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沉吟了片刻後,皺著眉頭道:「你的意思是說,這幾個人不是盜賊所殺?」
老推官笑道:「世家好多案子看似詭異,其實細究起來皆在清理之中,依我斷案幾十年的經驗來看,這不像盜賊所為,一般人殺人的原因不外乎兩種,一為仇殺,二為利益。六個苦力和侍郎公子風馬牛不相及,同時跟他們有仇的可能性不大,普通仇殺也不用弄得那麼引人注目,官府反而會努力追查,能做出如此案子的人,腦子不會想不到這一點。」
那就是為利益了,兇手殺人還有擺脫一切嫌疑,老太君也是機智過人,苦力沒有什麼利益讓人謀奪,就剩下侍郎公子了,她只稍微查了一下,立即就查到了死者就是禮部黃侍郎的公子。
黃侍郎年過半百才得一獨子寵愛異常。他是靠妻子的娘家相助才爬到如今的位置,所以非常懼內,當年人近中年膝下有尤虛,卻還是不敢納妾,幸好祖宗他們四處求醫問藥,黃夫人總算懷上了孩子,後來還一舉得男,沒想到最後還是……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這本也是人間常事,老來喪子黃夫人一病不起,沒幾天也去了。
黃侍郎在黃夫人死後就收了一名養子,無子繼承家業收養或者過繼都很普通,奇怪的是這養子居然長得跟黃侍郎是一個模子刻出的,說他們是親父子絕對無人懷疑,這就有點耐人尋味了,相熟的人談論此事的時候皆是會心一笑,男人麼還不是都這樣。黃夫人善妒盡人皆知又多年無所出,黃侍郎在外面養個小妾什麼的很正常。
黃家養子老太君見過一面,一眼就看出是個練家子,外邊斯斯文文的跟一般的公子哥沒什麼區別,就是那種眼睛始終透著一股陰鬱奸猾。
老太君和幾個舊部終結了一下搜集的零碎證據,還是那個老推官捻著鬍子說道:「太君,依我辦案幾十年的經驗推斷看,其他人就算跟黃侍郎有仇隨便找個殺手做掉黃公子就可以了,不用大費周章引人注目的弄出那麼個挖心案,只有黃家那位養子既有作案的動機,又有作案的能力,還需要徹底擺脫殺人嫌疑,有故佈疑陣的理由,這案子十有**是他做下的了。」
推斷,光憑推斷是不能作為殺人證據呈上公堂的,老太君皺緊了眉頭問道:「有什麼具體的證據能證明麼?」
老推官搖頭道:「我看難,一則這案子已經定案,二則雲州現在又是這個狀況,那六個苦力的家人估計都已流落他方,還有黃侍郎想來也不願有人再把這案子翻出來,沒有苦主,誰願意把已經審結的案子再翻出來?」
老推官旁邊一個小鬍子的人插嘴道:「太君,恕我直言,如今國難當頭我們沒有精力追查這些小恩小怨。您是聽誰說這梁文能有對敵之策?消息可不可靠?」
老太君記得蕭子軒說過的事關藍姑娘名節,哪怕是再相信的人也不好說太多,便道:「老身這也是沒有辦法,不過這消息應該可靠。」
還是那個老推官捻著鬍子道:「也許告訴太君這個消息的人沒說假話,但是有沒有可能是對方誤會了,若是真有本事助我等退敵又怎會被區區一個殺人案給難住呢?」
這個問題老太君也反覆想過,若梁文謀略過人,那麼破一個殺人案應該不再話下,若梁文武功蓋世,這個人不是官府中人,在沒有證據之下自然可以快意恩仇,為民除害。
不久一個消息傳來,蕭將軍府眾人就顧不上找人了。
邊關緊急奏報,北方雪國舉兵來犯。
朝廷上眾大臣又是一陣吵吵嚷嚷,主站派主和派吵得難解難分,不過雙方都有解決不了的難題,經過與野狼族的戰役,朝中有經驗的大將不是陣亡就是受了重傷,再戰的話連一個領兵的大將都找不出來。主和派麼,自然是需要要大筆的議和金,目前朝廷根本就拿不出這筆錢,再說了誰能保證給完一次就沒有第二次?更沒有大臣願意擔任這議和使節,弄不好就落個賣國的千古罵名。
爭執不下的時候,蕭老太君領著兩個孫兒全身素縞的跪在了殿前,朗聲請求讓她的孫兒領軍出戰。
蕭家雖是一門忠良,武將世家,但是蕭太君的兩個孫兒年紀尚輕,如何能統領三軍?別說是皇帝,就連那些與蕭家一向交好的大臣都不太相信蕭家的兩個孫兒能領軍。
無奈蕭老太君心意已決,領著兩個孫兒跪在殿前三天三夜,並立誓這把老骨頭也願意隨軍出征,若是戰敗,蕭家滿門決不苟活。老太君的一腔熱血感動了不少朝臣,橫豎也沒有其他兩全的法子,不如讓老太君一試。
