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哥哥叫你親近康成公主的?」林夫人臉上露出沉吟之色:「不過,你父親認為,九皇子人品貴重,極有望奪得大位之爭,此是一個良機」
「就算如此,母親以為,憑咱們家的實力,會有望入選麼?聖上公開招募,只怕不止是想看皇子的表現,也存了心思,想趁機觀望朝中重臣的動向吧,此時咱們家若是胡亂攀扯關係,難免會聖上不滿。」頓了頓,玥瑤又道:「況且,我與母親說句實話,我並不想入任何王族公卿之家,尤其王室。若九殿下真有望得位,我更不願。」
「這是為何?」
「我不想未來的夫君妻妾成群。尋常貴族還好,若是王室之家,迫於子嗣壓力,納妾是必行之舉。我,不喜,亦不願。」玥瑤聲音格外的堅定。
林夫人看著玥瑤,久久不語。
「母親,我」
「你不用說了。」林夫人道:「因是咱們與雲家的婚事,雲將軍雖答應了,上次卻沒有帶雲公子一同來京,我擔心雲家或有變故,才想為你另做籌謀。此事原是我沒想周全,只顧著為你尋一個高門大戶。你既不願,此事就不提了。」
「父親那」
「你放心,我自會和你父親說。你畢竟,是我的女兒。」
閒談了幾句,林夫人囑咐玥瑤好好休息,就起身離開了。
晚間,木槿立在妝鏡胖,一面替玥瑤取下頭上的釵環,一面好奇道:「小姐翻過年去就十五了,已快到了正經議親的年紀,夫人前前後後替小姐謀算了不少,小姐自己就一點不著急麼?」
玥瑤自顧自的取下耳墜,從銅鏡中瞧了木槿一眼,笑道:「怎麼,你著急了麼?」
「小姐!」木槿臉色一紅,將釵環放入妝盒中,氣道:「我是小姐的丫頭,無非是替小姐著急罷了,小姐何故老是打趣我呢。咱們大戶人家議親總要個一年半載的,小姐很快也要及笄了,有合適的人家自然是早作打算的好,不然」
「不然什麼?」
木槿走到床鋪前,抖開舖面:「小姐不是和夫人說皇上聖體不安,正是多事之秋麼。若是一個不留神,遇上國喪,可要守孝三年的」
這一層,玥瑤卻沒想過。
因著她腦海中固存的前世的思想觀念,玥瑤對議親之事一直不太上心,她始終覺得,一個女孩子十四五歲的,身子骨還沒長好呢,就要嫁為人婦,實在太小了一些。
還是花骨朵呢,就要押著強行開苞,體驗人事,將來怕也是衰敗的早。
不過,她倒沒料到,木槿這丫頭竟想的這麼遠了,笑道:「你倒是心細。不過,這也沒什麼,反正我還不想這麼早嫁人呢。我想留著,多陪母親幾年呢。」
「夫人一向偏疼小姐,自然也捨不得你早早嫁人。」木槿聽著,偏過頭來看玥瑤:「不過小姐,你當真不喜歡九殿下麼?」
「九殿下很好麼?」翠竹端了熱水進來,給玥瑤洗臉。
「九殿下地位尊貴,自不必提了。小姐若能成為皇子妃,自然是恩容無限的。」木槿一面鋪被,一面道:「最要緊的是,九皇子這人待下和善,心地寬和。瞧他對待康成公主就知道,九殿下是一個心疼家人的人,想來日後也不會薄待自己的妻子的。」
「你沒聽小姐說麼,九殿下是王族,將來總歸是免不了妻妾成群的,光憑這一點,九殿下的千好萬好也就算不得什麼了。」翠竹略有些不屑道:「若是如此,小姐還不如嫁給那公儀公子來的好,起碼小姐入了公儀家,可以理直氣壯,不必處處看人眼色。只要有夫人在一天,公儀大人就不敢委屈咱們小姐。」
「翠竹,你怎麼能這樣說呢」
「好了,好了」聽著兩個丫頭你一句我一句的爭論不休,玥瑤忽然想到什麼,道:「此事不急,且慢慢看吧。但有一事,趁此機會,我要先跟你們說清楚。」
一聽此話,翠竹和木槿都噤了聲,安靜的看著玥瑤。
「你們都是從小陪我一起長大,與我最親近的丫頭。按理說,我將來若是出閣,你們都是要算作陪嫁丫頭,跟著我一起過夫家去的。」玥瑤頓了頓,道:「不過,如果你們不願意跟我一起過去,心裡有什麼別的打算,也可以提前告訴我,我不會勉強你們。」
忽聽玥瑤,說出這麼一句話,翠竹和木槿都有些摸不著頭腦。正如玥瑤所說,她們都是她身邊最親近的丫頭,將來若是不跟著玥瑤,在這林府,她們也沒有什麼好的去處了。
「小姐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咱們不跟你,還能有什麼別的打算啊。」木槿道。
「是阿。」翠竹也附和道。
玥瑤聲音放的略低了些:「我心裡有些打算,先說出來給你們知道也好。你們日後若做了我的陪嫁丫頭,到了該放你們出去的時候,我自會為你們做主,為你們選一個合適的去處。不過,我絕不會如尋常人家的夫人一樣,為了爭寵或是子嗣,而給你們開臉」
