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年春171,一百七十一至近至遠
茶過三巡,薛芙和薛棠兩人姍姍來遲本內容為瑾年春171章節文字內容。嬤嬤剛剛稟報完,薛芙便先一步進了宮殿,見沈靖蓉和韓榮瑾和韓白蕊都已然先到,不由面帶嘲諷,先行一禮,曼聲道:「皇后娘娘,芙兒來遲,還請皇后恕罪。」
皇后不言,亦不曾示意讓薛芙站起來,只讓她接著跪著,反而轉身對著榮瑾道:「本宮瞧今兒天氣不錯。倒讓本宮想起一件事兒了。還是孟夫人年輕的時候,她許是不曾和你說過。本宮記得分明,那一時,本宮尚還是太子妃的時候。孟夫人進宮面聖,對太后娘娘不尊,杖責三十,那時她正是懷第一胎,自己尚不知知曉,白白的就斷送了孩子的性命。本宮還記得,本宮坐在雀屏鳳椅上觀刑的場景,那血流了半個石階,紅艷艷的一片,比起盛開的杜鵑還來得嫣紅。最後,還是嘉慶公主前來勸阻,這才止住了刑罰。你可知曉她是犯了何等過錯?」
榮瑾早被那皇后森然的口氣嚇到,忽聽得這般一問,後背冷汗刷刷的便下來了,忙道:「臣妾不知。」
皇后含笑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過錯,不過當年孟夫人去看了自己在宮中為妃的本家姑姑本內容為瑾年春171章節文字內容。本宮當年不曾明白其中道理,如今坐在這個位子上,倒是有幾分明白了。無論你敬與不敬,本宮都是皇后。本宮只要還在這位子上一天,無論是誰越不過本宮!」言至最後,皇后目光驟然凌厲宛若刀鋒,宛若烏雲蔽月,黑壓壓的,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薛芙早已是是渾身打顫,跪在地上,忙道:「皇后娘娘,饒命。皇后娘娘,饒命。」
一瞬間。皇后又溫婉含笑,似是才見著薛芙一般,笑盈盈道:「芙兒怎麼來了。還跪在殿上做什麼。」說罷,伸手去扶。
薛芙下意識的顫了一下,眼中帶著驚恐,看了皇后許久,似是確信皇后已然恢復如常,這才僵著臉,從地上起身。
冷秋給薛芙上了茶。薛芙握著茶碗,尚且有些不真實的感覺,只決得方才宛若夢魘一場。
在座女子除卻沈靖蓉,每人皆是臉色大變。榮瑾還算尚佳。韓白蕊早已是面如白紙,想起皇后從前和藹的笑臉,又聽得她輕描淡寫的說著觀刑的場景,頓時覺得心底涼透。
皇后似是沒事人一般,笑顏如初道:「棠兒來了吧。還不快請進來。」
薛棠在殿外等候多時,聽得皇后娘娘召見,連忙走了進去,行禮過後坐在了薛芙身旁。
沈靖蓉看了薛芙一眼,淺笑道:「聽聞芙姑娘今早便出門。也不知是去哪裡了?怎麼這麼晚才來請安?」
薛芙頓時臉色一變,旋即道:「只是在京都外邊玩耍了一番才入宮的。來得遲了,到讓靖蓉見笑了。」
「見笑倒是不敢。」沈靖蓉淡淡移開眼,不再糾纏。
榮瑾聽了二人對話,又想起方才皇后一番話頓時明白了幾分。並不理會薛芙,轉而問薛棠道:「今日白日裡。本想去找棠姑娘一同進宮的,沒想到去了海棠閣竟撲了個空。想來芙姑娘和棠姑娘感情深厚的。」
「都是一個房裡的,自然是要好。母親也時常教導我們要姐妹同心。」薛棠雖話裡瞧不出端倪,可說罷卻低下頭去,神情有些黯然。
榮瑾豈會不知。昨夜。她便聽得紫鳶進屋子的時候,說了一番。只怪薛芙為人霸道,刁鑽古怪本內容為瑾年春171章節文字內容。其中自然也將薛棠給帶上了。
薛棠不是嫡出姑娘。只是因長女頗受薛三爺的關照。只是,這終究是身份不同。薛芙是嫡出又是選秀秀女,薛棠一比就是天上地下。
