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年春92,九十二老太爺的棋術
百花會後,得了拜帖的女子照例還會留在府上,可大多女子也會因拜帖不合心意,退居回家本內容為瑾年春92章節文字內容。往年都是如此,今年卻不同。往年想走的女子,今年裡卻都留了下來。唯有兩個女子一張拜帖都不曾拿到,只得收拾包袱離開。
孟惜雲與孟嚴巧兩女離去之時,發了好一番脾氣。榮瑾前往送行之時,卻見兩房屋內皆是門窗緊閉,外邊站了好幾個嬤嬤正在勸慰。
這囉囉嗦嗦半柱香,也不見得裡面有什麼動靜。榮瑾尚有事在身,稍後要去福壽園給老太爺請安順道帶寶兒做幾身新衣裳,全然沒了心思應付她們,吩咐了兩個小廝,索性將門給撞開。
孟惜雲哪受過這樣的折辱,嬌生慣養的頓時就撒潑一般的哭鬧起來,尋死覓活的不願走,哭道:「我是孟家人,為什麼趕我走?我要見夫人,我要見夫人!」
院中不少女子被這哭聲引來,紛紛開了窗戶。孟惜雲心中自有計謀,見人探出頭來,自然哭得更響,只做那潑皮賴兒死死扯著門沿喊道:「我不依啊。為何偏偏是我?定是有人背後做手腳,不然就連個賤民生的丫頭都有人下聘。我卻不曾有!我要見老夫人,求老夫人還我清白!」
幾個嬤嬤不敢動她,回頭望榮瑾,面露難色道:「奶奶,您瞧著?」
「這等小把戲,你們都看不出來?在這院子裡幾十年,究竟是怎麼當差的?難不成要讓她哭道城門口去?」榮瑾怒目微睜,氣得只搖美人扇。
幾個嬤嬤得了顏色,壯了膽子,擼起袖子,便上前將孟惜雲半架半推的拉出門外。
孟惜雲原本心中尚且得意,心想自己鬧得滿城風雨,看她們怎麼收場。卻不料,被婆子大力一扯。手頓時便紅了一片,疼得淚都出來了,一下子嚎起來本內容為瑾年春92章節文字內容。
這回可不是光打雷不下雨的事情,真真疼得她只掉淚。
幾個婆子見榮瑾眉頭微微皺起來,又看一眼地上的外家小姐,索性從懷中掏了一塊破抹布,直接往她嘴裡一塞,將她給活生生轟了出去。
這另一邊的孟嚴巧見了這陣仗,心裡頓時叫苦不迭。只怯生生求道:「奶奶,還請奶奶網開一面。」
榮瑾見她算是有眼力,便好言相勸道:「祖宗規矩便是這樣。你就是求我,也是枉然。不如好好回去。尋一戶門當戶對的人家,安穩過日。怎不比這入大家門裡做妾的強。」
榮瑾一番話,孟嚴巧也知自己了無希望,便自行收拾了東西,坐上馬車回阜陽去了。
一番鬧劇落場,榮瑾瞧著那馬車遠遠駛出街角,心中卻生出幾分高興來。能回去便是好的,至少不似周家小姐,如今屍身還放在義莊無人來取。
吃了茶。下午時分,榮瑾便打算去福壽園裡給老太爺請安。老太爺雖年過花甲,卻精神矍鑠,平日裡時常還是會寫詩作畫。榮瑾時常來福壽園,自然也與老太爺來得親近。
轎子剛一落地,瑞生家的便走過來請榮瑾進去。
福壽園裡大得很。兩旁道路都修得平整,石階也比其他院子裡的造得低。裡面往來的幾個老人皆是有丫鬟陪同的,算起來都是院子裡的半個主子。除卻慶姥姥,孟老爺的乳母也在此處靜養,還有孟老夫人家中帶來的教養姑姑也在此處。幾位老人家都是過了半百的人物。時常湊在一起,談天說地。寶兒在院子裡,有幾個老人家照看。榮瑾很是放心。
榮瑾進屋之時,老太爺正在下棋。慶姥姥與之對弈。兩位老人家皆是全神貫注,連榮瑾進屋也不曾知曉。榮瑾在旁,一邊喫茶,一邊觀看他們下棋。榮瑾不懂對弈之道,看了半響沒看出什麼來。卻見兩人氣氛凝重,皆是沉默不語。
忽而,老太爺一子落下,便聽得慶姥姥霎時讚道:「好棋,果然是好棋。老太爺棋藝愈發精湛,佈局巧妙,老身尚未回神卻已然滿盤皆輸。」
老太爺撫鬚含笑,眼中閃著睿智的光芒,雖到耄耋之年,卻有種運籌帷幄的自信,讓人感覺不到他的蒼老。他一轉頭,瞧見榮瑾,笑道:「我到不知道你來了。只顧著下棋本內容為瑾年春92章節文字內容。孫媳婦,怎麼可有興趣與我也來一盤?」
榮瑾搖頭笑道:「孫媳愚笨,哪兒敢在老太爺面前班門弄斧的,更何況我也不曾學過下棋。還請老太爺見諒。」
老太爺略微失望道:「真是可惜。不然我也好尋個對手,能時常陪我下一盤解解悶。」
