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年春159,一百五十九叛
天下了大雪,格外的冷本內容為瑾年春159章節文字內容。青石板上的雪積得深厚,一眼望去像是一片白色的宣紙,廊簷上不時掉落些許雪水,雜碎這一片平靜。
偏廳裡的檀香縈縈升起,化作一絲青煙,飄散在空氣裡。
榮瑾坐在椅子上,心下只覺得比起窗外的一片冰雪還來得冷。一切來得那麼快,那麼突如其然。
老太太蓋上茶蓋子,扶著一旁的扶手,緩緩道:「你可是想清楚了,沒得再選的了。東西都已經備好了。你若是肯安分上路,保全了名節,我自然是願意給你韓家開罪的。」
榮瑾咬著牙,含淚道:「母親,你當真一點都不信我的話麼?我雖不是名門大戶出身,可是好歹也是知禮知教的。單憑那人一面之詞,您怎好冤屈了我?」
老太太見著眼前的人,心中升起一絲不忍,卻還是被自己的理智所壓下去,道:「你有沒有不貞,老天看著,總有你一個清白。只是,我孟家的名聲禁不起你這樣的探究。江南那裡的人已然是打算上京來告御狀了。你和那徐茂究竟是何關係,也只有你自己心裡清楚。」
老太太這一句話,如五雷轟頂,榮瑾一時腿軟,竟險些從椅子上滑下來。她竟是這樣便打算定了她的罪?
老太太示意了一眼跟在身後的徐媽媽,走下座兒來,執了她的手道:「這麼做既保全了你的名節,也保全了你的家人。你總不能為了一己之私,將所有人都置身於水深火熱之中吧。」
徐媽媽此時已經奉上了盤子,上面一條雪白的白綾。
榮瑾顫巍巍的伸出手,眼前似乎除了這一片白雪,再也沒有其他的路可以選了。
這白綾柔軟,纏在人身上,像極了一條吐信的白蛇。那麼冷,那麼緊。像是要將她帶到地獄裡去一樣。
榮瑾慢慢閉上眼,她難不成就得那麼死了麼?
可是眼下,竟真的一點活路都沒有了。就算她反抗,棲霞居周圍已然被孟氏暗衛所包圍了。她是插翅難逃的本內容為瑾年春159章節文字內容。老太太為了維護孟家名聲,必會賜死她,對外宣告她暴斃而亡。
老太太慈祥和藹道:「你放心,寶兒會由我來教導的。時騫也會不會知曉這等事情,他只會記得你的好,你身上的那些髒事兒。他半分不會知曉的。」她的語氣一如從前她入府之聆聽教誨之時一樣,眼中浮動著幾分的慈愛,像極了廟宇裡的菩薩。
如今看來,她許是從一開始便不曾瞧透眼前的這個老人。她一直以為她對她總有那麼幾分親情在裡面。原來。只是她以為。
窗外的雪下得愈發的大了,像是下了冰稜子,打在窗戶紙上,像是要將窗紙敲碎似的,大堂裡的門,也被狂風所吹開,彭的一聲撞在了柱子上。
榮瑾走下來,看著老太太跪在地上,緩緩的行了最後的一個齊眉大禮。以額貼地,道:「時日雖短,榮瑾嫁入孟家,可謂是家門榮光。能有幸侍奉母親和夫君,亦是榮瑾之幸。如今,媳婦不能再向您請安了。還請您好生保重自己。好生照看好寶兒。」
言及此,老太太已然是潸然淚下,以手捂面,道:「你放心。我自然會的。」
此時,徐媽媽走上前來。給榮瑾行了一禮,道:「二奶奶,還請您見諒了。且讓老奴送您一程。」
榮瑾抬頭抹去了眼角的淚珠。起身拿過放在盤子上的白綾,凜然道:「我豈能讓她人指定我生死!誰也碰不得我,我蘇霏只能死在我自己手裡。」
徐媽媽被榮瑾刀子一般的眼神,逼退了一步,還想上前,卻被老太太一個眼神制止了。
風夾雜著冰稜從門外吹進來,打在榮瑾臉上,那麼的疼,那麼的刺,她如今卻全然不怕起來。她已經是死過一回的人了。還怕什麼?
上一回,她死在自己的丈夫手裡,這一回,她死在自己的婆婆手裡。人活兩世,卻都所嫁非人。呵,當真她還是得孤身一人的好!
只是不知曉孟時騫見到自己的屍身,該是如何情狀?是否會為她落一落淚呢?大抵也會的吧。畢竟,他也是一個心軟之人。她雖和他夫妻緣短,可畢竟還是花好月圓一場。
如今,花落盡了,月殘缺了。她獨一縷香魂,也算是超脫了塵世所有苦楚。
她只是不放心寶兒。他又該過上沒有娘親的生活了。還有雪球兒,它失去她的庇佑,大抵又會跑回山林裡遭遇危險的吧本內容為瑾年春159章節文字內容。還有紫鳶,還有哥哥,還有母親。
這些人該是如何呢?沒了她,他們該如何過活?