昨夜,百花苑裡鬧騰得厲害。薛家來人之時,就帶了兩輛馬車,一輛三房,一輛二房。明日薛蓉自然用二房的馬車,這樣一來,便只剩下薛芙和薛棠共用一輛馬車。
薛芙一向而來都是一人獨坐一輛馬車,況且,她瞧不起薛棠出身,連和她同桌而食都不屑,更妄論一同一輛馬車了。
薛棠自知也是低人一等,自然只能苦著臉去求薛芙。這才求來能一同入宮。此時聽榮瑾一番話,自然是苦在心中口難言,只能低頭不語。
幾人又是一番說話,接著又陸陸續續來了不少達官貴人家的妻女。其中,榮瑾見到了玉潤郡主。
此一時,大殿之內已然聚集了不少人。皇后設宴,後宮妃嬪自然也得前來助興。亦有不少華服盛裝女子前來,為皇后道賀。
這人已然是聚齊了。皇后一聲令下,命人備好車輦,與眾人一同前往。
冷秋扶皇后踏上鳳輦,皇后只淺笑一聲命道:「將瑜兒教導本宮跟前來吧。」
聽得皇后此言,冷秋忙將薛瑜領到御輦前,皇后拉著薛瑜的手,宛若慈祥母親詢問女兒一般道:「想不想和本宮一同坐這輦轎?」
鳳輦!?難不成?榮瑾心中大吃一驚,眾人也不由惶恐的看著那個年僅十歲的小女孩兒。
只見薛瑜搖搖頭,甜甜笑道:「稟皇后娘娘,民女不想。民女不喜歡坐在這高高在上的轎子裡,民女還是喜歡同阿姊一同玩耍。」
見薛瑜拒絕,皇后亦惱怒,只淺笑著放開她,喚道:「靖蓉,過來吧。」
沈靖蓉這才慢慢走到皇后輦轎旁,既不曾進抬頭,也不曾問話。
皇后閉目以手支額頭,點點頭示意起轎子。
轎子便在領頭公公的起轎聲中漸行漸遠。沈靖蓉站在轎輦旁,一言不發,只跟著轎子一同慢慢行去。
見皇后娘娘走遠,此刻宮內的嬤嬤也紛紛請榮瑾上轎,亦隨皇后所行的方向而去。
入了轎子,韓白蕊依舊是面目蒼白的樣子本內容為瑾年春171章節文字內容。榮瑾見她心悸至此,心中倒奇怪:沒想到五姨娘教出來的孩子還有這般不識風浪的。不由心中也對韓白蕊增了幾分憐惜,道:「現在在轎子裡,行至碧荷池還有些時候,你還是早早整頓好心思。若讓太子殿下見了你現在這模樣,定是要生疑。」
榮瑾見韓白蕊依舊是不言不語,瞳中似是痛苦一般戰慄著,不由扳過她的身子。左右便是兩巴掌,力道雖不重,卻足以讓她清醒過來。
韓白蕊木然的抬頭看著榮瑾,眼前的女子早已不是她記憶中所見的那般怯懦,相反自內而外都散發著一種自信和堅韌,好似一朵長在暗處的花兒被移到陽光下,不但沒有枯萎,反而開得更加茁壯。她顫抖著嘴唇道:「我,我。皇,皇后娘娘……」
「那說得不是你。」榮瑾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鄭重道,「你若是此刻便退卻了。將來如何面對日後不見血的殺戮?你以為太子殿下能護你一輩子麼?韓白蕊,你要記得,你和我一般並不是獨身一人,你我肩上擔負了一個家族。我只勸你,此刻抽身尚還來得及。」
她怔忪一會兒,半響突然推開榮瑾的手臂,堅決道:「不,我不能。」她的眼中似是重新又點亮了光芒,她看著榮瑾。再不似之前那般軟弱,雖然眼中依舊閃爍著害怕,可是有更多的則是勇氣。
「這樣便好。」榮瑾不禁為她眼中的勇氣所感動,扭過頭去,嘴角露出一抹淺笑。半響又繃得筆直,抿成一條線。只可惜。她終究和她不是一路人。
車輦一路行,行至碧荷池外停下。
眾人下馬車,皆是一陣驚歎。
榮瑾也不由高聲讚歎:「綠槐高柳咽新蟬,薰風初入弦。碧紗窗下水沉煙,棋聲驚晝眠。微雨過。小荷翻,榴花開欲燃。玉盆纖手弄清泉,瓊珠碎卻圓。」