蕭家滿門除了婦孺之外,連看門的小廝也一起隨軍出征了,全家縞素場面及其悲壯,看到的人都忍不住熱淚盈眶。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這一悲壯之舉也刺激了不少熱血男兒主動參軍,錦國大軍士氣大振。
當藍雨進城的時候正是大軍得勝凱旋歸來的之時,城內城外人頭攢動,皇帝率文武百官親自出城相迎。
人人爭相觀看蕭少將軍的英姿,藍雨對這個沒有太大的興趣,紅柳倒是興奮異常,戴上面紗站在馬車上觀看,不過距離很遠,根本就看不清楚,圖個熱鬧而已。
藍雨沒有紅柳的好興致,周圍歡呼聲震天,她卻安靜的坐在馬車裡用青草編織蚱蜢,編到第五隻的時候,外面的歡呼尖叫聲突然大了起來。
紅柳興奮的叫:「藍雨快看,騎在馬上的將軍好年輕俊俏,好英武。」
俊俏跟英武可以混在一起的麼?藍雨不禁搖了搖頭,這狐狸精整天不讀書,亂用詞語。不過一身戎裝,意氣風發凱旋歸來的英雄只要稍微長得齊整一點,就足以讓古代那些沒見多世面的大姑娘小媳婦瘋狂的了,難怪這周圍的尖叫聲那麼響亮。
藍雨還是沒有興趣,低頭繼續編螞蚱,這一低頭卻發現手腕上的珠子在微微閃著光,藍雨還以為看錯了,揉了揉眼睛才發現那珠子真的在發光,不過光芒黯淡了點,不仔細看看不出來。這次運氣那麼好?那麼快就找到了,但是這光太弱了,是東西距離太遠的緣故麼?
這一思量,珠子的光芒就逐漸黯淡下來了,東西離她越來越遠了。不管那麼多了,藍雨急忙起身探頭向外看去,只見不遠處一輛馬車在眾多軍士的簇擁下進了城。
藍雨直覺東西應該在馬車上,立即一把抓住紅柳的胳膊,厲聲問道:「剛才過去的馬車上做得是什麼人?」
紅柳沒見過藍雨如此失態焦急的模樣,有點呆住了,還是旁邊的老黑替她回答的:「那個是蕭老太君乘坐的馬車,蕭老太君隨軍出征剛回來。」
看到紅柳一臉驚疑的樣子,藍雨這才發覺自己失態了,正想說什麼補救一下,眼角又瞄到前面一隊將士騎馬經過,其中有一個藍雨熟悉的身影,藍雨不由得楞了一下。
紅柳順著藍雨的目光看過去,立即也認出來了:「藍雨,前面那個應該是王捕頭吧,原來他也從軍去了,穿上盔甲整個人都比以前英武多了。」
藍雨淡淡笑道:「這不奇怪,王捕頭護送蕭公子回到將軍府,順便投效將軍府上陣殺敵是很正常的事。」
蕭老太君身上有她要尋找的東西麼?
珠子的光芒那麼弱,表示東西的體積很小,應該是可以隨身攜帶的,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希望不是老太君貼身佩戴的,要不然要下手去偷不太容易。
不是刻意找尋也能遇到,是不是老天給她的機會?雖然藍雨對血桃老頭不是十分的相信,甚至對他的能力有些懼怕,可是她也不願意平白錯過機會。
心裡有事,藍雨就沒太管老黑進城後找的什麼地方,任憑老黑和紅柳商量決定好了。
老黑一時間沒能找到合適的宅院居住,便先租了一個二進的小院暫時棲身,除了藍雨,其他人都不怎麼喜歡生火做飯,正好斜對面就是一個飯館,老黑使了些銀子讓他們一日三餐送飯上門,湊合著先住著。
以前住慣了大房子,大群奴婢伺候著,現在換到小房中裡,藍雨無所謂。老黑什麼沒有見過,更不在意了。
本來最該有意見的紅柳經過了幾個月的顛沛流離,好容易有個固定居所,不用風餐露宿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住下來後,藍雨讓小金去蕭將軍府刺探了幾回,卻一無所獲,一來血桃老頭的珠子不能離開藍雨身上,所以小金根本沒辦法認出藍雨要找的是什麼東西,小件桃木製的比如桃木梳,桃木髮簪倒是偷拿了一大把。都不是,藍雨怕被人發現,連夜讓小金還了回去。
蕭家打了勝仗,滿朝振奮,皇帝龍心大悅,賞賜不少下不少東西,本來雪國打了敗仗以後獻上不少美女求和,皇帝想賞賜幾個給蕭家兩位公子,可看到老太君依舊渾身縞素的樣子,又把美女改成了金銀財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