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淒厲
略微沉吟了一下,王氏決定還是別跟這女人廢話了,便直截了當道:「江夫人,我跟藍家早前是素不相識的,貿然登門已是冒昧,怎好探問太多?我這還是借為育善堂籌款的名義上門拜訪的,藍家小姐倒是善心人,一聽為善堂籌款就很是熱心,我們聊得很投機,話說回來,義賣那天人太多,大家都踴躍捐錢捐物,不知道震威鏢局捐了什麼好東西呢?以震威鏢局在雲州城的聲望,想必為善不甘人後吧?」
江夫人前幾天不敢登門就是因為這個,他們震威鏢局又不是普通商家,用不著那些偽善的虛名。老爺子沒有發話,難道要她用私房錢捐贈麼?這她可捨不得,現在王氏直接開口詢問,她臉上就有些發燙,訕訕道:「這個前幾天,我身子不適,一直臥病在床,都是底下人負責的,我……不太清楚……」
王氏不是窮追猛打的人,微微笑了下,端起茶杯沉默了片刻,讓江夫人心裡稍微忐忑一下,就給了個台階:「我說怎麼那天沒有看到江夫人呢?還道是人多招呼不過來怠慢了,原來江夫人身子不適,不知如今可好?真是太可惜了,這可是功德一件呢,不過沒有關係,這後續還有一系列善舉,還要請江夫人大力支持才好,要不要我先給你介紹一下,夫人也是個賢惠能幹之人,我這正人手呢,江夫人若有心就來幫個忙吧,那些育善堂的孩子真的很可憐。」
王氏語調平緩,卻句句讓江夫人心慌,不知如何回答,她忙擺手道:「這……我病了這些天精神還是不太好……可憐天下父母心,為了兒子著想,我才硬撐著身子來的,實在是有心無力。」
說完江夫人就裝出一副柔弱的樣子,揉了揉胸口,王氏心中鄙視,嘴裡還是關切道:「身體要緊,這善事什麼時候都可以做,待夫人身體好些了,我們可以另行商議。」
江夫人嘴裡應承下來,心裡暗暗打定主意,今後還是少登這知府家的大門好了,這群當官的個個都是螞蝗,給她送了那麼重的禮,什麼事都沒有做不算,竟然還想趁機吸一次她的血,什麼善舉?慷他人之慨,為他們博得好名聲,想得美。
回到家裡,江錦雲早已在等候了,江夫人把情況跟他一說,江錦雲不由得急了,忙道:「娘,你怎麼就不在多問問清楚呢?商賈也分等級的,若是有萬貫家產做陪嫁,也不比權貴之女差多少,而且聽您那麼一說,這知府夫人對只見過一面的藍小姐那麼讚賞,這義賣會藍家捐的銀子肯定不少,藍家出手那麼闊氣,家產之豐厚可想而知。」
這樣一說江夫人也有點心動了,不過要她再次去找王氏卻是不敢,況且王氏也說清楚了,藍家家主不在,去了也沒用啊看了兒子一眼,想了來想去,突然一拍額頭醒悟道:「兒子,我們真是糊塗了,請什麼知府夫人說合,既然這藍家不是權貴之家,哪裡用得找請知府夫人出面呢?你跟大小姐既然情投意合,隨便找個媒人上門提親就是了,大不了到時候請知府夫人做證婚人,一樣的風光。」
江錦雲心中暗暗叫苦,若怎麼容易他何須要老娘出面,並且絞盡腦汁編了那麼多謊話,這幾天他也沒有閒著,相方設法的打探藍府的消息,使了不少銀子收買藍府的下人,妄圖打探到大小姐的行蹤,好一訴相思之情,無奈這藍府下人嘴都很嚴,一絲關於大小姐出門的信息都沒有探聽到。
不過也不是一無所獲,起碼從下人嘴裡,他知道了藍家遠比他想像的富貴,光是丫頭們的吃穿用度就比一般人家的小姐強。而且據府中的下人所講,藍家時不時就有從外地運來的貴重布匹珠寶等等稀罕之物,最重要的是,府中除了二位小姐,再沒有其他主子,也沒有聽說過小姐還有兄弟,娶了藍家小姐就等於娶了整個藍府。
不過也有見識多的下人猜測,這府中小姐雖然貌美,但是卻沒有請任何教養媽媽,更沒有學習那些個繁瑣的禮儀,倒是小姐管家手段了得,偌大一個府邸愣是沒有一個下人敢偷懶放肆。於是就有猜測,這小姐說不定是要招贅的,至於大小姐好像不太注重規矩,喜歡吃喝玩樂,也許就是想著憑藍家的富貴和小姐的美貌不愁找不到好夫婿,何苦讓女兒吃苦。
這些猜測傳到江錦雲耳朵裡,讓他心裡像貓抓一樣,他還是很清楚藍大小姐對他沒有任何情愫,若藍府小姐婚嫁全憑女兒的喜好,那麼他沒辦法接近大小姐是沒有任何機會的。
更讓他心煩的是他那個大哥好像覺察到了什麼似的,最近老實有意無意的用言語擠兌他,在老頭子面前說些含沙射影的話,老爺子似乎有點心急,問了他幾次,這親事到底怎麼樣了?老爺子最恨別人騙他,若是讓老爺子知道什麼英雄救美全是謊話就糟糕了。老爺子出身草莽行事不拘小節,但是開鏢局的最重信義,向來一言九鼎。最恨人鉤心鬥角,欺瞞誘騙。
不行他得另想辦法,如今騎虎難下,一定要想辦法促成這樁親事。
一個月時間很快就過去,藍雨使用這邪門陣法修煉,功力雖然大有長進,但心裡始終有點不安,時間一到,她一刻也不想多呆,立刻讓老黑撤了陣法,坐上馬車匆匆離去。
功力增長以後,藍雨覺得精神十足,心情也沒有那麼焦躁,紅柳沒有來馬車行駛得慢,她閒著無聊便隔著車門詢問老黑這個月她不在,府裡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麼?