「老太爺,莫要沉迷於此。孫媳今日請了裁縫師傅。前幾日聽得您房裡的媽媽說您春日的春衣已經好幾年沒添置了,花色都老舊了。我便想著今日給您來做一身。」榮瑾笑著攙起老太爺。
「都是行將入木的人還要這些做什麼?」老太爺雖則擺手,眼中卻是慈愛萬分。
慶姥姥也知曉老太爺心軟嘴硬的脾氣,讚道:「老太爺健碩,老身還等著您再活一甲子呢。好端端的春日裡說這些做什麼?若是讓寶兒和春緋姑娘聽見了。准不願和您再說話了。」
老太爺一聽,即可變了臉道:「可不能讓寶兒不同我說話呀!」
年紀越大,大抵就有些孩子氣了。聽了老太爺的話,榮瑾和慶姥姥都不由笑出聲。
下午時候,錦繡莊裡的師傅給老太爺丈量了尺寸,又選了花色,榮瑾給老太爺訂了一身衣裳。寶兒正是長個兒的時候,榮瑾按著他的身量放大的做了兩三套鍛衫和褲子。
榮瑾一下午都留在了福壽園內和寶兒還有幾位老人家說說笑笑。眨眼間便到了晚膳的時候,榮瑾陪著用了膳。
老太爺晚上興起,便打算和榮瑾下一盤。榮瑾迫著無奈,只得道:「既然老太爺您非得要孫媳下,我也不能不從。可您深精此道,我卻一竅不通。您可得讓著我點?我若是錯了規矩,您斷不能笑話我呀。」
老太爺指指桌上棋盤笑道:「不過一盤棋子罷了,倒整得你那麼多規矩。真是伶牙俐齒的很。」
榮瑾見;老太爺雖嘴上說得不好,面上卻是一臉喜色,也頓時放下心來大膽下棋。
一開局,老太爺便以壓倒性的氣勢將榮瑾的棋子給團團圍住,讓榮瑾頓時毫無招架之力。榮瑾不得不求饒道:「老太爺還請饒了榮瑾呀。」
一子清脆落盤,老太爺抬眼,意味深長道:「棋局一旦開盤,便由不得你說了算了。你若是一味想著讓人忍讓與你,你也決計不能勝出這盤棋本內容為瑾年春92章節文字內容。」
榮瑾聞言,當下明白其意思,沉下心來,仔細觀察,果不其然,從老太爺的強勢攻擊中頓時尋出許多破綻,旋即便對準這下破綻落子。一時間將棋局轉危為安。
可不料,老太爺卻輕易一子便將榮瑾棋子退路封死,榮瑾急得滿頭大汗。老太爺忽而微微含笑道:「兵法有雲,前進者為攻,後守者為退。進退有度,放得能百戰不殆。進攻之時,切莫貪功,還需分清真假再行下手。」
聽了這一番話,榮瑾落子越發謹慎,每一步都要思忖許久。卻不料,老太爺卻步步落定,似是早有準備。榮瑾不由額頭沁出一層細汗。
正及思索,卻聽道「延誤戰機,乃是兵家大忌。為人者中庸,不可過激不可過怠。」老太爺聲如洪鐘,頓時驚醒榮瑾。
榮瑾當機立斷,落子不似方才猶疑。但是棋盤一開始便已呈現敗勢,早已不可逆轉。任是榮瑾如何挽救,已然是無力回天。
老太爺最後一子放入盤中,棋局塵埃落定。榮瑾擦了擦面龐落下的汗珠,慚愧道:「榮瑾認輸。老太爺棋局果然了得。」
將黑子白子一顆一顆收入棋簍內,老太爺將棋盤擦淨,眼中帶些讚許,又有些示警的意味,道:「勝不驕敗不餒,此一言看來你已然牢記。人生如棋,你若不想做那一顆為人利用的棋子,那就只有殺帥奪印,成為掌棋之人。榮瑾,你雖出身韓家,卻有得天獨厚的背景,加之你的容貌,你一定要善加利用。屆時,你定當前途無可限量。」
榮瑾微微垂首,心懷無比敬重道:「聞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榮瑾願能再與老太爺博弈。」
老太爺將棋簍放在棋盤之上道:「這套冷暖石棋子,雖不是什麼稀世珍寶,卻伴隨了我這二十幾年的日子。今日你既然得我教誨,便算是入我門下。這東西便贈與你,願你閒暇時分,時常練習才是。天道酬勤。「
榮瑾雙手接過棋盤,頓覺手中份量沉重。棋子雖然沉,卻不及接過棋盤這一刻所許下的誓言來的更加沉重。
棋局如戰場,她自接過棋盤的這一刻起,便注定了她往後充滿爭鬥以及殺戮的命運!她不甘做那一顆小小的棋子,她要為自己而活,為自己爭取的應有的權利。掌心傳來微微的疼痛,她低頭所見,恍覺自己正牢牢的攥緊棋子。(未完待續)
瑾年春92,九十二老太爺的棋術更新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