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臨湘看著面帶怒氣的許蘭溪,心下疑惑,但仍然笑著迎上去道:「表妹今日怎麼想起過來了,怎麼瞧著有點不高興,是誰欺負你了?」
許蘭溪哼了一聲:「我一個鄉下來的窮丫頭,沒爹沒娘的,自然是誰想欺負就欺負了。」阮臨湘道:「這是什麼話,誰不知道你是安國公的表妹,那個敢怠慢你?」許蘭溪道:「那可說不定,連自家的嫂子都這麼欺負人,別人就更難說了。」
阮臨湘有些不解:「你嫂子欺負你了?」不可能吧,蘇紅蕊這麼精明的人不會做這樣的蠢事的,許蘭溪道:「表嫂何必裝傻,我倒要問問嫂子,當初表嫂為什麼推了虞家的親事而選了蘇家的?」
阮臨湘道:「自然是因為八字不合了。」許蘭溪哼道:「虞姑娘和我哥哥的八字不合,倒和表嫂的哥哥八字合的很。」阮臨湘聽她這口氣不對,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許蘭溪道:「我哪有什麼意思,我們兄妹無依無靠,就靠表嫂賞下一口飯吃,自然是表嫂說什麼就是什麼了,表嫂說八字不合,那自然是不合的,我能有什麼意思呢?」
阮臨湘道:「你也別拐彎抹角的,你是不是覺得我偏心,覺得虞姑娘好,就推了你哥哥的親事,留給了我自己的哥哥。」許蘭溪被說中了,不忿的哼道:「那表嫂覺得呢?」
阮臨湘耐著性子道:「我哥哥的婚事自然是有我娘來做主的,我看中了有什麼用呢?再說了,當初虞姑娘和蘭亭的八字不合,才換了蘇家,你哥哥也是願意的。現在蘇家的姑娘進了門,你現在來興師問罪,難道不怕你嫂子寒了心?第三,哥哥的婚事是皇上御賜的,我難道有那麼大的本事,讓皇上給我哥哥賜婚嗎?」
許蘭溪當了這麼久被人捧著的許家小姐。越來越覺得權利的重要性。在她眼裡,這一切都是因為表哥許蘭陵位高權重,就連表嫂,如此風光。還不是沾了表哥的光?因此說話也有些傲氣,口不擇言起來:「要不是我表哥,皇上怎麼會搭理你們家?還不是看在我表哥的面子上。你若是真有心,去求一求我表哥,表哥自然會為你們求情的。」
阮臨湘被這話氣的臉色發白。道:「你這是什麼話,什麼叫沾光?難道皇上有了什麼旨意,都是你表哥求的情嗎?你以為你是誰,敢這麼說話?」
許蘭溪哼道:「我是我表哥嫡親的表妹,表嫂縱然再得我表哥的喜歡,也是個外姓人,我看在表哥的面子上對表嫂恭恭敬敬。沒想到表嫂竟如此厚此薄彼。」
阮臨湘被這話氣的眼淚都出來,只覺得當時給許家兄妹花的上萬兩銀子全都餵狗了。想起那段日子怕被人家戳脊樑骨說蘭陵忘恩負義,盡心盡力唯恐有一點不好,別說表嫂,親嫂子也當得了,現在聽了這話,心頭一口氣堵著,竟說不出半句。
木蓮在一旁聽著早就不高興了,她又是個牙尖嘴利的,當下道:「表小姐也別說這話,若說沾光,我們怎麼敢跟表小姐比呢,我們夫人也是名門之後,嫁進來時也有嫁妝傍身,可不像表小姐,除了一張嘴,進府的時候還帶什麼了?還不是夫人憐惜你,給你做衣裳,打首飾,錦衣玉食,山珍海味的養著,現在倒說這忘恩負義的話來,當初那銀子,真真是餵了狗了。」
許蘭溪聽了這話,被揭開當初的羞恥,頓時大怒:「你一個下賤的丫鬟也敢頂嘴,你算什麼東西,狗仗人勢,給你幾分體面,越發上來了。」