榮瑾閉上眼,輕聲道:「我猶記得初為新婦那一日,母親手執樟葉沾水撒在我身上,以求得開枝散葉,綿延子孫。我無福,不能為家裡帶來子嗣。只期望自我之後,有人能為孟家開枝散葉才是。」
白綾放上了懸樑木,榮瑾搬了椅子,將白綾打了結,緩緩將頭攤入白綾之中,閉上眼,腦海中一時閃過人影萬千,卻獨獨留下孟時騫那一張皺眉的面容。
啊,她大抵是歡喜上他了。只是,當真可惜。她沒能再有機會說與他聽了。
耳邊傳來呼喊聲,她緩緩閉上眼,心想:許是他來了,許是他沒有來。但到底如何也是救不了她了!
凳子被一腳踢開。她掙扎了幾下,缺氧的痛苦,讓她涕淚至流,她掙扎了幾下,終還是陷入一片灰暗之中。
孟時騫呼喊道:「不,不能。母親,榮瑾無錯。榮瑾她真的無錯。」
門口的幾個護院和老婆子死死的攔著他,孟時騫登時將手中所持的劍,架在那些人的身上。
那些個老婆子都抱頭逃命一般的往屋裡跑了。
長劍出鞘,電光火石間,他依然將幾個護院給擊退了。他伸手一擲,樑上白綾,應聲而斷。榮瑾的身子便被他穩穩接住。
他探了探她的鼻息,還好,還有氣。他總算沒有來晚了!
老太太冷眼瞧了這一出,卻不置一詞。孟時騫抱著榮瑾,起身道:「母親,她入門之時乃是處子之身。為何您就是不相信她?」
此時容媽媽上前忙是攔住了早已是怒火中燒的孟時騫道:「二爺。這二奶奶入門那晚,沒有血帕子。這是眾人皆知的事兒啊。老太太能瞞了那麼久,也不就是為了二奶奶麼?老太太這份苦心,您可要諒解呀!」
「那為何今日偏要只她於死地。若不是我帶著我的貼身侍衛,強行闖院子。恐怕榮瑾此刻早已成了一具屍體了!」孟時騫狠狠道。
老太太抬眼,慢慢道:「你就是今日救下了她。她來日還是得死!且死得更慘!命婦不貞,處以幽閉,且還得沉塘本內容為瑾年春159章節文字內容。你以為她就能逃得過去麼?」」怎麼會!她與那人雖則有情,也是發乎情止乎禮,且入門之後,便再無往來了。」孟時騫困惑道。
「江南那裡有人說要狀告韓家,說韓家因其子與韓家九小姐私通,謀害其子。你以為在這種時候,此事一出,該是有多大的風波。如今,薛家越發的坐大,可與沈氏一族爭鋒。我姬氏一族已然是窮途末路,周家乃是後起之秀。若是在此時還不能規避鋒芒,保全自家,就將要走我姬氏一族的老路了!」老太太一番分析,頭頭是道,到讓孟時騫兩面為難了。
一面是家族利益,一面是夫妻情誼。倘若孟家因此毀在他的手上,他死後真是無顏再去見地下的列祖列宗。但倘若,榮瑾就要為此事付出性命,他這後半生便再無歡愉可言!
老太太似是瞧出了他的為難,緩了語氣道:「我知曉你心腸軟,才不讓你進來。我一個老人家了,什麼造孽的事兒,還都是由我來的好。你只消出去,候著便是了。」
孟時騫一聽,忙抱起榮瑾,離了老太太道:「不,不能。我不能讓瑾哥兒死!我必有辦法能讓她活下來!」
「就算她活下來!韓家也沒落了,你以為她還能在這個院子裡活得下去麼?」老太太厲聲道,一雙手氣得直發顫。她親手教養的孩子,這麼些年,從來對她言聽計從。現如今,她好話說盡了,他卻還不肯隨了她的意思!
「我只要她活著便是了!」孟時騫堅定道,說罷,大步便往外走。
老太太氣得跌坐在椅子上。芳草連忙扶住老太太的身子道:「夫人,您可不能氣壞了身子啊。二爺也只是一時衝動,他日後定會知曉您的好的。」
芳草是關懷著老太太的身子。何媽媽卻擔憂的望著漸行漸遠的孟時騫道:「老太太,您瞧著。這是攔還是不攔?」
「由得他去!他今日抱著她出門,來日她還是得死!他以為他能翻雲覆雨麼?這是天意,天要她死的,跟寶月一個樣!」老太太拍著桌案,歇斯底里的怒吼道。
孟時騫在外邊聽見了,卻只是頓了頓腳步,並未回頭。
冰凌打在他的身上,他渾然不覺,只是將身上披風緊了緊,將懷裡的人護得更加嚴實。他便不信了,他的妻,他還能護不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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