原以為。那碧荷池不過一片荷塘,淺顯得很,卻不料,竟然一望無邊。這池子裡除了種著蓮花還種了黃花鳶尾、菖蒲、香蒲、慈姑、梭魚草,只是尤以荷花最盛。
其中,還種了王蓮,葉大如桶,竟能坐人。
此時楊柳樹旁,早已站了一群男子。遠遠的,榮瑾便見著孟時騫的身影。
太子殿下站在孟時騫身後稱孟時騫為,孟太傅,見榮瑾來了,不由稱榮瑾為師母本內容為瑾年春171章節文字內容。
碧荷池雖大,可是若是每人一艘畫舫難免過於擁擠。且,荷塘深處,荷葉密集。倘若畫舫駛過,怕是會毀了荷花的根基,使得來年不能有此美景。
太子殿下便令眾人以小舟入荷花間嬉戲。皇后娘娘則是坐畫舫中。
韓白蕊不與榮瑾一同自乘一船,沈靖蓉獨坐一葉小舟。薛芙自然也是獨坐一船。榮瑾亦是獨坐在船上。每個船都有一個識水性的划槳太監。
這一片荷花群,比榮瑾所想的還要大。十來人進入其中,竟無不嫌擁擠。周邊都是茂盛的荷葉和含苞待放的荷花。這一片碧色中,偶爾有水聲在旁劃過,卻不見人蹤,宛若天然的屏障。
忽而聽得遠遠有一男一女正在對詩。男子上闋曰:「初捻霜紈生悵望。隔葉鶯聲,似學秦娥唱。午睡醒來慵一餉,雙紋翠簟鋪寒浪。」
又聽女子這一處,只稍歇片刻,便對道:「雨罷蘋風吹碧漲。脈脈荷花,淚臉紅相向。斜貼綠雲新月上,彎環正是愁眉樣。」
男子才情縱然是絕倫,可女子片刻間便能對上詩詞,更是讓人拍案叫絕。榮瑾原以為這大家之中女子少有如此才情的,卻不料還有人有此情操,便命划船小太監往女子聲音處劃去。
榮瑾正在尋找女子,卻聽得此時女子先詠一闋道:「長恨涉江遙,移近溪頭住。閒蕩木蘭舟,誤入雙鴛浦。」
此一詩句雖是清麗,卻暗含淒婉。令榮瑾不由想到一人。
半響,對方男子不曾作答,可見是正在絞盡腦汁苦苦思考中。卻聽得女子接著道:「無端輕薄雲,暗作簾纖雨。翠袖不勝寒,欲向荷花語。」
隔著一處荷葉,傳來男子認輸的聲音道:「小生甘拜下風。還請問姑娘芳名?以求來日再能和姑娘以詩會友。」
這一頭,卻不見女子回答,只聽得水聲嘩嘩,漸行漸遠。
半響,榮瑾見另一處,荷葉中劃出一艘小船,見了榮瑾忙問道:「這位姑娘可就是方才與我對詩之人?」
榮瑾擺手莞爾道:「她怕是往那處去了。」說罷,隨手指了一處。
那男子忙時作揖謝禮,命小太監匆匆往那處去了。榮瑾望著那男子遠去的背影不由暗自道:「涉江采芙蓉本內容為瑾年春171章節文字內容。蘭澤多芳草。采之欲遺誰,所思在遠道。還顧望舊鄉,長路漫浩浩。同心而離居,憂傷以終老。」言畢,深深歎息。
以她所知,世上能有如此才情的女子怕是只有那獨獨一人。可那一人性子高傲,絕不會對一個敗給她的男子予以垂青。她大抵在等的只有一個男子,不過那個男子許是明日就來,許是永遠都不會來了。
榮瑾正及神思憂傷。卻聽得隔著一叢荷葉,亦有一男子聲道:「也不知姑娘心中所繫是誰,是長路漫漫不能尋找麼?」
隔著這一層天然的綠色屏障,榮瑾亦不由敞開心扉。苦笑道:「世間七大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愛別離苦、怨僧會苦、求不得苦。如此多的苦楚,我卻只以為求不得最苦。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愛別離既有生老病死自然有愛別離。我此生,只有求不得。如此渴望,卻不能觸及,求不得。求不得。」
荷葉後的人靜默半響,忽而淺笑道:「你既連生老病死都不怕,為何還怕求不得呢。你如此所求的,究竟是什麼呢?」