「小姐說這是的什麼話!此事別說小姐不願意,便是小姐願意,我們也絕不肯的!是不是,翠竹?」木槿滿面通紅,一面急急辯解著,一面走過來推了推翠竹。
「是,是啊。」翠竹呆怔著答道,不時的抬眼打量玥瑤,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彷彿滿腔心思都被看透了。
玥瑤擦乾手上的水漬,掛起毛巾,坐到床邊:「你們跟我一場,非只主僕,也有幾分姐妹情分。我話先放這,若你們心裡有什麼打算,可以告訴我。但我方纔所說之事,是絕無可能的。如果你們沒有這個想法,自可當我沒說罷。」
「小姐好好的,如何說出這樣一番話,莫不是我和翠竹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讓小姐」木槿看了看翠竹,臉上不禁有些委屈。
「你們不要亂想了。」玥瑤搖頭道:「我只是自小瞧著父親左納一個美姬,右抬一房姨娘的,心裡生氣而已。若我以後嫁人,絕不許夫婿朝三暮四,更別說親自為其找陪房了。每每聽到別的大戶人家的主母做這樣的事,我都覺得很難理解。不過這個想法畢竟不現實,我也只和你們說說,便連母親都不敢告訴呢。」
想著林府,一向有琴姨娘興風作浪,便是自來乖順的月姨娘也是各有心思,自家小姐會這樣想,倒也不無道理,木槿和翠竹聽著,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夜色籠罩的康成公主府,一身玄色直襟長袍的九皇子坐在偏院中一處不起眼的會客廳裡,淡淡望著半跪在自己面前的青袍男子,擺手道:「趙公子無須如此多禮,起來吧。」
「殿下,叫我青雲即可。」說話之人真是日間在玉陽山問卦的趙青雲。
九皇子溫潤如玉的臉上毫無表情,極輕緩的點了點頭:「你與康成成親後,你我自也不算外人了。起來吧。」
「多謝殿下。」趙青雲抱拳一禮,起身立在一旁,態度極為恭謹。
「石老當真這樣說?」九皇子輕輕晃動著手邊的白紙,問道。
「不錯。」趙青雲道:「石老僅看八字,就斷言殿下八字金貴,必是位高富貴之人。」
「京都之中,能稱作富貴之人,比比皆是。」九皇子淡淡道,一臉未置可否的意思。
「雖是如此,但石老確是一語斷出殿下的皇子身份。」趙青雲道:「石老說,此八字金玉富貴,必是人中龍鳳。他又說這八字命格中陽氣鼎盛,必是男子,且八字主人一生福財之運極好,貴不可言,定是王族之後,算算年齡,整個大顯朝之中,除了九皇子,別無他人了。」
「看來,這石老,倒也還有幾分本事。」九皇子沉吟道:「他還說了什麼?」
「他還說殿下人品貴重,有帝王之相!」趙青雲言及此,跪了下來,對九皇子行參拜大禮。
九皇子面色微動,忙忙上前扶起:「你這是做什麼?」
「我代表我父親和整個趙氏家族,向殿下表達擁戴的誠意。」趙青雲執意跪著,不肯起來,直到行完三拜之禮,方才抬起頭來。
「不過。關於殿下問卜之事,那石老雖測算出了結果,但卻有一事要提請殿下留心。」
「起來說話。」
趙青雲站起身來,湊近九皇子耳邊,低語了一番。
九皇子聽著,面色漸漸凝重,最後露出思索之色:「竟有這種事?」
「嗯。」趙青雲點頭道:「石老說了,此節關係重大,如果找不到,可能會危及到殿下登位」
夜色疏朗,月明星稀,時近子夜,康成公主府側面悄然打開,一個青袍男子步伐快速的走了出來,跨上早就備下的馬,踏著月色,消失在北城區重疊的高牆陰影之中。
略顯昏黃的燈光下,九皇子依舊坐在先前的廳堂中,望著手中展開的白紙。
紙上的一行行草書走馬橫飛,俊逸不俗,彷彿有著某種神秘的吸引力,引著九皇子漆黑的瞳眸一瞬不瞬的盯著細看:「你們,出來吧!」
「啪!」
話音剛落,廳堂西側的書架緩緩移開,露出一間暗室。
「殿下。」七八個華服男子走了出來,齊齊對著九皇子行禮。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時常跟著九皇子身邊的公儀勳,薛子舒和岳志戎三人。
九皇子合起手中的紙張:「方纔的話,都聽到了吧。你們,有何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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