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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九十七章 三皇子 文 / 蘇怡哀

    如果僅僅從拔劍的這個動作來看,銀劍真是一點神器的氣質都沒有。但洛緹斯卻沒有懷疑,因為自從她的手接觸到劍柄之時,她的身體,她的匕首,都發出了微微的歎息。那種歎息是滿足的,歡喜的,彷彿期待已久的。

    然而她還來不及細細體味這種微妙的感覺,一道勁風撲面而至,凌厲且充滿殺意。如果是旁人,在乍得寶物之時,怕是全部心神都會情不自禁地被這天降之喜奪去。可洛緹斯不是旁人,她從未忘記過自己到底是因為什麼才闖進了這個結界,也從未忘記過有那麼一個人應當還與自己同處於一個空間。既然自己能夠找到這座祭殿,憑什麼那個比自己知道更多內情的人會找不到?

    所以當她看到祭壇之上的東西彷彿千萬年都不曾被人動過的樣子,不是不驚訝的。因為按照她的理解,這座祭殿顯然和死亡之域的祭殿是同等規格,祭壇之上的東西自然也當與聖石同樣珍貴。而這個詭異的空間之內,如果說有什麼東西是值得一國公主不顧危險單槍匹馬闖入的話,那麼也應該只有這個。

    雖然少女進入祭殿之後,並未發現空蕩蕩的大殿內有其他人的身影與氣息,但既然銀劍不曾被人拔起,那就只有兩個可能:第一,公主沒有找到這裡;第二,她帶不走這件東西。而在這兩個可能當中,洛緹斯顯然更傾向於第二個。原因很簡單,她不認為和聖石有同樣份量的東西是那麼容易被人拿走的。當初若不是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她又怎麼可能讓聖石成為自己的所有物(咳,僕人的東西當然也就是自己的,雖然那個僕人很強大,是吧)?

    當然,以公主目的明確的行動來看,洛緹斯確定她對於這個結界有著一定程度的瞭解。而作為結界之內最重要的東西,這座祭殿,這把劍,沒有道理會被她忽略,否則她又何必進來?

    所以當她一步一步朝祭壇走去,輕而易舉拔起銀劍之時,看上去像是被身體的意志所控制,事實上卻沒有放鬆一絲一毫的警惕。因為在瑟希斯的記憶庫中,她已經看過太多爭奪寶物的場面。她更明白,當期盼已久的寶物終於落入自己手中時,幾乎沒有人能夠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而心神一瞬間的鬆動,足以造成最致命的傷害。

    看的畫面太多,印象太深刻,因此當自己成為這種場景的主角時,洛緹斯沒有道理不汲取教訓。也因此,她異常迅速地避開了這突如其來的殺意,並且在轉瞬之間與偷襲者拉開了一段頗為遙遠的距離。

    少女看著眼前那個一身華服的人,沉聲道:「原來堂堂的公主殿下不僅擅長奪人之物,也擅長偷襲,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那張精緻的面容只是微微愣了一下,便很快恢復了正常,她嬉笑著說:「我可不擅長。我若是擅長偷襲,那麼你此刻就該死了。還有,這東西本來就屬於神殿,我從你手中拿過來,也頂多稱得上是物還原主,『奪』這個字又是從何說起啊?」

    神殿?物還原主?洛緹斯盯著那滿不在乎的笑容,忽然想起了一個流傳已久的傳聞。傳說帕維亞帝國的皇后在生第三個孩子的時候難產,導致三皇子出生之際便奄奄一息。為了讓兒子能夠活下來,皇帝召集了神殿的所有祭司日夜不停地祈禱,希望光明神能夠大發慈悲,憐憫這個可憐的嬰孩。而在御醫的精心救治與祭司的誠心祈禱中,這個地位尊貴的孩子終於免去了夭折的命運。

    雖然逃過了最壞的命運,但先天不足的孩子仍然顯得很孱弱。為此,大祭司建議將小皇子交由神殿撫養,而皇帝和皇后為了避免危機再度降臨,所以毫不猶豫地同意了這個建議。事實證明,大祭司就是大祭司,他的建議是極其靠譜的,而帝后的決定也是無比英明的。眼看著小皇子的身體一日比一日好,大家非常欣慰,紛紛讚頌光明神的慈悲。

    這是唯一一則關於小皇子的傳聞,而它的結尾也到此為止,潦草得像是為了宣揚神跡而編造出來的故事。

    洛緹斯從來不曾在意過這個傳聞,因為這個傳聞即使多年前無人不知,但到了如今卻已經沒有什麼人會提及了。帕維亞的人們只知道皇帝有三個兒子,至於最小的那個兒子到底如何,竟是誰也不清楚,誰也沒有想過要去瞭解清楚。畢竟從來不出現於人前的傢伙總是容易被人遺忘的,即使他是皇帝的兒子,這也並不是一件很稀奇的事兒。

    聯繫傳聞,便是對皇家之事不甚瞭解的洛緹斯也難免愕然了,她有些遲疑地開口問道:「你是小皇子?」

    看著眼前人難得一見的表情,那位身份尊貴的殿下好像非常愉悅,他甚至笑出了聲音:「其實我更喜歡別人叫我三皇子。當然,我也不介意被你稱為『公主殿下』,誰讓你是我看中的人呢,洛洛!」

    洛緹斯並不覺得惱怒,她只是覺得疑惑。明明在蒂涅利婭的城堡中初遇之時,那個人的聲音,那個人的樣貌,都是那樣的稚嫩。就算長得高一些,也仍然是一副十三四歲的少女模樣。而這也是為什麼,儘管洛緹斯疑竇重重,也仍然把對方當成了一位公主。

    可是現在,洛緹斯再去打量那張臉時,眉目還是那樣,五官還是那樣,卻再也找不出一絲稚女的氣息。甚至連他的長相也不再給自己一種十三四歲的感覺,而是非常符合傳聞中那個三皇子的年齡。

    一言以蔽之,如今站在自己眼前的這個人從頭到腳沒有半點女孩的樣子,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郎。

    不過,只是男扮女裝這一點,並不足以讓洛緹斯震驚太久,因為她自己的性別就是個秘密。而更讓她驚訝的仍然是對方的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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