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豪門婚嫁不單看雙方家世和兒女的品貌,還要看那個家族的名聲門風,若是一個家族中出了一個逆子和不孝女,整個家族都要蒙羞的。尤其是女兒,男兒的話還可以來個浪子回頭,女兒家的名聲要是完了,什麼也補救不了。
姑姑做的事勢必影響孫家的聲譽,她的婚嫁必然首當其衝,要想在京城找個門當戶對的親身,恐怕就困難,為今之計只能抓住蕭家這門親事不放,不然她就只能回鄉下尋個尋常人家的男子嫁了。
她孫秀玉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自小學習如何做一個大家之婦,如今要她嫁一個普通人,那她小時候勉強學習的技能不就白學了。那些苦也白受了。
重要的事,祖母說的嫁平常人如何的好,可是姑姑嫁的就是一個平凡窩囊的男人,她又幸福了麼?兩相比較,她還是願意嫁入豪門找個貴婿,至少在這一刻不用委屈自己。
孫秀玉在祖母強撐起笑容,安慰道:「祖母,您放心,孫女沒有受什麼委屈,這更證明了蕭少將軍是個俠肝義膽的好男兒,不然他也不會為了一個平民女子而得罪我們孫家,這樣重情義的男兒上哪裡找呢。」
這樣一說,孫老夫人便也猶豫起來,孫女說得倒也沒錯,女兒的事讓她知道了自己當初的想法錯的,但她還是不放心:「玉兒,你可得看清楚點,少將軍跟那個女子真的沒事麼?要知道有些男子一旦動情可能就是一輩子的事,若是讓他遂了心願還罷了,若是不能得到,那個女人就會一輩子在他心裡,更糟糕點若是少將軍顧及那女子的出身,養在外面或者納為妾事,他會覺得委屈了自己心愛的女人,以後更會百般愛護的。」
孫秀玉非常不以為然,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憑自己的家世,嫁過去就是原配,以自己的容貌才學,怎麼會比不過那些以色侍人的狐媚子,京中貴婦誰不是這樣過來的,既然低就也不能保證那男人對自己一心一意,何苦委屈自己呢?
現在最起碼老太君喜歡自己,只要能坐穩將軍夫人的位置,其他的可以慢慢再計較,她孫秀玉絕不退而求其次。
隨後的幾天,小金寸步不離的守在藍雨身邊,老黑除了偶爾出門買菜之外,也不再到處監視別人的一舉一動了,只在用老鼠最拿手的本領,在房子裡挖了好幾條通往各個方向的密道,稍有風吹草動立即可以土遁。
藍雨算是徹底想明白了,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何苦再費心探聽消息百般算計,算跟那些無恥之人鬥智鬥勇呢?有什麼事一走了之最容易最奏效,實在氣不過安全以後躲在暗處在算計也不遲。
期間蕭子俊來探望過好幾次,老黑都以二小姐受到驚嚇,不宜見客為由婉言拒絕了他的探視。
藍雨發覺她不是個意志堅定地人,本來她打定主意一心想要得到血桃木以提升自身功力,聽了老黑的話呢,她又打消了想利用蕭子俊進入將軍府接近老太君的想法。
有時候對自己來說無足輕重的一件事,對別人來卻是萬分珍貴的,她現在擁有漫長的生命,對她來說拿到血桃木還有其他方法,她也有時間等,可對蕭子俊來說,對她的感情越深,也許受的傷害就越大,這樣是也許會影響他一生,她不能這樣做。
既然不可能在一起,就不要給別人任何希望,她知道蕭子俊對她動了情,在沒有辦法回報的情況下,只能保持距離,不要給他深陷的機會,拒絕的態度必須明確。
老黑偶爾出去的時候也聽到了不少消息,先是巡防衙門的方府尹以老母病重為名,辭官歸故里了,緊接丘員外的妻子和長子也被送回了老家養病。
藍雨知道這件事算是過去了,這方府尹是個聰明人,也懂得捨棄,他知道只要他不再是府尹,就沒有了利用價值,孫老將軍自顧不暇也不會在費心參他一本了,雖然仕途是完了,但是起碼不用提心吊膽,回鄉下做個富家翁也不錯。
孫老將軍也是個狠心的,據說丘員外在妻子和長子離京之後立即娶了個平妻,孫氏這輩子只怕沒有機會再來京城只能老死鄉野,這算是孫家對丘家的補償和妥協,孫氏等於是被父親和丈夫同時遺棄了。
不過丘員外未必能佔到什麼好處,孫家只是暫時妥協了,等風聲過去,特別是孫秀玉風光出嫁以後,孫家短期內沒有適嫁之齡的女兒,孫老將軍的權勢,捏死丘員外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
蕭子俊第四次上門,已經事隔一個多月了,他來了好幾次,老黑始終以同樣的借口拒絕他探視藍雨,他不由得心急起來,終於不耐煩的質問老黑,藍雨是不是有什麼事,受了驚嚇而已,為何一個多月皆不見人,這個老奴到底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家小姐?
