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駛艙的燈光漸漸地暗下去,然後,一盞一盞地滅了,白淺無聲地感覺到心底有一股油盡燈枯的絕望在無盡蔓延(星際狩獵指南132章節)。
主屏幕裡全部是火,熊熊燃燒的金紅交加的大火,猙獰嚇人,直到這一立方全部都盡燃燒殆盡,只剩下一片蒸騰的雲煙。
那人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地張開著雙臂,遠遠看去,宛如一個死死釘在地上的十字架。
白淺下意識地屏住呼吸。
砰——
他直直地向後倒下去,精美絕倫的銀色面具無力地從他臉上剝離,滾落到一邊。
就這樣死了?
白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猛然,機甲希利亞腳關節一折,轟一聲跪到地上,與此同此,緊緊束縛和保護著她的護欄卡一聲自動彈開。白淺從駕駛機艙裡跳出來,四周的風暴余浪一**地衝擊著她強撐起的護體真氣,灼熱得讓她無法睜開眼睛。
雙眼的光芒黯下去,玫瑰色的機甲的頭部緩緩地向一邊歪下去,最後定在一個角度,再也不動了。
就像一個戰死沙場的英雄。
在風暴的餘熱下,它的每一寸護甲都散發出火色的烙紅,最後騰一聲整個燒了起來,四肢的零件也一件件地解體散落。
白淺強扭過頭不去看它,兩三步走到blues身邊。
他已經死了,身體和臉都被燒成炭灰,根本就認不出本來面目(星際狩獵指南132、止戰之殤內容)。如果不是那個面具她太熟悉,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仔細回想剛剛的細節,她只記得他忽然冒了出來,然後就張開雙臂站在那裡。似乎在放聲大笑,可是火舌繚繞的聲音太大,她什麼都聽不到。
「上來!」
飛碟駛過來,洵從裡面探出半個身子向她伸出手。
最後看一眼地上的屍體,飛快地抓起地上的面具,她搭上他的手攀上飛碟,金屬門砰一聲關上,徹底將背後所有的熱氣隔絕在外。
上淨極坐在飛碟後座,他坐姿筆挺,衣冠端正。靴子和他的徽章一樣程亮刺眼,一點被人綁架的樣子都沒有,鎮定得像是在例行一次普通的巡視。
白淺坐到洵旁邊,轉頭看了他一眼,撇撇嘴巴。
這位統戰長閣下眼皮抽了抽,當作沒看到她的無禮,硬邦邦道:「受苦了。」
白淺以為自己幻聽,嘴巴不自覺地開成口字!
不過實在也是她現在的樣子太慘。才使得上淨極破天荒地安慰了一句。衣衫襤褸,臉上佈滿了乾涸的血跡,頭髮被胡亂地燙成一團,那造型可笑到爆。洵本是一肚子怒火,見她這副模樣,當下又心疼起來。無奈道:「這是最後一次。」
「什麼最後一次。」
「以後沒有了。」
就算天塌下來,他也不會再離開她半步。
白淺沒時間跟他猜啞謎,她的注意力馬上又放到地面的機甲上,沉吟道:「我總覺得那個機甲和blues的死有很大的關係。」
「他死了?」統戰長閣下目光一閃(星際狩獵指南132章節)。
「你們沒看到嗎?」白淺指著地面道。「就在機甲前面啊!」
洵面無表情看一眼屏幕,說道:「屍體已經變成粒子了。」
白淺疑惑:「是不是每一部機甲都有這種『無敵狀態』?」
「無敵狀態?」統戰長閣下不確定地追問。「你是說機甲的『無敵狀態』?」
「沒錯。它在最後三十分鐘提示我,它即將解體。附帶三十分鐘無敵狀態。」想起當時的情景,白淺心裡一陣陣的不舒服。
「一部很了不起的機甲,可惜了。」統戰長閣下暗歎一聲,用指導晚輩後生的態度頗有耐心地給她解答疑問,「無敵狀態是意識機甲的一項頂級技能,與它的材料構造相關,這種機甲的製造難度非常大,它的每一個零件都包含著強大的毀滅因子,它們的分佈與排序形成固定的物質對流,從而以另一種方式醞釀出數據意識,並且為意識所支配和控制。當機甲不得已進行解體的時候,這些因子就會失控、分裂,形成粒子風暴,摧毀一切周圍的物質。於是,在專業領域,機甲的無敵狀態又被稱為止戰之殤。」
「三十分鐘……」洵幽幽道,「還剩下十五分鐘。」
白淺這才注意到,不是說三十分鐘嗎?機甲希利亞只用了十五分鐘就完全爆發了?
