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答應一聲,雀躍著去了。她一路幾乎是跳著回去的,高良才以為她是小孩子,走路不穩。任他怎麼想,都不會知道這個孩子心裡早已樂翻了天!
安然來到裡間,和王氏說了,王氏也是心裡一陣狂跳,沒想到那人竟然把開花的都買走。安然又問她每盆定多少價,王氏猶豫了一陣子,才遲疑道:「要不就每盆一兩銀子吧?」
「我的好娘親哎,」安然不由一拍手感歎道:「上次那兩盆都賣了十兩銀子,您怎麼還開這麼低的價?」
王氏踟躕著不知開多少,安然等得急了,一昂頭說道:「娘,您就別管了,看我的吧。」說著,連蹦帶跳地跑出去了。
見著高良才,安然拿捏著回道:「伯伯,我娘說了一共有十盆,只是都是她辛苦培植出來的,若是您一下子都買走了,這價錢……」說到這兒,安然故意停下了。
果然,高良才一口接過:「你說吧,到底是個什麼價?」
安然才小心翼翼地說了:「我娘說了,每盆十兩銀子!」
李叔在一邊聽了,暗吸了一口氣:「這個三姑娘真是獅子大開口啊,把人嚇跑了可就白搭了。」
安然察言觀色,見高良才並無不虞之色,就放下了心。
高良才把手一拍,小太監就遞上銀子,安然滿懷激動地數了數,一文不少。就吩咐李叔和抱香、月朵,幫著小太監往馬車上搬花。
直到高良才的馬車駛遠了,安然方才大夢初醒般,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疼得她齜牙咧嘴的,才知道原來這一切都不是夢。
李叔在一邊看著安然手裡的銀子,上前摸了一小塊,用牙咬了一下,不由裂開一張掉了門牙的大嘴笑道:「是真的,真真的白銀呢。」
王氏和奶娘都出來了,抱香和月朵兩個也站在廚房門口望著,一家子人都像傻子一般,站在院裡圍著安然也不說話,只是呵呵笑著。
安然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努力平復了幾次,才定住了神。望著圍在她周圍的大人,安然好笑地說道:「娘,你們這麼站著半天了,不累嗎?」
一語提醒了王氏,才笑著招呼大家進屋。奶娘激動的走上前,在安然柔嫩的臉蛋上親了一口,弄得安然一張小臉囧的通紅,嘴裡嚷嚷著:「奶娘,人家都這麼大了,你怎麼還這樣啊?」逗得大家復又大笑了一通。
進屋之後,王氏就要過銀子,一邊往小箱子裡放,一邊說著:「安然現在真是越來越能耐了,上次賺了十兩銀子,已經把我們樂壞了,沒想到這次更多,我得好好給你攢著,將來長大了好做嫁妝。」
安然看著王氏忙碌的樣子,心裡不覺一陣心酸,沒有錢的娘就是這樣啊,什麼都要攢著給自己做嫁妝,壓根就不想想這要攢到猴年馬月啊。
想及此,安然上前扶著王氏的胳膊問道:「娘,這銀子咱先不收好不好啊?」
王氏看著個子小小,說話卻異常老道的安然,心裡劃過一絲欣慰,低頭問她:「為什麼不收起來啊?」
安然知道王氏雖然沒什麼主見,但對自己卻是實打實的真心,自己有什麼想法還是向她和盤托出的好。
於是安然一臉認真地望著王氏:「娘,我想用這些銀子賺更多的銀子,娘想想,若是等這銀子攢到我長大了,依然是一百兩。如果我拿來種更多的菊花,以後不是有賺不完的銀子嗎?」
王氏猶豫了,嘴張了幾張,方才說出她的疑慮:「若是你以後要是再也賺不著銀子了呢,這一百兩豈不賠進去了?」
安然心裡無比悲哀的歎了一口氣:這個娘啊,永遠都沒有一點魄力。也是,這樣的娘,要是放在小家子裡,倒也是個賢妻良母。只是在兵部尚書府裡,有那樣的太太,娘這樣的,怕是一輩子都抬不了頭了。
儘管無奈,安然還是想方設法說服王氏,說得口乾舌燥時,王氏才勉強同意,把銀子拿出來,放在小桌上。
王氏點著頭兒對安然道:「你小人兒家,怎麼那麼多的鬼點子?這也好,省得你像娘這樣被人欺凌。你這麼小就知道做生意了,長大了肯定是餓不著的了。但是你要記住,做生意的雖不愁吃不愁穿,終歸要低人一等。我們現在是實在沒了法子,才這樣。等過些日子,天兒暖和了,你就要收收心,跟著娘學針線了。」
安然只要王氏現在把銀子交給她處置就好,心裡雖有一百個不願意,口裡卻答應得爽快。王氏方放了心,把銀子交給李叔,讓他聽安然的吩咐。
安然心裡暗想:娘啊,你女工詩畫什麼都精,日子過得不也是不暢意嗎?我要是步你的後塵,豈不白來了一遭!
見李叔收了銀子,安然又精神起來,想了一回,吩咐李叔撿院子周圍上好的地買上兩畝,再去多買些油布,木料來,安然準備建幾個像模像樣的大棚。
又思量了一回,才小心地問李叔:「如今一輛上好的馬車再加一匹馬值多少銀子?」李叔掰著指頭算了一下,給出一個大略的數,大概得要二十兩銀子呢。
安然心裡輕呼了一下,還好,沒有超出她的接受範圍。王氏見安然打聽馬車的事兒,在一邊插嘴道:「怎麼?你還想買馬車嗎?」
安然老實地答道:「娘,以後我們的生意要是做大了,就少不了出去,離了馬車是不行的。」
王氏歎道:「孩子,我們這樣的還講究那個幹什麼?就這些銀子,可不能全花光了。」安然沒辦法,只好打消了念頭,只希望快點賺更多的銀子,到時再買吧。
李叔人雖年老,辦事卻毫不含糊,只一日便辦妥了。安然暗自佩服,想必這李叔當年也是老太爺使過的人,太太把他放在這兒,倒便利了她們母女。
安然看著院子堆著的一大堆油布和木料,發起了愁:自己知道怎麼建大棚,可是真的動起手來幹活,卻是一點兒用都沒有的。王氏和奶娘她們,從沒幹過這些,總不能讓她們動手吧。
李叔看著安然頭一天還興高采烈地,吩咐他幹這幹那的,怎麼東西都置備齊了,三姑娘的小臉卻皺起來了。通過短短一年的相處,李叔一個老人家,卻對這個小姑娘喜愛的要命,先不說她本身長得靈秀,單說她那層出不窮的鬼點子,就比這個姨奶奶還強。
看著安然皺起的眉頭,李叔心裡一陣發緊。他上前關切地問道:「三姑娘,你怎麼了?」
安然嘟噥著小嘴兒,期期艾艾地說道:「爺爺,您說,這麼多的東西,我可該怎麼下手啊?我們屋裡沒一個能幹活的。」
李叔笑了,原來這小丫頭是愁這個呢。他於是笑道:「三姑娘,這可是個小事兒,等老奴到村子裡叫上幾個壯漢,保管你想做成什麼樣的,就給你做成什麼樣的呢!」
「真的,那太好了!」安然拍著手歡呼道,接著又問李叔:「只是這工錢得多少?」
「放心,用不了多少,幾天下來統共花不了一兩銀子。」李叔和藹地笑著。
這下安然真的放心了,原來還挺容易的呢,於是告訴李叔,讓他明兒去找幾個莊稼漢來,正好這時農閒,那些莊稼漢巴不得有地方掙點子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