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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十章 方子(上) 文 / 好多蘋果

    雁蕩居後面的聽風閣在地勢較高的山坡上,一共有兩件廂房,每間廂房都各帶著三四間耳房。

    迅哥快步往上走著,身上的背心在風中一甩一甩的。玥瑤和翠竹跟不上步伐,落在後面一大截。

    「迅哥!」玥瑤大聲喊了一聲。

    迅哥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看著她們,道:「小姐,你們不用趕,慢慢走就好。」

    「前面不是聽風閣嗎,去那裡做什麼?」玥瑤道。

    迅哥伸手擦了擦額頭的汗,道:「嗯,以前是,可現在已經改成了公子的書房。因為公子的書太大,原本的房間已經不夠放了。」

    聽風閣雖然離雁蕩居很近,但從雁蕩居的側門出來,也要走上一個小山坡才能到。之前林成峰讓迅哥去幫他搬醫書,迅哥來來回回的跑了十幾趟,每次都抱著一大摞回來,跑的大汗淋漓,都沒有搬完。玥瑤起了好奇心,便帶著翠竹一起過來看看。

    玥瑤記起很小的時候,林夫人帶她上山的時候,她們就住在聽風閣裡。在屋裡,打開窗戶就能俯瞰山下的風景,不但能縱覽整個林符的格局,甚至能將整個碧落湖盡收眼底。到了晚上,大而圓的月亮掛在山峰上,銀白色的月光溫柔的傾瀉進屋中,那畫面美的就像仙境一樣。

    而如今的聽風閣,每間屋子裡,都用寬闊的木板搭成高大的書架,每一層書架上幾乎都略滿了大大小小的書本。屋中四壁都被書本和書架擠成黑壓壓的一片,連光都透不進來,更不要說開窗了。

    「每間屋子裡的書架都有四層。」迅哥介紹道:「從下往上依次是兵、醫、文、雜,都被公子歸好類了的,每間屋子裡的書冊都代表了各個不同的時期。其中最大的兩間廂房放的分別是先秦之前的書冊和當朝的書冊。公子說,能像咱們大顯朝一樣,對兵家、醫學有詳細研究,並著出大量書冊的就只有春秋戰國時期了。」

    林成峰這根本不是一個書房,完全可以稱作一個書店了。

    翠竹一邊在書架中間狹窄的空間間走動著,隨意的翻看著,一邊道:「公子,尋這麼多書來做什麼?」

    「當然是用來看咯。」迅哥有些自豪道:「我敢說,全京城裡,除了皇宮沒有哪一家的公子或老爺有這的藏書多。」

    翠竹驚歎的吐了吐舌,道:「公子怎麼找來的這麼多書阿。」這句話與其說是問話,不如說是感歎。

    「公子原先就有很多書,後來,到了這裡,夫人知道公子喜歡看書,每次上來都帶許多書來,有的時候公子也會讓我下山去替他找一些好書。剛出事那會兒,公子白天晚上都睡不著,除了默默歎氣就是」迅哥說著,情緒低落下來:「哎,唯有看書的時候,公子的精神還好些。」

    「這些書,哥哥都讀過了麼?」玥瑤有些不可思議道。

    「嗯,每一本都讀過。」迅哥道:「書架最上冊的雜書包括了律法、小說、戲曲、甚至是農科等,便連這些書,公子都全部看過了。而下層的兵書和醫書,其中更有好多都反覆翻看過多遍的。」

    原先,迅哥和薛媽媽說林成峰讀的書多的可以堆起一座小山頭,玥瑤還以為那只不過形容林成峰書讀得多的一種誇張的比喻罷了,沒想到竟是實實在在的事實。

    這十幾年來,林成峰一天又一天的在聽風閣的書堆裡,翻看著一本又一本的書籍,借此消解自己心中苦痛同時,在那些厚厚的醫書中,尋找著可能治癒他雙腿的奇方。然而當他一次次面臨失望的時候,陪在他身邊的,只有一個沒讀過多少書的小廝和一個垂垂老矣的媽媽。

    玥瑤想著,不禁替林成峰感到有些心酸。

    迅哥抱好了一摞醫書,對玥瑤道:「小姐,我下去了。」

    玥瑤點點頭:「你去吧,我在這裡看看。」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迅哥折返了回來,手裡仍舊捧著一摞書,見玥瑤露出詢問的目光,便解釋道:「這些是公子已經看過了的,派不上用場的,檢出來,讓我帶回來。」

    玥瑤道:「放下吧,我和翠竹來整理,你繼續搬新的書下去。」

    迅哥點點頭,從書架上又取了一摞書,跑了出去。迅哥又來回十幾趟以後,也只是整理出了其中最大的一間廂房裡一半的醫書,另外一間廂房和其它三四間小耳房裡的醫書連動都沒有動呢。

