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倍?」玥瑤不經意的蹙了一下眉心:「姐姐說笑了吧。」
「何曾說笑,卻是實話。」岫妍歎道:「家母早逝,我出嫁後最不放心的就是這個妹妹,若是她有你一半懂事,我也能放心不少。只可歎她太天真,凡事總是想當然。」
玥瑤默了一會兒,笑道:「馨妤是年紀還小,不經事罷了。」
「若說年紀小,她也不過比你小一二歲而已。」岫妍自顧的搖頭:「若說不經事,說句不怕你笑話的話,我們父親在妻妾之事上的鬧騰,只怕比你起父親是有過之而不及,只是我母親怯弱一直忍讓,從不曾鬧出來,旁人也並不知道罷了。」
玥瑤瞧了岫妍一眼,心下微訝,不知她何故忽然對自己這樣掏心掏肺起來。
「如果——」岫妍看著玥瑤,臉上帶著幾分討好的笑意:「她能有你這樣一個姐姐,照應著她,多提點提點她,那就最不好不過了。」
姐姐?照應馨妤?
「姐姐這是什麼意思?」
「其實,父親以前就十分鍾意九殿下的人品氣度,當時選妃就一直非常希望馨妤能夠被選中呢。」岫妍打量著玥瑤的臉色:「只可惜,九殿下獨獨鍾情於妹妹,真是叫人羨慕。」
「只是齊國公中意殿下麼?」
聽到這裡,岫妍是個什麼意思,玥瑤大概也明白了。
岫妍臉色微紅:「這倒也不全是。馨妤在康成公主府時,也見過九殿下幾次。我想她心裡頭也或多或少存了些小心思吧。」似乎怕玥瑤不高興,又道:「不過妹妹千萬不要見怪,馨妤只是年幼不懂事罷了。」
玥瑤道:「既然姐姐也覺得馨妤是年幼不懂事,我又怎會見怪。還煩請姐姐多勸勸馨妤才是。」
她雖然不喜歡九皇子。但既然知道九皇子是個什麼樣的人,就不會再去拖一個人下水。
少女的感情常如雨後春筍,幾個雨夜後,便能拔足高長,繁茂到令人不可思議的地步,但總經不起推敲。只要被現實的鐮刀隨意一砍。就能輕易斬斷。
既然還在萌芽中,及早斬斷,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如九皇子這樣野心勃勃的人,能分出來用在一個女人身上的感情實在太過稀薄。要叫他轉變性情。卻又比移山還難。
岫妍卻沒想到玥瑤回絕的這樣的直接,微怔了一下,道:「可是。對於馨妤和九殿下,康成公主似乎也很樂見其成的。」
玥瑤眼眸猛沉,沒想到岫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縱然她對九皇子毫無情意。也感覺到一種難忍的背叛。
她靜靜的望著岫妍,不發一言。
如同打翻了墨盤,岫妍的臉色逐漸被一片紅暈染開。
「難得姐姐還會臉紅。」
岫妍咬了咬牙:「馨妤的個性與我不同。她從小性情開朗,從來不喜歡妥協,想做什麼便做什麼。我雖然表面上常常數落她,但在我內心深處,其實非常希望活潑的馨妤。她就像一株永遠朝向陽光的向日葵。從來也不知世間疾苦。我只願護著她,叫她能一直開心下去。可她自從見過了九殿下。便再也沒了往日的那種不知天高地厚的神情,整日便只是杵著下巴出神,還不時的傻笑。」看著玥瑤:「你可知她為了選妃準備了多少?選妃那日回來,她一直撲在我懷裡哭了許久,哭得我心都碎了。尤其是她得知是九殿下刻意向皇上求娶的你,她有多難過,你根本無法想像。」
玥瑤放心手中的烤玉米,站起身來,歎了一聲:「姐姐果然是很疼馨妤,便不該一味的盼著她嫁給一個心中只有天下的人。就算嫁了,她也未必會過的好。」
岫妍卻聽不明白,知道玥瑤是不想與馨妤共侍一夫罷了:「我以為你和馨妤是很投氣的。說句叫妹妹傷心的話,以九殿下的身份,將來遲遲早早只怕都還是會立正妃的。與其是別人,那是馨妤不是更好麼?你們可以互相幫助,互相扶持」
「姐姐這話,才真叫我傷心了。難道你以為我是害怕她與我爭寵才這樣說的?」
玥瑤無奈,沒有想到她避之唯恐不及的處境,馨妤竟這樣千方百計地的想要鑽進來。
岫妍又回頭細細想了一遍玥瑤的話,卻覺得身為承繼大統的皇子心懷天下並無什麼不妥,但有求於玥瑤,不想過分駁斥她的話,道:「我知道妹妹定然是為馨妤著想,但我寧願讓馨妤得到她真心想要的,也不希望她委曲求全而抱憾終身。」
玥瑤知道再多說也是無益:「姐姐既然決心已定,要做什麼便不是我所能左右的了。馨妤既然想要嫁給九殿下,便只去徵詢九殿下的意思,不必再來問我了。」
「可是,殿下如今如此鍾情於你,我想妹妹或許可以在殿下面前美言幾句」
「姐姐這話——」玥瑤忍下了本要脫口而出的諷刺,道:「我可以明白的告訴姐姐一句,九殿下想娶我,並非是真心鍾情於我,不過是另有想法了。我在殿下面前本沒有什麼說話的份量,這件事恕我愛莫能助了。」
