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普羅裡星區蒂克魯星球,位於龍潭基地上方的,是一片荒蕪戈壁。璀璨星空之下,這片廣袤無垠的戈壁顯得有些清冷,彷彿已經經歷了幾個輪迴的滄桑似得,冷清的只剩下呼呼直叫喚的寒風。
一處略高於地平線的戈壁亂石堆上,一個消瘦的身影正坐在石崖邊上,怔怔地仰望著星空,手中似乎還有一星點冒著白煙的物事。身影不遠處,停著一輛軍用越野機車,靜靜地陪伴著那道身影。
「嗡……」遠處地平線上,忽地傳來一陣沉悶的引擎轟鳴聲,一縷煙塵在夜色下輕盈地飄舞起來。
石崖邊上的身影聽到動靜赫然回頭,卻正是一身輕裝的昊羿。
「我x,大半夜的,是哪個二貨跑上來透氣的?娘的,不曉得老子定下的軍規嗎?」循聲遠遠望去,借助被體內靈能無意中改造過的、遠強於常人的視覺聽覺,昊羿依稀能分辨出,幾公里開外正遠遠飛馳而來的,是一輛單兵摩托飛艇。
這種功能單一、沒多大用處的單兵飛艇,通常只供基地裡的官兵平時用來代步而已,向來不會出現在戰場上。因了龍潭基地佔地頗大,基地內各個區域之間的官兵來往,通常會選擇用單兵飛艇來代步。不過,出於基地保密性的考慮,昊羿給基地裡的官兵定下一條軍規,除非特殊情況,否則嚴禁任何官兵私自騎著單兵飛艇,跑出龍潭基地閒逛。
一面低聲叫罵著,昊羿彈掉手中的煙頭,飛快地跑到越野機車旁,從機車裡頭扒拉出一台電子望遠鏡,略一調整,便鎖定了遠遠飛馳而來的單兵飛艇。
「二胖!」當昊羿看清單兵飛艇上的身影之時,登時驚訝地跳了起來:「他大爺的,這二貨怎麼不好好呆在基地裡養傷,大半夜跑出來鬼晃啥啊!」
看得這裡,相信有些童鞋就要罵了。昊羿你個操蛋傢伙,閒著沒事幹嘛不去幹一些驚天動地的事情,老一個人跑出來溜躂啥啊?
其實嘛,昊羿這傢伙也是出來散散心的。話說那天夜裡,意外地抓到潛入提科城的安德魯等聯邦軍部特工之後,被昊羿一番連嚇帶唬,安德魯不爭氣的心腹手下,差點就全盤抖出他們此行的任務。
最後關頭,在安德魯的屢次暗示下,那些特工們終於恢復了「錚錚鐵骨」,硬生生地閉上了嘴巴。不過,饒是如此,在雷的幫助下,暴跳如雷的昊羿終於從安德魯大腦裡,獲取了相當多、有關於聯邦軍部的高級機密,包括能夠操控達蓮娜等幽靈特工的所謂幽靈之魂的資料。
當然,這些或許還不至於讓昊羿當時差點完全暴走。最讓昊羿震怒的是,從安德魯的記憶裡,他終於明白,當初是誰故意將自己藏身之處,洩漏給林斌,而最終導致父母的不幸身亡。
「亞特,終有一天,老子要把你這個缺德的混蛋,撕碎了扔去餵那些該死的蟲子!」
暴怒的昊羿,竟是像一尊地獄魔神一樣,一拳直接轟碎了安德魯已然被吸空腦髓的腦袋,不顧渾身濺上的花白血肉碎塊,猙獰地仰天咆哮一句。
昊羿當時的慎人模樣,甚至嚇得連殘暴蟲族的腦蟲雷,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更不用說郭翎那些人了,自然是覺得背上一股陰風襲來,三魂七魄都快被嚇飛掉了。
隨後,狂躁不已的昊羿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也不見任何一個人。直到這一日深夜,這傢伙才突然衝出來,跳上一輛武裝越野機車,逕直開出了基地。
昊羿憤怒的是,為什麼他總是會被那些居心叵測的人利用,莫名其妙地陷入各種各樣、似乎永無止境的陰謀圈套之中。難道這世界真的就那麼黑暗,見不到一絲一毫能讓人感到溫暖的陽光嗎?
