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見展塵掛好了匾額,三兒又加固了一下,方放了心,來到店內,開始收拾起來。
店內的桌椅都沒動,只是擺放的位置不合適。安然想要動手改造一下,打造出自己的風格來。
看了看店內的空間,整體給人的感覺是開闊,但是不上檔次,要是想要開一家有品位的茶館,必須得高雅一些才行,要面向中上層的顧客。不然,那些平頭百姓們,哪來的銀子跑到這兒喫茶,消磨時間啊。
店內的桌子是方方正正的楠木八仙桌,只是笨重了些,上漆著紫紅的漆,桌面上有的地方已經斑駁了,看上去,不太美觀。若是都換成新的,安然還拿不出這筆銀子,只好動腦筋想些別的法子了。
安然用指腹在那落漆處摸了摸,分明都是讓熱菜熱湯燙掉的,想要不讓熱的東西直接接觸桌面,也有不少好的法子。
只要在上面墊上一層東西,就可以了。只是墊什麼才好呢,若是墊一層布,似乎太薄,而且這個時候,也沒有那種美麗又實用的塑料桌布。用了棉布,也沒那個功夫天天清洗。
安然忽然想起來,以前經常見世面上,有人賣的竹子編的或是木頭做的,專門用來防燙的墊子,也不知道這個時代有沒有。不過像竹子編的東西,肯定常見,古人用的更多。
這個問題算是解決了,只是要想高雅一些,就得隔出一些隔間,也就是雅座來。
這個地方地段繁華,若是佈置的好了,以後定是個生錢的地兒呢。一想到銀子,安然臉上就帶了笑,心情也好起來,開始細細地規劃整個店的空間了。
見幾個人都呆呆地站在一邊看自己,安然覺得讓他們站在這兒也是白站,於是轉頭吩咐抱香男人和三兒:「三兒在城裡待得日子長,你就和他坐了馬車,到裡面轉轉,給我買些竹子編的小墊子,放在桌上,省得熱茶上來燙著了。」
三兒似懂非懂地聽了,半天才撓撓頭,回道:「公子,您說的這個我也沒見過,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
安然歎了口氣,和這些古人溝通怎麼就那麼難呢。
她從櫃檯上拿了筆墨紙硯,刷刷刷幾筆畫了一個圓狀的東西,交給了三兒。又說道:「你就照著這個樣子買,若是有竹子編的其他的東西,你看著好了,也可斟酌著買來,到時我還有別的用處。」
安然從袖裡掏出一小錠銀子,約莫十兩,遞給三兒。三兒袖了銀子和圖畫,帶著抱香男人出去了。
展塵抱著胳膊站在一邊,眼睛盯著安然,等著她分派事情呢。安然看他一臉認真的樣子,不覺好笑,原來他也知道白站在那兒沒有意思啊。
安然挽了挽袖子,指了指面前的幾張大桌子,對展塵道:「這些桌子就交給你了,我讓你搬到哪兒,你就搬到哪兒。怎麼樣?要是不願意,現在先講明了,我是不會勉強你的。」
「沒問題。」展塵相了相那幾張桌子,痛快地答道。
安然在屋內轉了兩圈,看見靠窗的位置,風景獨到。既可以看見鬧市裡的人來人往,還可以看見隔了一條街的一個碩大的湖。若是在這兒設一個雅間,怕是會吸引來不少顧客吧!
只是這麼大的空間,該怎麼隔出幾個雅間來呢。要是找匠人重新修整,安然也沒那麼多的銀子。
安然在屋子裡來回地踱著,這是她的一貫作風,一遇到什麼難決的事兒,她就會這樣。
展塵一聲不吭地看著她來回地轉悠,眼看著她轉了不下十圈了,終於忍不住,問道:「你到底在走什麼啊?說出來聽聽,說不定我也能給你出出主意!」
安然聽他說得有理,也就和盤托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是想在這裡隔出一個雅間來,你看,這兒的風景不錯。只是沒有東西可用啊。」
原來是這個啊,展塵四處看了一眼,發現牆角處有一架大屏風,只不過是實木製作的,看那樣子,少說也有個幾百斤。
安然蹙著眉,順著展塵的目光也看到了,她不由搓著下巴說道:「怕是太重了些,就算他們兩個回來,我們也不見得挪得動它。」
「誰說不見得?」展塵定定地說了一句,見安然一臉驚奇地看他,微微笑了笑,把衣擺往上繫了系,就往那邊走去。
安然忙忙地跟上,不安地問道:「我們兩個能搬得動嗎?」展塵回頭望了她一眼,笑了笑:「你在一邊看著吧,讓我怎麼放,我就怎麼放!」
安然驚得下巴子快要掉了下來,只好站在一邊看他怎麼搬動。
只見展塵半蹲了蹲,運了運力,猛地抱起屏風的一角,一提力,就見屏風已是離了地。他則一步一步地往窗戶邊走著。安然只顧得上看了,站在那兒愣了一般,一動不動。
展塵把那個碩大的屏風移到窗口,放下了,拍了拍手,問安然道:「你看這樣子合不合你的意?」
安然眨巴著眼睛,小碎步地跑上前面,左摸摸右看看,臉上帶了一片純真,笑道:「你還真能耐呢,沒想到這麼個龐然大物,你竟也搬得動?真是個大力士啊!」
展塵似乎對「大力士」這個說法不怎麼感興趣,只是站在一邊理了理自己的衣擺,含笑看著歡快亂蹦的安然。
這架屏風安置好後,安然用手比劃了一下,若是再拉一個漂亮的珠簾,就可以隔成兩個雅間,對於才開的茶館來說,也就夠了。以後若是生意好了,還可以再買幾架屏風,多隔幾個雅間。
安然又和展塵把桌椅擺好放好,站在門口望了望,覺得和自己想的差不多,只等著開張了。只是現在還需要買一些簾子,茶盞之類的。
安然和展塵歇了一回,覺得也沒什麼事兒,就站起身來,又在屋內踱起來。展塵坐在一張椅子上,看她那樣子,知道又有了事,就慢騰騰地問她:「你心裡存著事兒都是這個樣子的嗎?就不能說出來嗎?」
安然白了他一眼:「我正在想買些什麼花色的布料,你這麼一出聲又打斷了我!」
展塵當做沒看見她的白眼,只是繼續問著:「以前你也是這樣的嗎?有什麼事兒都存在心裡,從不和別人說嗎?」
安然聽他說得真切,也不再瞪他了,只是歎了一口氣,低了頭,幽幽地說道:「有了事兒能和誰說呢。若是指望著那府裡,我們娘兒幾個早就餓死在郊外了。」
展塵若有所思地望著安然一臉憂傷的樣子,語氣也放柔了,輕輕地問著:「那府裡是哪個府?能告訴我嗎?」
「也沒什麼不能說的。」安然淡淡地一笑:「我就是兵部尚書府的庶出女兒,從小兒就隨母親住在別院裡,到如今,我怕是連自己的爹爹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呢。」
安然有些嘲諷地說完了這些話,臉上已是沒了傷神,回過頭來笑著對展塵道:「走吧,我們到外頭逛逛去,買些布料、茶盞的回來,明兒我就準備開業了呢。」
展塵心裡默默地看著面前的這個小女子,她還真的和一般的女子不一樣呢。
這個時代的女子,哪個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悶在家裡只知道會些琴棋書畫,將來好取悅夫婿。再不,就是做些女工針黹。有幾個像她這般,風裡來雨裡去,為了一家子的生計到處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