「妹妹」
「小姐!」翠竹慌慌張張的跑了上來:「小姐趕緊回去吧!」
木槿也從後面跟了上來:「小姐,迅哥方才來傳話,公子讓小姐趕緊回桃園去呢。」
玥瑤忙站起身來:「出了什麼事嗎?」
木槿走進幾步,道:「好像是,宮裡來人了。」
玥瑤心中一凜,想起早間在瓊霄殿救駕之事,轉身對岫妍道:「姐姐改日有空再來坐,今日就不陪姐姐了。」
起身走到外頭廊間,公儀勳和薛子舒也聞聲走了出來。
「出了什麼事?」公儀勳問。
玥瑤瞧了他一眼,搖頭:「沒什麼。不過是家裡有些事,需要現在趕回去。」說完,便跟著翠竹和木槿下了樓梯,往門外去了。
公儀勳一直望著玥瑤走下的背影,眼中漸漸漫上深深的惆悵之色。
岫妍在一旁看得驚奇,微微低頭。臉上露出沉思之意。
玥瑤出了酒樓。見迅哥正等在門口,見玥瑤出來,便迎了上去:「小姐。」
「什麼事情?」
「宮裡來了一位公公,說是要召小姐進宮。」
玥瑤沒有在門前看見馬車:「母親得到消息了嗎?」
迅哥搖頭:「夫人已經帶著許嬤嬤去了壽王府了。來的那位公公沒有見到夫人。便也沒有提起夫人。」
玥瑤奇道:「難道,只單獨召了我一人進宮?」
迅哥點頭:「是的。」末了又補了一句:「公子也很奇怪呢。」
「傳召的公公長得什麼模樣?」玥瑤問了一句,隨即又道:「算了。回去看看。」
才下過雪的街道有些濕滑,想走快也很難。
玥瑤一路胡思亂想,總覺得這召傳的怪怪的。
雖說她早上的舉動。多半會引起皇上的注意,傳召也是理所當然的。但皇上噎了食,雖然後來被逼著吐了出來,但畢竟閉氣太久,嘔出來的酸水恐怕多少傷了喉管。此時,皇帝理應靜休才是,哪裡會有什麼十萬火急的事情要忽然傳召她。
若照慣例。也該如早間一樣,連著林夫人一起傳召才是。
獨獨召她一人。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玥瑤甚至猜想,這會不會因為是九皇子在這半天時間裡頭做了些什麼小動作。
連日以來,被九皇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脅下,玥瑤幾乎已產生了本能的條件反射,只要想要什麼不好的事情,必然把它和九皇子聯繫在一起。
但踏進桃園,進了沉香榭的那一刻,玥瑤才發現,自己所有的猜測全都落空了。
來傳召的竟然是皇上身邊的貼身總管太監袁清。
「林小姐可算來了,可讓老奴好找。」
玥瑤不禁受寵若驚,忙走了進去:「袁公公,怎麼您老親自來了?」
林成峰坐在旁邊,臉上也是一臉的凝重。
「出了什麼事嗎?」
「沒什麼大事。」袁清道:「只是皇上醒了,有些事情想問一問小姐。特定讓我出來,召小姐進宮一趟。」
「皇上有什麼想問我的?」玥瑤奇道。
「這老奴也不清楚。」袁清道:「小姐進了宮,自然就知道了。」
林成峰有些不放心:「莫不是玥兒做了什麼不合規矩的事情,惹得皇上不高興了?」
「公子多慮了。」袁清道:「小姐今日還救了皇上一回呢。」
玥瑤見再多也問不出什麼,只得讓林成峰和林夫人說一聲,自個兒便跟著袁清出了門,上了袁清帶來的馬車。
到了玄凌門,進過乾坤宮,穿過御花園,便直接往皇帝的上陽宮去。
玥瑤愈發訝異,小聲問:「公公,皇上已經回了寢宮麼?」
袁清回頭瞧了玥瑤一眼:「小姐無需問這多,到了就自然知道了。」
玥瑤便不敢再問,只跟著袁清入了上陽宮。
一入宮門,袁清便揮手,讓門口立著的小太監將宮門閉了起來,舉著三四尺長的圓木棍子沿著門窗牆角四處敲打起來。
「公公,這是」
「小姐別怕,隨我來。」袁清說著領著玥瑤進了內殿。
內殿之中,依然有許多身著黑衣的枯瘦人影在殿中四處的敲打著地面窗欞,甚至飛上宮殿上方的橫樑查看。
袁清走到右側書房後的書櫃前,伸手用力的推了一下上頭的八寶硯台,只聽『咯登』一聲,書櫃與牆角之間便露出了一條肉眼可視的縫隙。
用力一推書櫃,牆後便露出了一條通道,曲徑通幽,兩邊都是怪石嶙峋。
走了好長一段,忽然又出現在了御花園中。
袁清加快了腳步,引著玥瑤七拐八繞的進了一處偏殿中,只見不遠處的庭院中樹叢紅梅印著殘留的白雪絢麗嬌艷。
竟又回到了皇后的瓊霄殿的後殿之中。
玥瑤正想發問,袁清轉過頭來,對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引她從一個窄小的側門直接進了瓊霄殿的內殿中。(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