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葵雖然知道文姍姍的身份,可她現在畢竟是個奴才,跟她一樣的身份,她也不敢對她多照顧,只是聽了阮臨湘的吩咐給她找間屋子,送了兩件新衣裳,端了幾個好菜,叫她好生歇息。
文姍姍看丫鬟出去了,這才放鬆下來,坐在床邊,看著床邊的嶄新的衣裳,雖然新,卻是普通的布料,一般百姓穿的,結實耐磨,想必是府裡的下人衣裳吧,當初在家裡時,她身邊的丫鬟都不屑於穿這樣的料子,再看看桌子上的菜,終於忍不住鋪在床上嗚嗚哭了起來。
家破人亡的無奈,被賣時的屈辱,被人欺負時的委屈,見了故人時的驚訝,齊齊堆在心頭,誰能想到呢,當初書院裡僅次於蘭清月的她,竟會被賣身為奴,而那個被她嘲笑鄉野出身的丫頭,竟成了她現在的主人。
阮臨湘的吩咐一下來,文姍姍就被送到了花園,其實花園裡的活是最輕鬆的,平日裡只要早起一會,把開的鮮花摘下來按各處分配好,送到各個院子就行了,而且府裡主子少,阿意不喜歡花,阿爾阿山小,只有寧安堂和幾處待客的花廳要換上鮮花,其餘的時間便是看著花園的小門,侍弄侍弄花草,最是清閒不過。
其餘的丫鬟被調教了一個月,分到各處頂空下的缺,那些丫鬟都是一個人伢子發賣的,之前都很熟悉的,很快開始拉幫結派,抱成一團,互認了姐妹,只有文姍姍,被排除在外。一是文姍姍得的活輕鬆惹人羨慕,而是原本進府前,大家就不喜歡文姍姍的做派,整天悶著頭,哭喪著臉,不僅長得好看。吃飯睡覺。一言一行都和她們不一樣,跟個嬌小姐一樣,自然不討人喜歡。
阮臨湘雖然知道可也管不了,她要是出面的話更會讓人家覺得她偏袒文姍姍。文姍姍更招人嫉妒,沒想到到底生出事來。
這些個丫鬟都是新進來的,雖然受了調教。可行事還是缺乏經驗,難免浮躁了些,有一個叫梅梢的。被分派到了阿意的院子裡,負責平日裡屋子裡擺設的擦洗,剛進來就能做屋裡的活,梅梢自然是極得意的,且阿意天天不是忙著練武就是上課學規矩,還要去寧安堂吃飯請安,呆在輕霧苑的時候也少。院子裡的人除了貼身服侍的,都是幹完了活就聚在一起玩笑。輕霧苑管事的雨纖又是個寬厚的,只要不過分也就由著她們去。
這天幾個丫頭又聚在一起說笑,雨纖在一旁做針線聽著,只聽一個丫鬟道:「上次那個送花的姐姐不知叫什麼,長得可真好看。」
另一個嗤笑道:「哪裡好看了,都二十多了,嫁也嫁不出去的。」雨纖聽出來這是最近來的梅梢,說話爽利尖刻些,也沒多想,突然卻聽見冬晴的聲音:「咦,上次夫人賞給小姐的那個玉玲瓏跑到哪裡去了。」
雨纖回頭道:「不是你收起來的?怎麼又問人?」冬晴道:「我原是收著的,可昨天小姐突然想起來了,就拿了出去,轉了一圈回來後也不知道拿回來沒有。」
一旁的綠荷插嘴道:「拿回來的,昨天我跟著小姐出去,小姐用那個玉玲瓏逗大少爺玩呢,後來二少爺也要,鬧得哭起來,大小姐就收了起來,昨個兒換衣服時大小姐還拿出來瞧呢,說害的她被夫人責備,隨手放到一邊去了。」