面對蕭子俊的質問,老黑恭敬地答道:「少將軍,二小姐確實已無大礙,說句得罪的話,將軍別生氣,將軍是二小姐的救命恩人,我們全家都感激將軍,可兩位小姐皆是未嫁之身,不是老奴托大,我們家小姐可是大家閨秀,以前在雲州的時候也是高堂大廈婢僕成群,眼下環境雖然是大不如前了,可該守得禮教還是要守的……這也是為少將軍著想,若是有什麼不好的流言傳出玷污了將軍府的名聲,豈不是我等升斗小民的罪過?」
這話說得在理,蕭子俊無言以對,只得黯然離開,次日在街上偶遇一個即將外放的舊部,被對方拉去酒館喝了幾杯。
酒喝多了,蕭子俊不免將心中的苦悶說了出來,那位舊部也是個年輕的校尉,姓周,最近剛新婚,夫妻恩愛小日子正是和美的時候,聽了蕭子俊的苦惱,拍著他的肩膀笑道:「少將軍,您真是當局者迷啊!」
蕭子俊不解的問道:「什麼意思?」
周校尉眨著眼睛笑道:「人家刻意提醒你,小姐是未嫁之身,這什麼意思難道你還不明白?」
蕭子俊眼睛一亮,隨後想了一下,搖頭苦笑道:「這才一句話,再說了還是個奴才隨口說的,我也曾其他姑娘說過過男未婚,女未嫁男女有別,應保持距離之類的話呢,我就沒有什麼別的想法,純粹是拒絕之詞。」
周校尉笑道:「當然也不是憑借一句話了,還得看其他的,兄弟一場,小弟我就不怕醜,悄悄跟大哥你說說我怎麼娶到弟妹,這也就是緣分,當初她家的馬車陷在溝裡幾個人拉不出來,小弟我好心幫拉了他們一把,馬車出來以後,你弟妹偷偷掀開車簾望了我一眼,鬼使神差的我也望了過去,這一眼看過去,就再也拔不出來了。
不過啊!那時候我只是個守城門的小頭目,家世背景比你弟妹差遠了,咱也有自知之明,沒敢厚著臉皮上門打攪,只是這心裡實在放不下,整天就到她們家附近晃悠,希望能遠遠看個背影也好,後來我覺得這樣下去不行,把心一橫,索性報名上了戰場……托了大哥的福,兄弟我也立了點功勞,大小是個校尉了,當然以我現在的身份還是配不上人家的,但是轉念一想,咱戰場都上過,死都不怕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好歹要試過一次,最差也不過是被拒絕,頂多被笑話幾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之類的,大老爺們被提親被拒也不算丟人,所以我就找了媒婆登門提親了。
說道這裡周校尉臉上洋溢著幸福:「沒想到那我那老丈人倒不是個勢利眼,沒有斷然拒絕,派人打聽了一下兄弟我的人品之類的,更巧的是派的那老婆子是你弟妹身邊的婆子,當初我幫忙抬馬車的時候見過我,她還記得。我那老丈人經過多方打聽,又知道有這一番機緣巧合在,便說我人實在,心腸好,家世雖然差點,但是現在所有一切都是兄弟我自己打拼出來的,比繼承祖業的二世祖強,你弟妹也對我也還有點印象……這不一樁好姻緣就這樣成了。」
蕭子俊聽周校尉這樣一說,也有點動心,不過始終還是有點顧慮,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乾了以後歎道:「那也是弟妹先前對老弟有好感,我認識的那個姑娘從來沒有這樣表露過,最近更是連面都不露,貿然上門提親時不是太唐突了,也許連個普通朋友都做不成。」
周校尉想不到在沙場上勇猛無比的少將軍竟然也有這樣靦腆的一面,奇道:「少將軍還想要人家姑娘怎麼表示?難不成要人家姑娘先開口說想要你麼?哪有那麼厚臉皮的姑娘家,真有估計少將軍你也不敢娶了。」
蕭子俊許是多喝了幾杯,真情流露,有點不好意思:「那到不至於,只是……我總覺得那姑娘對我沒什麼意思。」
周校尉心裡竊笑不已,平日總板著面孔,戰場上指揮若定的少將軍遇到兒女私情竟然如此膽怯,入情竇初開的少年郎,說出去只怕沒人肯相信,不過以少將軍的儀表家世,會有姑娘拒絕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