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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48章 好先生 文 / 浮波其上

    聰慧如他,她話中隱喻的意思如何能不明白?

    淵離輕抿了抿唇,太息一聲說道:「羅衣,我從來不想和任何人站在對立面上(羅衣香148章節)。」

    「我知道。」羅衣輕笑一聲說道:「能在這蘅蕪山中待上十數年,必是不缺耐心之人。你從來就清心寡慾,與世無爭的,最出挑的不過是那篇《警世言》,成為名噪一時的人物想來也不該是你的初衷。不然,身為霜滿天商號的幕後主人,擁有龐大財政支撐的人又怎麼可能不被世人所知?你叫冷不爭,不爭二字,足以囊括全部。」

    羅衣頓了頓,微微低下頭慢慢地說道:「可是我還是不明白,你為何處處向著大楚皇族(羅衣香第148章好先生內容)。這個朝政已經腐朽,從內裡面就已經開始爛了,聰明如你,不可能看不到裡面的蛀蟲,整個帝國的心臟都已經黑了,焉能奢求依靠這個心臟跳動而供給血液的四肢百骸健康靈動?《警世言》也好,霜滿天也罷,你做出的這些該視為『出格』的事情,初衷都是在大楚皇族身上。」

    她一個字一個字地問:「到底,是為什麼?」

    「羅衣……」

    「我旁敲側擊你很多次,可是你都不肯說。」

    羅衣低歎一聲,臉上的落寞一閃而過,然後釋然地笑笑,說道:「其實我也明白,誰活在世上沒有一點兒秘密,心裡總有一個不願意別人觸碰的傷疤。不管是多親密的人,那都是一塊禁地。你不願意說,我自然也就不會多問,告不告訴我的權力在你,我沒有絲毫資格要求你告訴我什麼……只是……」

    她抿唇笑笑,「只是,我也會迷茫。會退縮……我怕有一天,我必須做出一個抉擇,那時候我要怎麼辦……」

    淵離死死咬了咬唇,半晌才說道:「事情……還沒到那個地步……」

    「可是淵離,你也知道,躲避不是辦法。」

    羅衣輕輕摸了摸胸口,被她繫著套在脖子上懸於胸前的還魂石有些發燙。她不知道它是不是在響應什麼,莫名其妙得到孟氏一族族寶。她已經有些懵了。如今更多複雜的事情擺在她的面前,更加讓她雲裡霧裡。

    而擺在面前最急迫的,便是和淵離確定感情以來閉口不談的那個問題。

    家國天下,如何抉擇……

    淵離默默地圈住她的肩,低歎口氣,有些無奈又有些傷感地說道:「有時候你很糊塗(羅衣香148章節)。避重就輕,而有時候你又很精明,一擊即中。羅衣。你到底是糊塗人還是聰明人?在這世上,能做個簡單快樂的人該有多好?」

    「我很簡單,我的夢想很簡單。我沒有那麼多的要求,我只想平平安安的,沒有人算計沒有人利用,有一個良人陪我到老,如此久可以了。可是快樂。從很早以前起就沒有了……在經歷家毀人亡的變故後,誰還能一成不變地在原地踏步?」

    羅衣回應了他的擁抱,頭輕輕擱在他肩上,半晌說道:「我並不想說這些,我們的感情建立地薄弱,我們的信任也並不牢固。可是淵離,我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男子像你一樣,彷彿背負了多大的包袱,卻仍舊可以笑得那麼雲淡風輕撩人心弦。從我在凌雪峰見到你的那一天起,你的影子就已經刻在我腦海裡了,時不時地都會跳出來滋擾我一番。我克制,我告訴自己你是我的朋友,直到……那場地動引發的雪崩。」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高興,原來我並不是在唱獨角戲,你心裡有我,雖然很不真實,可我還是固執地相信。在感情上我從不說謊,我此刻喜歡你,是我最真實的感情。」

    「所以……」她抬起頭很是鄭重地望著他,下了決心說:「所以,如果真的有一天,我們不得不對立,你要為你所忠誠的大楚帝國效命,而我,要對得起我自己的良心和本心,傾盡全力協助戰字營和南方軍,我希望……你不要攔住我,不要阻止我去為我泉下的爹娘討回一個公道。」

    他靜靜地聽著,目光由哀傷轉為沉痛。他忽然發現自己從來沒有真正理解過眼前這個女子。

    沒有人會一成不變地在原地踏步,往前走是深淵還是雲峰,他不知道,可是他恍然間明白,為什麼潛叔再三說,他有個大劫,委實難過。

    他覺得心口很疼,快樂只維持了那麼一兩天,他又要縮回到名為沉重的殼子裡,躲躲藏藏半輩子,卻從來不得安寧。

    不是只有他有堅持,她也有,她的堅持,比他更多了一種情緒——仇恨(羅衣香148章節)。

    她,憎恨葬送了她爹娘性命的劊子手,憎恨奪去她幸福的大楚皇族,所以她絕對不會靠葬送她幸福的仇人來平反她爹的冤屈。

    那麼,當有一天她知道他的身世,會用怎樣的目光看他?當有一天,他們站到了對立的兩面,她是否會手持刀槍,毫不猶豫地刺向他的心房?