雨纖道:「放到哪裡去了還不找找。」幾個丫鬟一起忙起來四處找,玉玲瓏原是一整塊的翡翠雕刻的一座小亭子,周圍假山,小樹,都雕刻的栩栩如生,亭子裡還有兩個人坐著對弈,原是個擺設,後來阿意喜歡就討了來穿了口掛了起來,這樣的東西阿意雖然多的是,可在丫鬟們眼裡都是碰一下也不敢的,都是雨纖幾個貼身的收拾,幾個人翻了一遍果然不見了,雨纖忙問:「可是小姐帶走了。」
綠荷道:「今日小姐穿的是男裝,可沒帶這個。」雨纖忙道:「屋子裡是誰打掃的,快叫了來。」
冬晴把梅梢叫進來,梅梢冤枉道:「姐姐們可要給我做主,我只是給屋子裡的傢俱擺設掃灰,就是見到了也不敢動的。」
雨纖心想也是,便道:「除了你,這屋子還有什麼人來過?你要知道,平日裡除了打掃,是不叫人進的,今個兒丟的又是要緊的東西,你若是知道什麼,可別藏著。」
梅梢想了想,道:「若說進屋子的,就是花園裡的文兒,她今兒個來送花,進了屋子,不光我,其他人都看見了。」在外面瞧熱鬧的丫鬟都點頭,雨纖道:「小姐不擺花是誰都知道的,怎麼會送了花來?你去叫了那個文兒來,悄悄地,可別驚動人。」梅梢應了一聲出去了。
沒多久,果然把文姍姍叫了來,雨纖也略有耳聞,聽說夫人跟前的木葵都對她客客氣氣的,雨纖也不敢呵斥,只是道:「屋裡出了件事,才叫文兒姐姐來問問,小姐一向不擺花的,是誰叫姐姐送了花來?」
文姍姍道:「昨天我在園子裡侍弄花的時候,小姐說玉蘭花開得好,叫我折幾隻送來,今兒個一早我才折了花送來的。」
雨纖又問跟著阿意的綠荷,綠荷道:「姐姐可是扯謊,昨天我一直跟著小姐,怎麼沒聽見小姐吩咐。」文姍姍道:「昨個兒傍晚,小姐一個人來院子裡的時候說的,並沒人跟著。」
梅梢本就討厭文姍姍,道:「雨纖姐姐,你看她前言不搭後語,一定扯謊,玉玲瓏說不定就是她拿的。」雨纖道:「又沒有證據,可別瞎說。」文姍姍道:「怎麼?少了東西麼?」
雨纖道:「是小姐的玉玲瓏不見了,你可見了?」文姍姍頓時有些生氣,她是那麼眼皮子淺的人嗎,當時在家時,多少珍奇異寶。別說玉玲瓏了,玉珊瑚她都好幾個,道:「我可沒見,雨纖姑娘還是問別人去吧。」
梅梢道:「姐姐你聽聽這話,跟她是小姐一樣,不過白問問。這麼生氣做什麼。」文姍姍怒道:「我知道你看我不順眼。你要是不信我,只管告到夫人面前,攆了我出去,何苦這麼作踐人。」雨纖聽了這話也有些生氣。道:「既然你這麼說,那就去找夫人,請夫人做主。」
幾個丫鬟和文姍姍進了寧安堂。木葵一見文姍姍就有些吃驚,忙問道:「這是怎麼了,興師動眾的。」雨纖道:「木葵姐姐。小姐屋子裡少了件東西,問來問去也問不出來,只好讓夫人做主。」木葵道:「少了什麼了?」冬晴道:「就是昨天小姐哄大少爺的玉玲瓏。」
木葵笑了一聲道:「難怪你們找不到,今兒一早小姐就叫人拿出去仿了再做一個,哪裡會找的到。」雨纖傻了眼,看向綠荷,綠荷忙擺手:「我真沒看見小姐拿。」
木葵笑道:「都別爭辯了。不怨你們,咱們家的小祖宗隨意的很。拿不拿的你們也不一定知道,這是就算完了,以後可要好好問問清楚,別什麼事都來找夫人。」雨纖羞愧的應了一聲,又帶了人回去。
雨纖覺得失了面子,便道:「既然沒什麼事就請文兒姐姐回去吧,今兒個冤枉了姐姐,還請不要放在心上。」文姍姍點點頭,回了花園,心裡卻越發的委屈起來。