在這樣一個戈壁灘上的清冷寒夜中,一邊對著璀璨星空出神一邊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球牌香煙,昊羿想了很多很多。
他想起了小時候,不愛學習調皮搗蛋的自己,曾經製造的那些「英勇事跡」;想起了高中畢業之後,瞞天過海地偷偷入伍從軍;想起了新兵營的經歷,已經那些戰火紛飛的日子;想起了很多很多倒在自己身邊的戰友兄弟;也想起了這些年來,自己所經歷的所有一切、常人根本無法想像的經歷。
想到最後,昊羿滿腦子居然都是親人好友揮之不散的影子,甚至連那個外星老神棍,也在自己跟前晃來晃去。
暮然間,昊羿覺得,自己這幅看似單薄的身板,居然要擔負如此眾多的責任,以至於自己都有些心生畏懼,想要逃避了。
便在昊羿思緒遠遠地飄進漫無邊際的浩瀚星空中之時,胡二胖這貨居然開著摩托飛艇衝他這邊飛馳而來。
「昊哥、昊哥,我是二胖,聽到請回答、聽到請回答!」摩托飛艇的引擎轟鳴聲越來越近,夾雜在其中的隱約還有胡二胖那五音不全的破落嗓門,經過車載擴音器放大後的動靜。
「呃,這二貨想鬧哪樣啊……」昊羿頓時滿頭黑線一陣無語。
這茫茫戈壁無邊無際,昊羿出來的時候又沒帶單兵通訊終端,武裝越野機車上的通訊器也被昊羿隨手關掉了。想要找到昊羿,對於只騎著一輛摩托飛艇的胡二胖而言,的確難度相當大。不過,昊羿沒想到,這個二貨居然能聰明地利用車載擴音器,不斷地播放著「尋人啟事」。
眼見那輛摩托飛艇的飛行路線,並不是直接衝自己這邊而來,略一猶豫,昊羿便轉身跳上越野機車,一發動引擎,稍稍一調整車頭,打開碩亮的車頭燈,隨即打出一陣燈語來。
「昊哥,我來啦……」連串燈語打出去之後,遠處那輛摩托飛艇忽地一個急轉彎,逕直朝昊羿所在的戈壁灘頭飛馳而來,那通重複播放的「尋人啟事」忽地一頓,隨即傳出胡二胖興奮的鬼嚎聲來。
昊羿打出的燈語,只代表一句短話「我在這裡!」。曾經與昊羿一起在第九特戰部隊受訓的胡二胖,自然知道昊羿打出來的燈語含義。
「這個二貨,想直接報廢老子的軍用飛艇啊!」聽著摩托飛艇的引擎轟鳴聲驟然爆響起來,昊羿知道胡二胖肯定是把飛艇的速度開到了極限,頓時有些無奈地苦笑搖搖頭。
說話間,摩托飛艇帶著一陣滾滾的煙塵呼嘯地飛馳過來。快到昊羿跟前時,大概是胡二胖想秀一下自己的車技,居然來了個頗為瀟灑的極限漂移。
「嘎……光當!」
「嗷唔……」然而,也不知是這貨車技沒練到家還是這戈壁灘的路況實在不好,胡二胖的摩托飛艇堪堪只轉過半個大彎,便驟然側翻過來,結結實實地把胡二胖自己壓在了車底。聽著滾滾煙塵中傳出的胡二胖淒慘的嚎叫,昊羿登時目瞪口呆一陣無語。
「昊哥別光顧站那兒看熱鬧,快來拉兄弟一把啊!」煙塵散盡之後,胡二胖從倒扣過來的飛艇底下探出腦袋,哭喪著臉哀求昊羿道。
「那啥,這位哥們,你到底是不是老子的死跟班二胖啊?」昊羿使勁嚥了嚥口水,擺出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態,慢悠悠地走到胡二胖跟前,蹲下身來,歪著腦袋饒有興致地問道。
「我x,昊哥你不會連胖爺我都不認識了吧?難道你失憶了嗎?」胡二胖被昊羿問的一愣,習慣性地想撓撓後腦勺,卻發現自己被飛艇死死壓住,壓根動彈不了,只得乾瞪眼地對昊羿咋呼道。
「廢話!」昊羿伸手便給胡二胖胖乎乎的腦袋來了個爆栗,裝作很是生氣的樣子,高聲嚷嚷道:「他娘的,老子的死跟班胡二胖童鞋,可從來不會拿著大口徑散彈鎗,攆得老子到處亂竄,還差點直接幹掉老子!」
「呃……」昊羿一番理直氣壯的叫罵,登時讓胡二胖一陣無語,只能結結巴巴地應道:「那、那、那絕對、絕對是誤會啊,昊哥!真的,我、我、我……」
「我什麼我?大爺的,老實交代,你這二貨是不是還想跟老子幹上一架?」昊羿說著,從倒扣過來的飛艇上,抽出一把大口徑微型衝鋒鎗,齜牙咧嘴地嚷嚷道:「看,武器都準備好了,丫的這回聰明了,直接換衝鋒鎗了?」
「啥、啥,這、這不可能啊。冤枉啊昊哥,我真的是二胖啊!不信你揍我兩拳試試啊。胖爺我是絕對不會對我的昊哥還手的!」胡二胖頓時急得滿頭大汗,扭著粗壯的脖子,拚命替自己辯解道。
「嘿嘿……」昊羿沒有繼續搭理胡二胖,咧嘴一笑,便起身遠遠走開。
「喂,昊哥等等我啊,你去哪兒啊!」那輛摩托飛艇其實並沒有多重,胡二胖一見昊羿不搭理自己,心頭一急,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光噹一聲猛地把摩托飛艇踹到旁邊,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直追了過去。
「呼!」然而,讓胡二胖沒想到的是,走在前面的昊羿,卻忽然腳下一頓,轉身便揮舞著隱隱籠罩著淡藍能量光芒的右拳,直逼到自己鼻子跟前。
「!」這一刻,胡二胖的三魂七魄都被嚇得一陣凌亂,瞪大他那對小眼珠子,直挺挺地立在原地,怔怔地盯著鼻子跟前的那個兀自還泛著湛藍流光的右拳,一陣出神。
「哈哈哈!好兄弟!」這個讓胡二胖相當震驚的瞬間,大約持續了不到一分鐘,而後原本黑著臉的昊羿,卻又忽地哈哈大笑起來,一把摟過胡二胖,雙拳光芒倏忽一逝,輕輕拍打著胡二胖寬厚的熊背。
「昊哥……」這一驚一乍的動靜,讓胡二胖一陣茫然無措。
「行啦,老子知道你就是本少爺的死跟班二胖!這次絕對錯不了了!」昊羿放開胡二胖肩膀,咧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