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看見二姑娘被火盆燒了衣裳的一幕後,倚在轎子裡想了很多事兒。正在想得入港的時候,就見人群嗡嗡地向自己乘坐的小轎走來。
安然身子不由繃緊了,貼在簾子邊上的腦袋也快速地縮了回去。偷偷地從前面的簾子縫裡看去,果然,三皇子為首,正朝著她這個地方走來。
三皇子不管是不是有意,二姑娘的衣裳在火盆上已經燒壞了,對於一個新嫁娘來說,這都是一件天大的恥辱。可是三皇子卻像沒事人一樣,自讓喜娘攙著二姑娘一個人進去了,他卻朝著自己走來。
這下子安然完全明白了,三皇子看樣子今兒是專門羞辱羅家姐妹的。握緊了拳頭,緊張地等著三皇子到來。
屏息靜氣地坐在那兒,渾身的神經都繃得緊緊地,這種滋味並不好受。就在安然戒備地聽著外面的動靜時,轎子卻輕微地晃動了兩下,就聽一個公鴨嗓子模樣的人喊道:「踢轎門」嘍。
安然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是個什麼身份啊,怎麼三皇子一日竟然做兩件相同的事兒。
踢完轎門後,安然從簾縫裡瞧見三皇子從那個內侍的手裡接過弓箭來,弓弦上搭了箭,對著她的轎門就要射去。
安然本來就緊繃的身子,更加僵硬了。三皇子這是做什麼。怎麼二姑娘所有的儀式,在她這兒也一樣不落。難道自己以後要和二姑娘平起平坐嗎?
自認還沒有這個本事和福氣,再說了,安然也沒打算就這麼嫁給三皇子。看見三皇子張弓搭箭,安然兩隻緊握著的拳頭攥滿了汗,有些慌亂地偷瞧著外面蓄勢待發的三皇子。
萬一三皇子使壞可怎麼好,要是他故意射偏了,到時候出醜受罪的不還是自己嗎?才剛兒二姑娘的新嫁衣都能被燒著了,焉得不是三皇子故意要整治羅家姐妹的?
懷著這種忐忑不安的心思,安然坐在轎子裡一動不敢動,大氣兒都不敢出。只聽那三支白羽箭嗖嗖地朝著轎子飛過來,不偏不倚地正好射在了轎桿上。
眾人發出一聲轟然的叫好聲,安然手撫上胸口,長出了一口氣。
真真應了那句話,「不是冤家不聚頭」啊,看來這個三皇子就是自己上輩子的冤家。
射完了羽箭,三皇子隨手遞給那個內侍,臉上帶著笑,走向安然的轎子。安然坐在轎子裡,早就把蓋頭拿了,此時,見三皇子走來,忙忙地蓋了,端正了身子,一聲兒不吭地等著他。
她倒要看看,這個三皇子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究竟想怎麼樣羞辱她們姐妹。誰知道三皇子來到轎子前,只是靜靜地站在那兒,端詳了那乘小轎半天,歎息般地說了一聲:「羅家對你太苛了些,即使你是個庶出的,也不能這麼寒酸地嫁給我。」
好像知道坐在裡頭的安然會驚訝一般,三皇子嘴角微微上揚著,一隻大手已是穩穩當當地伸了進來,也不用喜娘把安然攙扶下來,逕自握著安然一隻如同象牙雕就的小手。
把頭伸了進去,幾乎貼著安然的耳邊,小聲說道:「在我心裡,你比你姐姐要好。羅家不拿你當回事,我偏要給足你榮耀!」
也不管安然聽得是否呆傻了,三皇子不管不顧地小心翼翼地拉了安然的手,把她攙下了轎子。
安然像個木頭人一般,由著他牽著自己的手,忘了去掙脫。走了約有一箭地,三皇子強烈的男子氣息忽然傳來,安然就聽一個悅耳的聲音貼在耳邊,「前面是火盆,把腳抬起來,邁大步兒過去。別怕,有我呢。」
手被那隻大手握在掌心裡,身上似乎有了無盡的力量,來不及再想寫別的,就覺人已是輕巧巧地跨過了辟啪作響的大火盆。
至此,這新人過門的儀式才算完成。安然腦子暈暈乎乎地,有點不知道天南地北了。今兒這算是怎麼回事兒,從早上到現在,無不讓她頭疼。羅家的人不按常理出牌,那也是三皇子逼的。
可是放著尊貴的嫡女不好好對待,為何偏偏來招惹她這位庶女呢?莫非是腦子有病,還是故意為之?以後讓姐妹兩個明爭暗鬥。
按說,三皇子這樣的做法,任何一個正常的女人都無法忍受,不僅讓姐妹兩個一起嫁入,還寵庶貶嫡。這樣的事兒,恐怕沒有幾個人能做得出來的。
安然忐忑不安地隨著三皇子往大門走去,人群裡又是一片喧鬧聲,這樣的一個庶女,怎麼能走正門呢?
安然頭上蓋了蓋頭,壓根兒就看不清眼前走的是正門還是偏門。聽見周圍人的話音,她才知道,這個三皇子真不是一般的人,竟然對一個庶女這樣!
有些遲疑地住了腳步,安然雙手絞著桃紅的衣襟,有些不安地用腳尖跐著地。
三皇子見安然站在那兒不動,臉湊近了安然的蓋頭,小聲問道:「怎麼不進去了?」
安然扭捏不安地說道:「這樣不好吧,我應該走側門的。」
安然也不知道在他面前以什麼身份自稱,吞吞吐吐間就用了「我」字,沒想到三皇子並不在意,只是低笑道:「這是本王的府邸,什麼都是我說了算。怕什麼,只管大步走,若是還有說閒話的,就到本王面前說。」
雖然是小聲,可是那凜冽的眼神,還是讓周邊的下人們渾身膽顫。當然,安然是看不見的,只覺得四週一下子靜了。
好不容易進了三皇子的府邸,就聽三皇子招手叫過兩個喜娘:「好生扶著你們姑娘進去。我還有客要相待。」後面的一句話是對安然說的。
兩個喜娘趕緊上前,扶著安然來到一處屋子裡坐著。蒙著蓋頭的臉,只看得清腳尖處的東西,其餘的一概看不清,只能豎起兩耳仔細聽了。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般漫長,安然有些不知所措。若是待會子真的和三皇子拜了堂,入了洞房,以後可就逃也逃不掉了。自己就是名正言順的三皇子的女人了!
模模糊糊間,安然就像看到了展塵。今兒雖然看不清三皇子的臉,可是那日在小黑屋裡,可看了個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