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身邊一個小廝。」玥瑤道:「哥哥不喜歡丫鬟伺候,能自己做的事大多自己做。」
「沒有丫鬟怎麼行呢?」李小姐搖頭:「雖然我平常也不喜歡那些呆蠢的僕婦和丫鬟在面前晃來晃去,但該做的事情還是要教給她們做的。這些事情,該忍的多忍忍就好了。」
說話間,就已經走到了花園。
林成峰正站在湖邊,看著不遠處已有些凋零之態的梅花,出神。
「哥哥?」玥瑤走了上去。
李小姐看著林成峰英氣俊秀的面容,忽然微微偏頭,原本略帶幽怨的臉色一改,手指扯著帕巾,露出些女子的嬌羞之態來。
*****************
李家母女走後。
晚上,林夫人、林成峰和玥瑤在錦韻堂圍著飯桌吃飯。
一頓飯吃得默默無聲。
飯後,許嬤嬤端了茶來,終於問了一句:「夫人,晚上壽王妃那邊派了人來問,說今日公子和李家小姐相親的事情如何,要怎麼回呢?」
林夫人皺著眉頭,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就把李夫人說得話,原樣回過去就是了。」
那李夫人說,希望林夫人能勸林老爺能在年初官員核查的時候為李司造美言兩句,否則李小姐整日憂心父親,茶飯不思。
言下之意是,林夫人要幫李大人穩住官職,甚至提升一等,李小姐才能甘願下嫁的。
「夫人」許嬤嬤遲疑了一下,道:「這樣說,王妃的面子上有些過不去吧。」
林夫人和玥瑤都很是沮喪。倒是林成峰還很淡然:「反正這麼親是做不成了,嬤嬤讓人去說得委婉些就好。」
「哥哥也不喜歡她麼?」
林成峰道:「她說我的院子太小了,你的院子倒挺別緻的?問等你出嫁了,能不能將兩邊連起來。」
玥瑤無語。
她都還沒走呢,就惦記上她的院子了。
林夫人忍不住拍了一下桌案:「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司造女兒,擺譜都擺到天上去了。」
李夫人領著女兒回了府。
李司造下了衙。便趕著來問情況。
李夫人道:「老爺托付的事。我都好好辦了。只是那林夫人性子有些磨磨蹭蹭的,說話很不乾脆,卻沒有馬上答應。估計要再考慮兩天,才能有信兒。」
「你是怎麼和人家說的?」聽說事情沒有落實。李司造有些不放心。
「老爺放心,我都是按著老爺的意思說的。」
李夫人卻沒有自己丈夫的那股子焦慮,很是自信:「不是我說。那林夫人雖然是郡主出身,可能和侯爺鬧得和離去,能有多大主意?」
「當真?」
「那當然。總是我辦事,老爺放心。」
李司造又問起兩家聯姻的事來:「和大理寺卿的婚事沒有成,這回可不能再搞砸了。」
李夫人不屑道:「那邊的兒子因為斷了腿,又不得林侯爺器重,年過三十了都沒娶妻,依咱們女兒這樣好的樣貌和才學,真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哪能看不上呢?」
「這有什麼辦法呢。都怪這丫頭老喜歡挑三揀四的,把年紀拖到這樣大。」李司造道:「不過和林府聯姻自然也有和林夫人聯姻的好處。這林家夫人雖然和侯爺和離了。但畢竟與侯爺一起生活多年,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吶,這邊有事去請托,那邊只怕也不會多推辭。當初萱雅公主甚得先帝寵愛,林夫人有能力出來自立門戶,只怕家境也還是殷實吧?」
「雖然比不上壽王府,但也還行。」李夫人道點頭:「不過這些阿都是次要的,最要緊的,是她家的女兒將來可是名正言順的皇子妃。雖然我瞧著,那姑娘也沒哪裡比咱家女兒強,不要人家運氣好,也沒有辦法。」
「這就是了,現下皇上病重,九殿下協理監國,可謂是呼風喚雨,無所不能了。其實這門親,比大理寺卿的兒子要好,那邊雖然有壽王府的關係。可壽王再大也不過是個親王,況且一把年紀的,多半也撐不了多久了。可這邊這位主,還正年少,弄不好就可能是將來的九五之尊。」
李夫人聽著,不住的點頭。
李司造道:「所以阿,這件事上咱們也算是為女兒好。你沒事就多開導開導她。」
李夫人道:「老爺放心,該說我自然會說。不過我聽女兒說,那林家公子雖然年紀大了些,長得倒還是一表人才的。」
「是麼?」
李司造知道自己女兒最喜歡相貌清俊的男子,若是長得醜的,便是再有家財也是不願遷就的:「那就好了,也省得了我一樁心事。」
李家這邊信心滿滿的等了幾天,見沒有消息,把差人去壽王府打聽。