統戰長閣下點點頭,繼續道,「事實上,止戰之殤並不僅僅是將眼前的物質摧毀那麼簡單,它最終的放射性爆發,可以引起所有數據意識的停頓,威力巨大的可以讓整個星球甚至附近的星球都陷入數據斷層。從另一個角度上講,它簡直就是智腦人的終結者,完全秒殺沒有餘地。」
統戰長閣下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眼神銳利地盯著她,說道,「所以並不是所有機甲都有無敵狀態的,據我說知,整個宇宙絕對不超過五架(星際狩獵指南132章節)。你剛剛用的那架機甲是從何而來?」
「希利亞。」
「希利亞?」
「那架機甲的名字。」白淺靜靜地看著鎖定屏幕裡燃燒的機甲,心情沒由來的非常沉重,不再說話。
以上淨極的閱歷,這樣明顯的拒絕的臉色他當然看得懂,詢問無果便不再糾纏。
幾分鐘之後,飛碟停在一個小高地停下來。洵打開金屬門,率先跳出去,對兩人說道:「下來。」等兩人先後下了飛碟,他將飛碟收進空間按鈕。
放眼望去,遠處的地平線已經燒成一片,到處是無盡的火海,在燃燒殆盡之後,所有東西都變成了煙灰在這世界上永遠蒸發不見。
猛然,以基地為中心,一團金光爆發出來,緊接著,是更大一團紫光。最後一層則為烈日的顏色。它就像一個從地表躍起的太陽,一瞬間,光芒穿透黑暗,穿透雲層,穿透所有物質,狠狠地將整個星球的都洗刷過去!
「比模擬場景更為震撼。」
深沉的統戰長閣下伸出手,將被光芒洗過的金黃色落葉接住。
白淺默默地看著那團耀眼的光芒,雙手觸摸著那個冰冷的面具,心裡很平靜。
止戰之殤。
她不由自主地想,當時他那麼努力地張開雙臂。到底想做什麼呢。
擁抱?飛翔?還是迎接死亡?
她忽然間發現,從頭到尾她都不曾看透這個男人,他的離奇死法更讓他生前所有的行為都變成了一團迷霧(星際狩獵指南132、止戰之殤內容)。不管是他對上淨軒的死咬不放,還是對東風兄妹的威逼利誘,以及分開藏匿她的武功秘籍……最後的最後,他設計把他們都弄過來,幾乎可以一網打盡,卻以這樣詭異的方式死在一架他親手送出去的機甲前面。
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她煩躁地揉揉眉心,說道:「我們先回去吧,有些事情我想馬上弄清楚。」
「嗯。」洵把飛碟放出來。
統戰長閣下眉目也帶上了些許的輕鬆,這次的止戰之殤爆發很突然很意外,但是毫無疑問,它拯救了藍明星。身為統戰長。他不高興就假了。
「對了……」白淺看一眼統戰長,猛然才想起來,「我把你兒子踢下戰鬥機,不知道他還活著不。」
「你……你!」統戰長閣下面色發黑。一口氣沒喘上來,差點給背過去!
「他才不會死。」白淺揮揮手。不大在意地說道,「相信我。他應該沒有死。」
拜託你說話不要這麼矛盾好嗎?一會是『才不會死』,一會是『應該不會死』!他要是死了你賠得起嗎你賠得起嗎!!統戰長閣下氣的發抖,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不停地在大腦裡咆哮著!
不顧統戰長殺氣騰騰的目光和可以凍死人的冷氣,洵跟白淺非常淡定地在前面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也沒有任何要去打撈上淨軒的意向,直到飛碟飛回上淨府,兩人才消停下來,相視一笑。
統戰長閣下氣急敗壞地跳下去,大步踏上副官準備好的懸浮車,前往指揮部。
「白……那個,」裴安小心翼翼地湊上來,「我家上司阿軒呢?」
白淺冷笑,「你問我我問誰?」
裴安捂著心口,幾乎倒地不起:「你你不要太沒人性啊,他可是為了救你才跟智腦人走的(星際狩獵指南132章節)!!!」
「大裂谷基地,可能還沒死。」洵拍拍他的肩膀,將人打發掉。
裴安聞言立即腳底生風,咻一下沒了影子。
兩個小時之後,高聳入雲的衛星塔至下而上亮起射燈,藍明星再次恢復信號。
遠處的公共屏幕上第一時間出現星際直播女主播姣好的面孔,她眼神激動地報道了智腦軍全體當機的新聞,並且回放了那場驚心動魄的止戰之殤。接著,是各種專家針對這次藍明星遇難的前因後果的分析,以及聯盟的專項新聞發佈會。
白淺靠在湖中亭的圍欄上,看著公共屏幕上歡呼雀躍的軍人和平民,她臉上沒有半點喜悅。
「不會這樣就結束。」直覺告訴她,不會這樣就結束。
洵揉揉她的頭,說道:「確實,東風夙沒有回來。」
東風夙……
早就料到會有這樣一天,所以事情發生之後,她一直都比想像的淡定?
指甲不知不覺地摳進掌心裡,她沉聲道:「難道死的不是blues?不可能,我絕對沒有看錯。」
「為什麼不覺得,讓東風夙決定背叛你的另有其人?」
「斯洛法克?」她想不出第二個。
「不無可能。」他微微一笑,「東風夙跑不了,只要跟著他摸下去,就不難挖出真相。」(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