「自由!」榮瑾脫口而出。對面人半響不言。榮瑾亦覺得自己今日所說的實在太多,便給了划船小廝一錠銀子道:「走吧,今日之事不准說出去。」
一路划船至最外邊,榮瑾看了看日頭,暗自搖頭回到畫舫,卻見皇后娘娘正一人端坐在鳳椅上。
無論外邊如何烈日炎炎。皇后依舊是如此雍容大度,額間沒有半分夏暑的燥熱,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道:「怎麼不再入池子遊玩了呢?」
榮瑾蹲身行禮道:「稟皇后娘娘,臣妾有些乏了。」
皇后喚了冷秋來。道:「帶和碩郡主下去歇息吧。」
冷秋帶著榮瑾入了船艙。此時裡面早已坐著一個女子,正是孟若蘭。榮瑾心笑,果真讓她知曉就是她。
孟若蘭見了榮瑾來。不由笑道:「今兒,我本不該來,不過還是纏著二哥將我帶出來。二嫂可有見著二哥?」
榮瑾搖搖頭道:「夫君應是同太子殿下在一處。」說罷,兩人皆是無言相對,望著窗外風景出神。
孟若蘭拿著美人面的畫扇輕輕搖著,榮瑾餘光瞥見她的側臉,卻見她已然陷入沉思,不由大膽試探道:「長恨涉江遙,移近溪頭住本內容為瑾年春171章節文字內容。閒蕩木蘭舟,誤入雙鴛浦。」
孟若蘭果然目光微變,瞪大眼睛,半響又不自然的笑了笑道:「嫂嫂真是好雅興,吟詩作對。我倒是如今生疏了,竟一時想不起下闋來了。」
榮瑾接著道:「無端輕薄雲,暗作簾纖雨。翠袖不勝寒,欲向荷花語。我早已聽見了,為何三小姐要否認呢。您明明這般才情瀲瀲,卻為何還要讓我為你做媒呢?方纔的男子能在今日賞荷會中出席,應是皇親國戚。他明明對三小姐有意,為何三小姐還不願意呢?」
「嫂嫂真愛拿若蘭開玩笑。雖說若蘭想當年也是才情動京城,可是年華老去,若蘭也不得不認命。方纔的男子,我不過是知難而退罷了。他若是知曉我的身份必不會娶我為妻的。嫂嫂,為何這般懷疑我?我不過是想求你給我做個媒罷了。」孟若蘭雖然笑著,卻移開了眼神,不再與榮瑾對視。
榮瑾心想若是今日她們兩人不將話說開,那麼她許是這一生都不會和孟若蘭成為至親好友。於是,下了決心,狠狠拉住將要逃避的她的衣袖道:「你以為你今日不說,我就猜不出來麼?知曉你的事情,不過也只須派個下人往你院子裡一待就知曉了。可是,我不屑。三姑娘,我韓榮瑾只是除卻是你的嫂嫂,亦是你的友人。我是真心想為你好。為何你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拒我與千里之外。三姑娘,你這樣好的一個人,如何不能嫁一個好人?偏偏要讓從前束縛了自己?那個男子不過是個膽小鬼,躲去的邊疆。你為何還為他苦苦守候?」
「胡說什麼!」只有那個人,只有那個人。她不能讓人污了他。他們都不知曉,所有人都不知曉實情。她看著榮瑾,眼中卻模糊一片,「他是真正的男子漢。你不懂。不是他,不是他。那個人不是他。錯的不過是我,是我而已。這是我的求不得。嫂嫂,韓榮瑾,不要再糾結於此了。就讓我一個人在這院子裡過一輩子好了。生也好,死也好。守著那零星半點的回憶,足夠我一個人過活的了。」
外邊,風光正好,日頭高照。在水汽中泛出菱形的光斑,孟若蘭的臉應在這光斑之中,顯得格外的稚嫩。榮瑾忽而覺得她身上平日裡所見的些許潑辣都消融殆盡,取而代之的是真實的她。帶些憂愁像是這日光中的光斑一樣,散發著光芒的她。她的悲,她的喜,她的執念,她的求不得。
榮瑾微微歎一口氣,終究還是沒有再問下去。人人都有那麼一份求不得,許是一樣玩物,許是一份點心,許是一件衣服本內容為瑾年春171章節文字內容。許是一個人。