    大劫,大劫,原來真的是大劫。捨不下,逃不掉,躲不過的劫……這是債,是命,是潛叔口中的「孽」……

    而他,認了。

    即使只有短暫的時光。

    「好。」

    他低聲說:「好。」

    羅衣微微仰起頭,仍顯得有一分稚嫩的臉在火把映照下泛著微黃的光暈。她動了動嘴,眼瞼低垂,輕歎一聲說道:「那時候,你也不用手下留情。因為,我也不會。」

    胸口頓疼,四肢百骸都像是被浸在冰湖裡,抑得他說不出話來。良久,他才低聲咳了咳,點頭,仍舊說道:「好。」

    羅衣驀然笑了,不顧手指上有傷,伸手摸了他的頭,像是撫慰小寵物一般,然後又輕輕碰了砰他的鼻子,笑瞇瞇地說:「好好先生。」

    沉重的氣氛被她一逗消散了不少,淵離抿了抿唇,雖然面色上恢復了平常的表情,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很受傷。

    他是她的好好先生,他卻並不想做他的好好先生。

    前路很漫長,背向暗河走了很久,終於算是到了一個小石洞。淵離帶著她走進去,羅衣摸了摸洞口處掛著的簾子,撇了撇嘴喟歎道:「都有一股發霉的味道了,怎麼不換一換?」

    「並不常用,這地方我走後也少有人來(羅衣香148章節)。」淵離回頭笑道:「真的發霉了?」

    「不信你聞聞。」

    羅衣讓開位置,淵離伸了頭去嗅了嗅,搖頭說道:「你鼻子可真靈,我倒覺得這還好,左不過是有幾年日子沒人來了,落了些灰罷了。」

    羅衣不服氣,悻悻地說道:「當初肯定買的是假冒偽劣商品,買壞了,愛面子又不承認。」

    「羅衣,想吃什麼?」

    不理會她的嘀咕,淵離逕自問道,手下還在石洞裡一個石櫃上翻找。那上面放著一個木頭箱子,樣式挺古樸的,看上去很大。

    羅衣有些訝異,驚呼一聲說道:「放那裡面都好幾年了,你能翻什麼東西來吃?」

    淵離手上動作一頓,無可奈何地說道:「我在找衣裳,又不是在找吃的。」

    「那你問我想吃什麼……」羅衣白了他一眼,湊上去看。

    「裝好衣裳才能去找吃的啊,鹹柯他們每日都會放新鮮的事物進來以備不時之需。」

    「放這兒不吃不也壞了?」羅衣又是一聲驚叫。

    「不會,壞的就及時清理出去,再不然,丟進暗河裡,順著水流也能衝出去。」

    聽他這麼說,羅衣又對暗河起了興趣,好奇寶寶一樣地問道:「那你們有沒有跟著暗河去看看它後來是怎麼排出去的?我實在很好奇,要讓水進來容易,水往低處流,帝陵在地表下面,流的進來不出奇。可是流進來後的水又要怎麼出去?再往下面流?要是這樣的話,帝陵早就被淹了……可要往上排水怎麼也說不通啊……」

    見她一臉懊惱渴求的表情,淵離忍不住笑道:「你怎麼那麼多疑問?我和鹹柯也好奇過,跟著暗河走了好遠,想去尋個頭,可是發現走到最後回到了原點(羅衣香第148章好先生內容)。所以,這個問題還真的很困擾人。不過久而久之,我們也就見怪不怪了。反正不管這暗河是如何流動的,只要不危及帝陵就可以了。」

    羅衣撇撇嘴,不高興地道:「你們就沒有渴求解開謎題的好奇心嗎?」

    淵離一頓,隨後輕聲說道:「有時候很多事情還是不知道的好。因為不知道,所以不為知道後而困擾,所以不會不開心。」

    羅衣有話想說,半晌還是閉了嘴,喟歎一句道:「好好先生,那我不問了好不好?」

    淵離忍俊不禁,笑拍了下她的頭,「好。」

    羅衣立馬怒目而視:「你手上都是灰!這都放幾年的衣裳了!」

    淵離抖開一件寶藍色的織錦斗篷,故意使壞在羅衣面前扇風,羅衣手忙腳亂地擋著,嘴裡「呸呸」兩聲,正要罵他作怪,忽然「咦」了一聲,停下動作接過斗篷,左看右看,奇道:「怎麼沒灰啊?」又湊上去聞了聞,更是訝異:「連味道都沒有。」

    淵離見她又是好奇興奮的樣子,故作得意地不語,抿唇淺笑地望著她,惹得羅衣上前拿手肘又輕打了他一下,哼道:「好好先生……」

    「你說了不問的。」

    「偏要問呢?」

    「……問我,我就說,好。誰叫我是好好先生……」

    羅衣悻悻地哼,嘴裡嘀咕一句:「臭淵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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