第二天,她依舊抱了花瓶送去輕霧苑,梅梢正在擦多寶閣,見她進來哼了一聲,轉過頭去,文姍姍也不理她,逕自擺好花瓶,卻看到案上擺了一個琉璃瓶,裡面插了幾支花,綠色的莖,粉色紅色藍色紫色黃色的艷麗花朵,具是琉璃燒成,遠遠看過去,竟是十分美麗。
文姍姍恍惚間想起原來家裡也有一件,她嫌俗氣,便叫哥哥給她重新定了一個,開滿了嬌艷的牡丹,精緻貴氣,被她擺在床頭桌案上,後來聽說被抄家的那天,她一個驚慌,打翻了桌子,那花瓶也摔碎了,她想著想著情不自禁的摸了上去,卻不想被人推了一下,一個踉蹌倒在地上,那花瓶也被帶倒了,咕嚕咕嚕滾到地上摔個粉碎。
花瓶摔碎的聲音引來了屋裡的人,雨纖目瞪口呆的看著地上的碎片,又看著倒在地上的文姍姍,臉色沉了下來,冬晴急的跑到跟前道:「這可是小姐最喜歡的,剛拿出來擺上的,這可怎麼辦……」
梅梢道:「雨纖姐姐,我剛才可親眼看見,是她打碎的,這可沒冤枉她。」文姍姍猛地回頭瞪她:「是你,是你推的我,剛才就我們倆在屋子裡,是你把我推倒的,才帶倒了花瓶。」
梅梢分辯道:「胡說,我剛才在擦桌子,怎麼會推你,再說,我推了你有什麼好處,打碎了東西,難道我不想活了嗎?」雨纖道:「這件事我可管不了,小姐回來一看,准的發脾氣,還是快回了夫人去。」文姍姍癱在地上,卻看到梅梢眼裡得意的笑。
寧安堂,阮臨湘看著跪在地上的三個丫鬟,對梅梢道:「你可親眼看見了嗎?文兒打碎了花瓶。」梅梢忙道:「當然,夫人,我可瞧得真真的,我見她來了就怕她不安好心,一直看著她呢,她先盯著那花瓶看,然後就摸了摸花瓶,花瓶就倒了,可不是她打的嗎。」
阮臨湘道:「你做什麼一個勁看著她,難不成還怕她偷東西嗎。」梅梢道:「夫人可不知道,她不在花園呆著,鬼鬼祟祟的往院子裡跑,可不叫人疑心。」阮臨湘道:「那你都做些什麼活?」梅梢道:「奴婢負責打掃。」阮臨湘問:「那早上起來你擦地了沒?」
梅梢抬起胸膛:「自然是擦得乾乾淨淨的。」阮臨湘笑道:「那這樣的話,若是有人在地上走,肯定會留下腳印,若是文兒打碎的花瓶,地上肯定就只有她一個人的腳印,若是有人推了她,地上肯定會留下鞋印,你們回去對比一下就知道了。」
梅梢臉色一變,阮臨湘看在眼裡,吩咐木葵道:「你去輕霧苑看看,若有鞋印的話描下來看看,我倒要看看是誰在搗鬼。」木葵應了,去了,梅梢抖了抖。
木葵回來欣喜道:「夫人,果然有印子,幸虧我去得快,不然就被收拾東西的丫頭給擦了。」阮臨湘看著梅梢:「怎麼,證據確鑿,還不認罪嗎?」
梅梢嚇得直磕頭:「夫人饒命,我不是故意的。」阮臨湘冷笑道:「你不幹自己的活,卻盯著人家看,分明是和她有仇,故意找她的錯處,又故意撞了她,摔了花瓶,叫她受罰,這樣歹毒的人,我可不能留,叫了人伢子來,立刻賣出去。」木葵應了,叫人將殺了的梅梢拖了下去。
雨纖訝異:「夫人,您還沒對鞋印呢。」阮臨湘笑道:「哪裡有什麼鞋印,是她自己心虛,露了馬腳,你回去吧,下次可要經心,別被個小丫頭糊弄了。」雨纖忙應了,回去當差,文姍姍淒慘的笑笑:「沒想到,我居然淪落到這個地步。」(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