過不久,亦有不少女子返回船艙,見榮瑾和孟若蘭在此處便走上來搭話。
榮瑾自得盛寵封為和碩郡主,入門的拜帖亦多了起來。反之,孟若蘭此處卻是無人問津。
榮瑾正是疲於應付,卻聽得船艙內一陣笑聲。不遠處便聽得一個黃鶯似的聲音道:「池子裡荷花開得可真不錯。不過,這美人更是標緻。我瞧著亂花迷人眼。」
榮瑾聽得聲音,忙是起身往外走去笑著道:「玉潤郡主,今日也來了。」
玉潤郡主輕笑著看了一眼榮瑾,親暱的挽住榮瑾的手臂。「這不是孟二奶奶麼?哦,不,如今該叫和碩郡主了。方才人多。也沒見著。且不知慶姥姥可好?」
榮瑾一邊走,一邊將她往內引,笑答:「姥姥一切都好。一別數日,姥姥十分記掛你。」
「如此一來,到真該去府上拜訪一番。」玉潤郡主坐在榮瑾身旁,接著道,「二奶奶上一回幫了玉潤一個大忙,若不是二奶奶及時勸阻。我怕是要犯下大錯了。」
榮瑾見玉潤郡主對上一回在靈堂之上的事情不介懷,反倒謝她,心想她也不似面上如此魯莽,應是有些心思的人,亦道:「不過是口舌間的話,何必記載心上。」
兩人正說話,卻聽見船艙外邊一陣女子尖叫聲,不時便有人大喊:「快來人啊。有人落水了!」
玉潤郡主臉色微變,有些慌張的站起來,忙跑到船艙外邊。此時不少女子也圍在了外邊觀看。
眾人正是似明未明,皇后卻已然令船上的通水性的太監宮女紛紛划船前去救助。
四五條小舟駛往荷花深處。約莫半柱香,有一名小太監划船出來,船上有個人影,看衣著似是一男一女。榮瑾湊近一看,竟是孟時騫和韓白蕊。
榮瑾連忙撥開人群,走到船邊,見船上韓白蕊躺在中央,臉色蒼白,似是沒了氣息。船上侍衛搭了甲板將孟時騫和韓白蕊送到畫舫上。孟時騫此刻,連忙撥開人群,以掌心對著韓白蕊的胸口施以內力,不過片刻,韓白蕊便吐出口中積水,總算是活過來了。
幾個宮女連忙過來將韓白蕊架著送到內艙的獨間裡。榮瑾亦扶著孟時騫,到內艙的中本內容為瑾年春171章節文字內容。
好在五月裡,天氣熱,這一身濕衣服也不會生病。榮瑾遞了絹子給孟時騫擦拭額間水珠。他整個人已然濕透,衣服還滴著水。
皇后安排的一艘小船送孟時騫和韓白蕊去岸上。榮瑾亦一同前往。
宮人將他們三人帶到一處宮殿門口。領頭的嬤嬤對著宮內的幾個宮女吩咐道:「孟太傅和韓小姐落水了。皇后娘娘有令,送他們來換一身乾淨衣服。你們速速放下手中活,前來服侍。」說罷,又看著榮瑾道,「和碩郡主,您瞧,您是去服侍孟大人,還是去照顧自家妹子?」
榮瑾立刻道:「本郡的妹妹生性溫順,今番落水怕是著了病。還請嬤嬤帶太醫來為我妹妹診治一番。」
領頭嬤嬤聽榮瑾如是說,不卑不亢恭敬答道:「二奶奶請放心。皇后娘娘自有安排。」
孟時騫被幾位宮人領到另一處,榮瑾則扶著韓白蕊進了屋子。
幾個宮人從衣櫃子裡翻找出一身薄裙,遞給榮瑾道:「啟稟郡主,這宮殿內只有這一身了。若是其他乃是我們這些宮女所穿的,恐韓小姐失了身份。」
榮瑾看了看手中這一身衣裳,料子輕薄,雖然款式古樸了些。但總比濕著身子強。便,連忙幫著將韓白蕊身上的濕衣服脫下,換上這一身衣服。
韓白蕊哆嗦著身子看了榮瑾一眼,目光已然沒有了焦點,還沉浸在恐懼之中。她木訥的看著榮瑾,又想起那人說的話,她不由一哆嗦。不,她決不能讓人知曉這件事。若是讓太子知曉,她便再沒可能獲寵了。
那人的話語猶聲聲在耳。她沒有選擇,沒有辦法。她哆嗦著拉住榮瑾的手道:「九妹,我,我。我是被人推下去的。有人,有人想要害我。」
榮瑾暗吃了一驚道:「千真萬確?若是弄錯,可不是小事!你可見著那個想要害你的人的樣子?」
