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三娘苦笑了下:「藍妹妹有所不知,這趙婆子並不是趙海的親娘,乃是他爹續娶的,而趙海是入贅我們白家,所以趙婆子算不得我正經婆婆。」
藍雨明白了,這入贅在古代來講都是被人瞧不起的,按現代來說是吃軟飯,花女人錢,本事就受人歧視,真受了委屈也不會有人替他們出頭的。
沉默了半晌之後,白三娘又告訴藍雨,當年她的父親只有她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妻子過世後便不肯再娶,守著偌大家業後繼無人,便想過繼一個兒子,沒想到消息一出,族中兄弟就爭著想把兒子過繼給白父,這小孩子都差不多,僧多粥少,白父一時沒能決斷,族中兄弟就明爭暗鬥各出奇招。」
人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想著親上加親,兩家親戚又深了一層,感情好了談過繼比較容易,就給她說了一門親,是父親族兄之妻的親外甥,書香門第,對方的相貌才學是方圓百里出了名的,很早就中了秀才,白父早年讀過幾本書後來父母早逝,才放棄求學轉而經商的,一直引以為憾,就希望女兒能嫁個讀書人,親自相看過人那家公子,很滿意,就定了下來。
沒曾想在下聘的前兩天,有一女子跑來,說是跟那個公子早有婚約,可惜她家道中落,公子的家人看上了白家的家財,想悔婚,女子跟那公子青梅竹馬,兩情相悅,希望白家能成全,只要白家放棄,公子家就不會悔婚了。
白父非常生氣,當即找了當初牽線的族兄一家來詢問,開始他們還想抵賴,不過既然女子跟她外甥從小青梅竹馬,知道內情的人想必不少,族兄見瞞不過,就說那門親事不過是兩家人的戲言,當不得真。
跟那個白家跟那家的親事已經人盡皆知,若是不成,白三娘名聲勢必受損,白父再三考慮,決定問過那公子本人再說。公子在白父面前信誓旦旦的說婚約大事聽從父母之命,平日也只當那女子是小妹妹一樣照顧,以後絕對不會辜負三娘的。
白父走南闖北的做了多年生意,見識的人多了,也認為,年輕人成親之前對周圍認識的漂亮姑娘有那麼一點好感甚至遐想是很正常的。他也查過所謂的婚約的確只是當年雙方長輩的一句戲言,連個信物都沒有,的確當不得真。
這件事情開始白三娘並不知道,出閣日子終於定了下來,正當她懷著忐忑又甜蜜的心情等著出嫁時,發生了一件駭人的事情。
當初那個找上門的女子,在一天夜裡吊死在了白家門口。死的時候肚子裡還懷有六個月大的身孕。
惟一慶幸的那位公子,在趕來看了一眼後,就因為驚嚇過度得了失心瘋,胡言亂語中承認了女子肚子裡的骨肉是他的,這才讓白家免於大禍,那公子沒過幾天就失足掉河裡淹死了。
出了這種事情,一些不滿白父的人便有些落井下石,說了些難聽的,其中給三娘做媒的那個本家兄度說得最多,一直把責任往三娘身上推,說她是個上門星剋夫命什麼的,白父氣的夠嗆,便絕了過繼的念頭,跟本家的人一刀兩段,舉家匆匆搬到了望城。
儘管出了這種事情,但白三娘年紀不小,還是必須要說親,然而畢竟是定過親的,白父曾經旁敲側擊的試探了幾家人,一般人家都不願意娶這類沒過門夫婿就死了的女子的。若是隱瞞真相勉強嫁人,將來人家要是知道了實情,白三娘的處境就不妙了。
白家偌大的家業,也不想讓落入外人之手,於是白父就想到招婿入贅的辦法,既然是入贅,那麼就難找跟白三娘品貌相當的男子,只得退而求其次找了忠厚老實的趙海。
白三娘連番受到打擊,早已經心灰意冷,不忍老父繼續為她操心,於是就聽從白父的安排招了趙海進門。
沒過兩年,白父就去世了,丈夫軟弱無能,婆婆小叔難纏,白三娘是個心氣高的硬是一個人撐起整份家業,當然過程自然是異常的艱辛。
白三娘訴說過去遭遇的時候,語氣一直很平靜,藍雨卻感到她有幾分不甘,一個才貌雙全的富家千金,下嫁給一個粗俗的男子,這的確很無奈。
藍雨上輩子連戀愛都沒談過,不明白跟一個自己不愛的人相處是什麼感覺,也不知道怎麼勸解白三娘,跟一個認識不到一天的陌生人說這些私密之事,想必這事情已經在白三娘心裡憋得很久了。
她前世是個不快樂的人,她能理解一些在別人看來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對某些人來說卻是很大傷害,也許在外人看來白三娘家境富裕,丈夫老實,又沒有公平刁難,日子過得一定很舒心,可誰又能瞭解白三娘內心的苦悶。
人家說了一大堆,自己不能一聲不吭,藍雨想了半天才說出這麼一句:「既然已經不開心了,白姐姐何苦在人前裝笑臉,人生短短幾十年,甚至不知明日會發生何事,無需忍耐,偶爾放縱一下性子也未嘗不可。」
這是藍雨心裡最真實的想法,有時候委屈並不能求全,白三娘現在還沒有孩子,父母都不再了,沒什麼好顧忌的,真的沒必要忍受像趙婆子這樣的人,趙海是個老實的好人,但忍氣遷就未必就是對他好。
聽了藍雨的話,白三娘心裡有所觸動,她一見面就喜歡眼前這個女孩子呢?是因為她的勇氣,她的灑脫讓自己心生羨慕,敢孤身一人來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來,需要何等的勇氣,若是她當年有這女孩一般的膽量,父親臨終也不會替她選擇這樣一條相對安穩的路了。
陪著白三娘說了不少話後,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屋裡點起蠟燭,院子裡也掛起燈籠,白三娘見藍雨也累了,就想留下碧冬伺候她休息,藍雨忙表示不喜歡睡覺的時候有人在屋裡伺候,白三娘也不勉強,只讓碧冬在小院另一側的小屋住下,有事招呼一聲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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