前些日子,壽王妃那邊得了消息,大為氣悶,連帶著壽王也不大高興,把自個兒府裡的詹事叫來很不客氣的數落了一番。
央著壽王妃說媒的詹事也覺臉上無光,見李司造還好意思上門來問信,自然抬不出什麼好臉色,把在壽王那兒受得氣都一點不差的撒在了出去。
李司造大為光火,回家去狠狠的數落了自己夫人一頓。
李夫人又羞又氣,哭哭啼啼的,賭咒發誓自己一言一行都是按著李司造的吩咐做的,實在不知自己哪裡做錯了。
李司造思來想去,實在不願意放棄這一好的親家,何況自己女兒年紀已然不小,再這麼一折騰,只怕更是嫁不出去了,便親自領著自己妻女又去了鐘音園一趟。
聽到門口稟報,林夫人連面也沒露,讓李家人在外頭廳房喝了一盞茶,就打發走了。
恰好這一天,林老爺聽說了林成峰的婚事。也從北區趕了過來。
李家人才出門,就看見林老爺的車駕在鐘音園門口停了下來。
李司造忙迎了上去:「侯爺!」
林老爺對李司造卻沒有什麼影響,但對她那個自大可笑的老婆和身邊那瘦的和楊柳枝一樣的女兒的印象卻很深刻,略略點頭回禮,便要繞開他們,往門口走去。
李夫人忙攔在面前。微微笑著福了一副:「侯爺。許久不見了。」
李小姐也很有眼色的,忙過來行禮。
林老爺一時便繞不開了,只得停了下來,偏頭隨意的問李司造一句:「你們來這做什麼?」
李司造等得就是這一句。忙迎上來,把壽王府詹事牽線,給兩家聯姻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卻略過了林夫人已經讓人回絕了的片斷,卻把自己夫人臆測的林成峰對自己女兒親眼有
加的情節添油加醋的說了一大篇。
林老爺臉色淡淡的,卻沒有說話。
李司造等了一會兒。不覺有些尷尬,只得又沒話找話:「可惜這院子還是太遠了些,若是以後辦婚事,可能多有不便呢。」
林老爺聽說提起了婚事,終於問了一句:「我夫人答應了?」
李司造聽林老爺這樣稱呼林夫人,心下一激,更加確定自己的判斷沒錯。這林老爺果然還是和林夫人藕斷絲連呢:「現、現在還沒有完全定下來。」
「不過,多半是**不離十的」李夫人插嘴道。
「放屁!」林老爺忽然不客氣的吼道:「我兒子雖然腿殘了。可也不是些阿貓阿狗可以配的!」
林老爺這一句話說得中氣十足,直震得李司造和李夫人腦袋嗡嗡作響。
李小姐愣了一愣,捂著臉就哭了起來。
林老爺卻便不再理會李家人,說完這句話,便二話不說的進了鐘音園去。
護衛進去通報了,他又得等在了外院。
看著那順延而上的石階,想起上一次林夫人就站在石階後面的白玉台上高高在上的看著他,擺著一副冷淡的面容叫他去京兆尹去銷了那門戶冊子,從以後要和他做真正的陌路夫妻,林老爺不覺有些恍惚。
一年以前,自己的夫人還那麼的溫柔而善解人意,心裡便有什麼委屈便不曾向他多抱怨過一句,把偌大的府邸管理的井井有條,不叫他操一點心。
若是果然賭了氣,他只要稍微說幾句好話就能把她哄得回心轉意。
年輕時候是如此,上了年紀後更是如此。
可是現在是怎麼了?
她一門心思的要和離,彷彿在他身邊多待一刻也不願意,帶著自己的一雙兒女出來自立門戶。
他要見自己的妻女,竟要坐了馬車顛簸兩個多時辰,到了門口還要站在外面等,等侍衛進門去通報。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林老爺在外頭站了許久,耳邊傳來那侍衛冷冷淡淡的聲音:「夫人身體抱恙,不便見客。」
林老爺的腦門忽然突突的跳了一下。
他想發火,想出聲痛斥這沒有禮貌、不懂尊卑的侍衛。他長了長嘴,卻說不出話來。
直到這時,林老爺才清晰的意識到,明白自己妻子是真的不想見他了。
他努力挽留也好,他低聲下氣也好,都沒有用了。
這個想法彷彿一柄細薄的利刃一樣,從他的心間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過程極為迅疾,迅疾到他還沒有意識到傷口的存在,已經滿手是血了。
「父親。」
林老爺身子微顫,抬起頭來,看見一個穿著一身象牙色繡了紫蘭窄袖收腰襦裙的少女正站在自己面前,白皙的臉龐上一雙眼睛晶亮有神,真沒想到記憶裡自己那個又胖又膽小的女兒有一天會出落的這樣秀麗。
這樣落落大方,完全不輸他任何同僚的女兒,甚至比她們身上更多出一份清淡如蘭的氣韻。(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