韓白蕊低下頭,猶疑一番,終是咬牙點頭道:「看見了。雖說只是個背影,可除了她,我想不會有其他人了。」
「是誰?」榮瑾屏息問道。
韓白蕊咬牙道:「沈家小姐。」
榮瑾暗自吃了一驚,一時間心亂如麻。雖說靖蓉是不甚歡喜韓白蕊,可以靖蓉的性子。若是真動怒,也不會耍這樣淺薄的手段本內容為瑾年春171章節文字內容。可當時,在碧荷池中的女子大多已都回到船中。靖蓉又確實沒回來,這樣一來很難洗脫嫌疑。
為今之計只有先穩住韓白蕊,讓她不要將事情說出去了。榮瑾拉住韓白蕊的手,語重心長道:「六姐。今日之事。無論是不是沈家小姐做的。你都不能說是她做的。」
此言一出,韓白蕊立刻氣道:「為什麼?我險些連命都丟了!」
「六姐,如今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你就算今日捉住了她的把柄又如何?讓她不能得太子殿下歡心又如何?沈家家大業大,兩朝三位皇后,如何能就這樣讓你一局話就毀了。到時候。你就算佔得今日便宜,我韓家日後在江南也不能有立足之地了。」榮瑾將利弊要害都兩相權衡說與韓白蕊聽,果然。她立刻便沉靜下來。
榮瑾拉著她的手道:「好了。今日之言,我只當沒有聽見。你也不許再說了。換了衣服,我們便回去吧。若是,你不想去,我便去同皇后娘娘稟了,讓青槐來陪你。」
韓白蕊搖搖頭,咬著牙站起來道:「不,我還需回去。若是我不回去,太子殿下定要擔心了。」
榮瑾見她毫無血色的臉,伸手將她拉住道:「不必逞強了。你這般回去,才讓太子殿下擔心。若連自己都不愛惜自己,還有誰來愛惜你呢。」
韓白蕊被榮瑾拉著又坐了好一會兒,喝了安神茶,這才兩人攜手一同前往碧荷池。
剛出宮殿,便見著一個小太監站在門口,左右踱步,見了榮瑾和韓白蕊出來,趕忙走上前來,行禮道:「奴才是奉太子殿下之命,特意來看望韓姑娘的。殿下說了,您若是身子不適,便請移駕道東宮寢殿去休息便是。」
韓白蕊行一禮,道:「民女謝太子殿下體恤,還請這位公公回稟殿下,民女身子已無大礙。請莫要為了民女,掃了殿下的興致。」
那小太監又行一禮,讚道:「姑娘真是善解人意。奴才一定幫您傳話。」旋即一路小跑走去。
榮瑾問了宮女,孟時騫的去處,打算前往以示心意。韓白蕊便與榮瑾分別,先一步前往碧荷池。
宮女將榮瑾帶到另一處宮殿,見孟時騫正在屋內,披著頭髮,坐在窗口看書,見榮瑾來了,不由微微一笑道:「瑾哥兒既然來了,便過來吧。」
瑾哥兒這般親暱的說詞,不由讓榮瑾憶起那天晚上情動之時,他喚她的名字,也是這般叫她本內容為瑾年春171章節文字內容。她微微皺眉,臉龐有些發熱,但還是走進屋內,順從的走到孟時騫身邊。
「瑾哥兒,韓姑娘怎麼樣了?」孟時騫放下書,伸手便握住榮瑾的手。
榮瑾不著痕跡的從他手中抽回手掌,面色如常道:「已經無大礙了。倒是夫君可曾受傷?」
孟時騫低頭看著榮瑾的手,略略皺眉,但還是神色不動道:「我水性甚好。倒是不怕。只是當時她落水的時候,我便在身邊。便順手去救人了。」
「榮瑾在此應是謝謝夫君,救了我姐姐的命。」榮瑾蹲身行了一禮。
孟時騫握住她的手又將她拉起來道:「你我夫妻,不必多禮。」說罷,將榮瑾拉至自己身旁,親暱的摟住其腰身道:「方纔她可曾和你說了什麼沒有?」
榮瑾遲疑一回,看了孟時騫一眼,見他還是沉浸於書中,消了心中疑惑道:「沒有。只是受了驚。少不得有些害怕罷了。」說罷,又掙開孟時騫的手臂,走到孟時騫身後道:「我看看頭髮干了沒有。」說罷,低頭去捋那綢緞似的黑髮。