    翠竹道:「這麼多書,就是弄個幾天幾夜,也弄不完阿。」

    玥瑤也覺得,靠這種方法來尋找醫方的話,跟海底撈針也差不多,且不說有沒有用,這效率也實在太低了,按這種速度,在明天以前是無論如何也弄不完的。

    而她對康成公主說的是,明天一早就把方子給送過去。

    玥瑤一面整理著書架,一面在腦海中急速思考的時候,忽然發現手中的書被什麼硬物抵了一下,不能完全塞進去,有一半的書頁露在了外面。

    抽出書本來一看,書後是一塊金漆刻紋的黑木板,玥瑤又伸手把右側的書本,抽開幾本,書後都是潔白的牆壁,仔細一看,左側的書本都是傾斜著放進去的。玥瑤索性把左側的書本一一拿開,每抽開一本,就會露出更多一點的黑木板,一直到左側書架邊緣處的書都被取開,才能發現,架子上放在一個黑的發亮的匣子,匣子周圍是一連串金漆描刻的不知名圖案,正中鎖著一把鳳凰形狀的金鎖。

    「小姐!」

    玥瑤被人猛然一叫,嚇了一跳,轉身一看,原來是迅哥不知什麼時候走了回來。

    迅哥道:「這邊的書要斜著放才行。」說著,就拿起玥瑤取下的書本,一本一本的填回去。

    玥瑤伸手攔了攔,問:「這是什麼東西?」

    「是公子從西北回來的時候,一道帶回來的。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公子並沒和我說過,一向也不許我亂碰。」迅哥老實道。

    玥瑤伸手摸了摸那黑匣子,上面的金文線條流暢生動,彷彿具有生命一般:「你說這是哥哥從西北帶回來的,這匣子一直放這裡嗎?」

    迅哥道:「從聽風閣改成書房以後,就一直放這裡,也有七八年了吧。」

    放了這麼久?

    連書架都有了脆裂乾枯的跡象,一些書籍也有了被蟲蛀過的破洞,唯一這個匣子還是一樣的漆黑錚亮,連一絲灰塵都沒有沾染。

    在玥瑤沉思的當口,迅哥又收拾好了一摞書,道:「小姐,我先下去了。」

    玥瑤慢慢的轉過頭去,目光落在迅哥手中的醫書上,腦海中一陣電光火石間,忽然擦出了一個明晰的問號,但又迅速的竄走了,道:「等一等!」

    「嗯?」

    「等我想一想。」玥瑤在原地踱起步來,不住的敲打著自己的腦袋,好像敲一敲,就能把那個問號重新敲出來一樣。

    等了一會兒,迅哥道:「要不小姐且想一想,我先把書抱下去,免得一會兒公子等急」

    「對,哥哥!」玥瑤道:「迅哥,你上次是不是提到,哥哥有次跟你說過,有一個秘方或許能治哥哥的腿?」

    迅哥點點頭:「對啊,公子是這樣說過,可後來公子又說,那個法子是行不通的。」

    「哥哥是什麼情況下,說的這話?」

    迅哥想了想,道:「好像就是在這間屋子裡。公子看了一整日的書後,忽然提到說:那奇書裡的法子或許能讓他重新站起來。那一夜,公子都很是興奮,第二日公子早早的又來了這間屋子看了半日書,忽然又變得沮喪起來,說那個法子絕無可能,實在是他癡心妄想什麼的。」

    玥瑤又摸了摸那個黑匣子,把周圍的書都取開,把匣子抱了出來,搖了搖那金色的鳳凰鎖:「這匣子,有鑰匙麼,怎麼能打開?」

    迅哥搖了搖頭,道:「公子從沒在我的面前開過這個匣子。」

    玥瑤想了想,道:「這樣,你去把哥哥推上來,就說我說的,書架上的書太多,全部搬下去很費時間,讓哥哥上來看吧。」

    迅哥走後,玥瑤把黑匣子抱在懷中,翻來覆去的查看,匣子四壁雖然寫滿了金文,摸上去卻極為光滑,彷彿那些紋畫是匣身上上天然存在的紋理,中央的金鳳凰鎖嚴絲合縫的嵌在匣子上,一片雕琢精緻的鳳尾微微翹起,每一縷細如胎發的羽毛紋理都清晰可見,比玥瑤見過最精心製作的金飾都更加巧奪天工。

    翠竹也在旁邊看得入了神:「這匣子,看起來好像很名貴呢。」

    「嗯。」玥瑤點頭道:「而且,看來並不像是中原的物件。」

    「難道是蠻族之物?」翠竹道。

    「很有可能。」

    若是中原物件,不大可能會刻上這樣奇怪的紋路,不是圖案,倒更像是某個外族獨有的文字。

    「你們在幹什麼!?」

    坐在輪椅上的林成峰被迅哥推了進來:「玥兒,你手裡拿著」

    還不等林成峰說完,忽然被驚嚇到的玥瑤,雙手一抖,木匣就『呯』的一聲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她忙彎腰,把木匣重新撿了起來,正要開口,卻感覺手尖一陣刺痛,低頭一看,見手上不知何時被木匣上鳳凰尾羽的突出部分,化破了一道口子。她輕輕一擠,一點殷紅的鮮血就冒了出來,順勢落到了鳳凰翹起的尾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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