中所念的詩句,「雨後翠林樹生煙,烏鳥鳴,雲翩躚。屋舍幾處,隱隱約約間。」原也只有這樣的世外仙居才能成就這樣出塵的一個人吧?

    只是,又是怎樣的一個故事,竟讓這樣一個雙十年華的女子便不得不作一個而立已過的勢力婦人的裝扮?

    「成尋?」孫霧從睡夢中醒來,看見成尋立在自己的床前,一時竟有些不知身在何處,下意識的拉著他的手不停的喚道,「成尋,尋?你回來了嗎?太好了,太好了,娘還以為你已經不要娘親了。」

    然而成尋只是茫然的看著她,半響有些抱歉的搖搖頭(炊煙入眼九十六煙樹其貌其人已忘內容)。

    「你?」孫霧心裡瞬間生起一個不好的預感,「成尋?你不記得娘親了嗎?」

    「娘親?」成尋茫然的搖了搖頭,「請見諒,在下不知你是誰?」

    「成尋,你別走。」孫霧見他轉身向門邊走去,心裡一急,赤腳跳下床就把他抓住,「我的孩子,你要去哪兒?這是你的家啊,你怎麼會忘了呢?」

    「家?」成尋停下腳步看她,見她赤著腳,便說道,「你去被子裡捂著吧!這天好像有些冷了,我是要下地獄的,再晚了,怕就趕不上了。」

    邊說邊推著孫霧的手掙脫她繼續走向門外。

    「地獄?」孫霧只覺背脊一涼,一時間幾乎崩潰了,「誰讓你去地獄的,你是我的兒啊!」

    「不知道。」成尋老實的搖搖頭,「好像我做了天理不容的事,是要下地獄的,可是是什麼事呢?怎麼忘了?」

    孫霧面色蒼白,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這樣殘忍,明明就知道成梭死時已經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訴了眼前的孩子,可是她還是讓他親手去殺那三個禽獸。她也不曾想過,這件事給他的傷害竟會如此巨大,一切都忘了的時候還是已經牢牢的根植在了他的腦海裡。

    「不是你。」孫霧拚命的搖頭,她從來都認為成尋是只有她才能打罵、才能摧毀的東西,從來也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這樣面對他的離開,「那個人是我,是你的娘親,我才該下地獄的,你明不明白?」

    「堡主?」

    「少堡主?」

    清逸帶著幾個女使進來,一見這樣的狀況無不嚇了一跳。

    「快阻止他,別讓他離開(炊煙入眼96章節)!」孫霧指著成尋,現在的她什麼都顧不了了。

    成尋不解的看著束縛住自己的幾人,半響奇怪的看向孫霧道:

    「你要傷害我嗎?」

    平淡的口氣竟像是在問別人「你今天吃飯了嗎?」。

    「少堡主?」清逸不可置信的看向成尋,不相信趙煙樹說的那種狀況竟成了真。

    「我怎麼會傷害你呢?」孫霧猛的撲上去抓住他的衣服,「你是我親生的孩子啊,你快看看我,叫我一聲『娘』好不好?你不是一向最聽我的話的嗎?」

    成尋淡淡的的看著他,似乎還偏著頭想了想,終於還是不解的搖搖頭。

    「你看,我就是你那個總是打你、罵你甚至還要殺了你的娘啊!你怎麼會忘了呢?你恨我啊?恨我也好。」

    「堡主。」清逸何時見過這樣歇斯底里的孫霧,顧不上自己的眼淚,只怕孫霧一時激動又出了什麼事情。

    「我想我其實是疼你的。」孫霧忽然又平靜的說道,「你去問問,我還想給你娶親的。我的兒,你不是喜歡那個趙大夫嗎?娘親把她給你娶回來好不好?啊?好不好?」說道後來,孫霧身子一軟,跌坐在身後的圓凳上,祈求一般的不停的和成尋說著。

    一直以來,成尋就是她的世界,看著成尋,就會讓她一次次的想著那些恥辱,可是沒有了這個世界,她的世界也就坍塌了。

    成尋聽不懂她在說些什麼,想是被制住他的人弄的難受,便用力的掙了掙,那些女使不敢傷害了他,被他一陣之下便都不約而同的放了手,成尋得了自由,喃喃的念了句「地獄」什麼的。又低聲對孫霧勸慰般說了句「你別難過,我要走了(炊煙入眼九十六煙樹其貌其人已忘內容)。」

    走到門邊,成尋便被兩道身影阻了道路,藍衣的女子臉上有淚水在不停的流著,成尋一時有些無措,那句「借過」就這樣留在了嘴裡。下意識的在身上翻了翻,見沒有什麼便舉起袖口替她擦去眼淚。

    「為什麼流淚呢?」

    「少堡主。」趙煙樹輕聲問道,「你還記得奴家嗎?」

    成尋搖了搖頭,「請見諒!能讓一下路嗎?在下要趕時間。」

    「攔住他。」孫霧看見趙煙樹時稍微愣了一下,很快又對門邊兩人說道。

    「趙大夫?」清逸不可思議的看著趙煙樹,其他人一聽她說出這個稱呼時也都愣住了,不知道一個人一夕之間怎麼會換了一副面孔。

    王艷瞳收回手,把已經軟下去的成尋接在懷裡,抱進屋子裡的床上躺好。

    「棄之,好好睡一覺吧!醒來時,就會什麼都好了。」

    「趙大夫。」清逸見趙煙樹從成尋脈象上收回手,有些不解的問道,「為什麼少堡主雖然什麼都不記得了,卻又突然之間好像什麼病都沒有,看起來很是精神,這樣是不是說明少堡主的病情會有轉機的?」

    趙煙樹又看了看成尋,半響說道:

    「並沒有什麼干係的,想來,是因為心上終於沒有擱事了吧!整個人也就輕鬆了。」

    「他還有多久?」孫霧忽然問道,「成尋還能活多久?」

    「十天。」

    「什麼?」

    趙煙樹有些慘然的笑了笑,「最多十天了,這是奴家能努力到的最好的結果(炊煙入眼九十六煙樹其貌其人已忘內容)。」

    「十天啊!」孫霧想了想,忽然低低的歎了一聲,「其實也就已經夠了。」

    「堡主,你?」

    孫霧搖了搖頭,愛憐的拂開成尋額上的頭髮,見趙煙樹欲往外走,忽然開口問道:

    「趙大夫,這便是你的這面目了嗎?」

    趙煙樹不解她何意,卻還是回答道:

    「是的,堡主可是有什麼吩咐?」

    「沒有。」孫霧道,「只是見著趙大夫的第一眼就覺得面熟,不知事何時曾見過。」

    趙煙樹道:「想來這天底下相似的人總是很多的。」

    「也許是吧!」孫霧又道,「你恨我嗎?」

    「什麼?」

    「因著我對成尋的態度。」

    「沒有。」趙煙樹道,「少堡主甘之如飴,不容旁人置喙。」

    「我知道你們和他交好。」孫霧忽然苦笑了一下,「現在想來,還好如此,不然他可能會連那半顆解藥也不會吃下。」

    次日卯時將盡,孫大才滿身風雨的從圍牆上悄然跳進,本想悄悄回到自己的屋子,誰知成尋竟一大早就在院子裡的台階上坐著。

    「少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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