此時。孟時騫卻忽而抬頭,對上榮瑾的眼,榮瑾一時措手不及,竟被嚇了一跳,連忙退後幾步,道:「我去拿塊汗巾子來給你擦發。」說罷,匆匆跑出門外。
見那嬌俏的人影失去了平日的分寸慌張的跑出殿外,他心中似是尤為暢快,方才被她屢屢拒絕的一絲不快也已然煙消雲散。他放下手中的書籍。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揚。手中的觸感和腰身的柔軟讓他回憶起那夜的火熱。身子不由有些發熱。
他輕笑一聲。他亦不年輕了,這個年紀卻似毛頭豎子一般按耐不住,若是讓人知曉定是要笑話他定力不足。不過,那個背影,那樣的神情當真是有趣極了。
榮瑾跑出殿外,站了許久。這才將臉上的熱度給消了。捂著臉,心中納悶不已。她所記的的孟時騫應是少言寡語,風度翩翩,為何突然間變得這般輕佻?
待榮瑾拿了汗巾回到房內,孟時騫已然梳好發。帶上玉冠,轉過身來,衝著榮瑾款款而笑道:「夫人去得好久。我的頭髮都已然干了。」
榮瑾暗自叫苦不迭。蹲身道:「榮瑾知錯。」
孟時騫從內室走出來,拉起榮瑾,笑道:「也罷本內容為瑾年春171章節文字內容。今日的錯便記在賬上,日後再與你一一細算。時候不早,你我也應去碧荷池一趟讓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安心。」
榮瑾與孟時騫泛舟湖上。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一行人早已在湖中央的一處小島。
波光粼粼,木漿拍打在水上,泛起金色的水花。微風愜意,榮瑾微微瞇起眼。這般好的景色,若不是和他一同來,大抵真是人間天堂了。她不由在心歎息一聲,用餘光瞥向他。
孟時騫執著扇子,目光落在這一片湖水上,神情溫柔又多情。風吹得他的衣袍,輕輕飄起,露出內裡雪白的中衣。他的側面柔和,嘴角微微揚起些許弧度,似是清淺一笑。滿池子的芙蓉亦不比得他的微微一笑。
榮瑾看得有些癡了,心想:他生得真是這般的好看,任是所有女子都會動心的吧。可想到那一夜,她又有些不懂他了。為何偏偏會是她呢?他亦說過他不會碰她。她只當他是個好人,只因為那一晚,一切都向著不同的方向發展去了。果然,也只因為恰好是她吧。榮瑾不經心中有些刺痛。
她搖了搖畫扇,似是想甩開心頭的不悅,問划船的小太監道:「還需多久才能道湖中亭?」
小太監一遍划槳,一遍利索回答道:「回稟郡主,這碧荷池大得很,咱們這才畫了三分之一路程,到亭子應是還要三刻鐘的時候。」
見還要許久,榮瑾不由抬頭看了看天色,日近響午。正是日頭最是毒辣,榮瑾見船頭放了一把十二骨綢傘,便隨意撐開來。
遠遠便聽得有人聲唱曰:「紅樓斜倚連溪曲,樓前溪水凝寒玉。蕩漾木蘭船,船中人少年。荷花嬌欲語,笑入鴛鴦浦。波上暝煙低,菱歌日下歸。」
那聲似黃鸝婉轉,歌入出谷鳴翠。譜得是滿庭芳的唱曲,雖無管弦絲竹,卻見其歌喉更得美妙。
榮瑾亦不由,眼中飽含讚許,嘴角露出淺笑。開來這是開始了。
孟時騫閉目遐思,亦不禁讚道:「真是人間難天上曲。」
白色玉石做的亭子已然慢慢顯露出來,露出它麒麟一般簷角,在日光下塗上一層金色,顯得格外的威嚴。亭內人三五成群,皆被那歌聲所吸引,不由紛紛回頭來看。(未完待續)
瑾年春171,一百七十一至近至遠更新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