老黑這段日子兩邊跑,其實也顧不得太多瑣事,只防著震威鏢局,但是除了這色迷心竅的江錦雲一直不死心,整日在藍府周圍轉悠,並花錢打探消息之外也沒有什麼特別的,這等小事老黑本來沒有打算說的,但是藍雨問起他也就沒有隱瞞,便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她,連帶後來打聽到的知府夫人王氏上門主要是想替江錦雲提親說媒,所謂募捐只不過是一個由頭。
聽到這裡,藍雨頓時感到失望,她倒沒有真認為王氏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只不過認為能做到這個份上,就算沽名釣譽也是費了心思的,只要最終有人受惠就好。不成想居然還有這樣一層原因,這人心總是比她預想的要醜陋。難怪一聽說她出身商賈之家,就不再追問下去,並立即轉移話題呢。
想到這裡,藍雨就有吞了只蒼蠅的感覺,但是更噁心的事還在後邊。
馬車快行駛到藍府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隨後老黑說道:「小姐前面不知發生了何事,一大群人堵住了道路,馬車一時是過不去了,繞路的話又要走大半天,不如您先上附近茶樓坐坐喝口茶,等人散了我們再走。」
藍雨正想點頭同意,耳邊卻傳來一陣淒厲的哭叫聲。這種聲音讓她不由得想起在山賊窩的日子,青天白日,在雲州城裡為何也有這樣淒厲絕望的哭聲?再往前幾步就到藍府了,在自己家門口發生了什麼事藍雨覺得她有必要看個清楚。
讓老黑隨便找了個角落停車以後,藍雨就下了馬車,往聲音的方向走去。圍觀的人很多,藍雨一個姑娘家不好意思硬擠上去,只在外圍聽人議論。
只清楚的聽到有婦人不斷在哭喊:「女兒,你死得好慘啊老天爺,你怎麼就不開眼,懲治一下這些禽獸不如的人。」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藍雨前面有人搖頭歎道:「可憐,可憐真可憐。」
似乎是個知情的,旁邊便有人問:「兄弟,這到底是出什麼事了?那位大娘是什麼人,怎麼哭得那麼淒慘,旁邊躺著的又是誰?咋回事啊?」
搖頭之人看了看四周,小聲道:「不知道吧?這金家又造孽了,這次死的是金家一個丫鬟,那位大娘想必是丫鬟的親娘,想是不服氣,抬屍上門討要公道。」
左邊又有人問:「怎麼死的?又是被活活打死的?這金家也太殘忍暴戾了,怎麼總出這種事情?」
先頭回答那人好像也不太清楚:「這就不知道了,我也剛來不久,只看到那婦人抬屍上門,箇中詳情,我也不太清楚,但是看這情形肯定是金家弄出的人命不會錯的。」
這時有一矮胖婦人小聲道:「這個我倒是知道一點,還是昨天親眼所見,我家跟杏兒的家是一個胡同裡的」
婦人說了這一句後便賣起了關子,周圍的人急了,催促道:「這位大姐,你就別賣關子了,知道什麼就快說吧。」
婦人見周圍的人都看著她,這才得意的小聲道:「那個丫鬟名叫杏兒,好像是金家哪位位姨娘身邊的丫鬟,不知道怎麼就大了肚子,估計是金家哪位爺們造的孽。被發現後,就被人硬灌上墮胎藥,當場趕了出去,我親眼見得,當時那杏兒下身還流著血滴了一路,我還估摸這樣丫鬟的命真有點懸了,沒想到今天果然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