說著就要上前打,阮臨湘趕忙起身攔住:「說話就說話,動什麼手。」許蘭溪長於鄉野,力氣大,見阮臨湘攔著,一把推開,和木蓮廝打起來,阮臨湘一個踉蹌,被幾個丫鬟扶住,又氣又急,喝眾人拉開她們,幾個丫鬟一哄而上,拽的拽,拉的拉,總算分開了。
木蓮性子潑辣,對阮臨湘又是死忠,聽了許蘭溪那些話,早就冒了火,更何況許蘭溪也不是什麼正經千金閨秀,她也沒客氣,許蘭溪雖然力氣大,可木蓮也不弱,兩個人倒沒分出勝負,等丫鬟們拉的時候,大家自然都是向著木蓮的,都去拉許蘭溪,倒讓許蘭溪挨了好幾下。
兩個人都是鬢髮散亂衣衫不整的,許蘭溪大哭起來,坐在地上撒潑:「賤人,敢打我,我要告訴表哥,把你賣到最下賤的窯子裡去,看你怎麼得意。」
眾丫鬟都被許蘭溪的話驚住了,這樣的話就是聽聽也會臉紅半天的,表小姐居然這麼說出來,真真是不知羞恥的,阮臨湘歎了口氣,低聲斥責木蓮:「再怎麼生氣也不能動手啊,還不快下去。」
木蓮忿忿不平的下去了,若是以前,阮臨湘一定會叫丫鬟們把許蘭溪趕出去,可現在,阮臨湘歎了口氣,上前欲扶許蘭溪:「表妹快別哭了,木蓮不好我叫她給你賠不是。」
許蘭溪發狠推開阮臨湘,阮臨湘一個趔趄坐在地上,眾丫鬟都驚叫著去扶阮臨湘,看許蘭溪的眼神越發的鄙夷起來。
「這是怎麼了?」門口傳來威嚴的詢問聲,大家抬頭看,竟是許蘭陵,丫鬟們紛紛行禮,阮臨湘也站了起來,除了許蘭溪帶過來的兩個瑟瑟縮縮早就嚇傻了的丫鬟,誰也沒去扶許蘭溪,許蘭溪見了許蘭陵,哇的一聲哭起來:「表哥你要為我做主啊,表嫂她欺負我,連她的丫鬟也打我。」
許蘭陵本就對許蘭溪沒什麼好印象,見她衣衫不整的在地上撒潑,斥道:「你這像什麼樣子,哪家的姑娘像你這麼撒潑的,還不快起來。」
許蘭溪見許蘭陵不幫她還罵她,哭的聲音越發大了:「你問問表嫂做了什麼,她仗著咱們家的勢,卻不把咱們家放在眼裡,把好的都留給她娘家人。早晚許家的東西也要被她搬到她娘家去。」
阮臨湘本就生氣,忍了這半天,當著許蘭陵的面聽了這話,又是羞又是氣,眼淚忍不住落了下來,也不管什麼了。轉身進了內室。
阮臨湘撲在床上就哭。隱約還可以聽見外面許蘭陵的斥責聲和許蘭溪的哭喊聲,越發的難過,嗚嗚哭出聲來,丫鬟們也不敢上前勸。只是焦急的看著,許蘭陵打發走了許蘭溪,進來一看。示意丫鬟們出去,坐在床邊撫了撫阮臨湘的頭:「湘兒別哭了,蘭溪她不懂事。你別跟她計較好不好?」
阮臨湘不理睬他,自顧哭自個的,許蘭陵歎了口氣,將人撈了起來放在自己膝上,阮臨湘捂了臉不叫他看,許蘭陵故意用下巴去蹭她的臉,兩個人鬧起來。阮臨湘躲避不及,臉上的淚水倒都蹭到了許蘭陵下巴上。許蘭陵緊了緊手臂,可憐兮兮的:「對不起,湘兒,又叫你受委屈了。」
阮臨湘知道不能怪他,但仍是哼了一聲轉過頭去:「我可當不起。」許蘭陵道:「是不是蘭溪知道卓穎和虞姑娘的事情,來興師問罪了?」阮臨湘提起這個就生氣:「說親事本來就是你情我願的,就算當時我不換,上門求親,虞姑娘也是要拒絕的,怎麼現在倒怪起我來,我辛辛苦苦忙裡忙外,竟裡外不是人。」
許蘭陵道:「你也知道蘭溪的脾氣,別氣了。」阮臨湘道:「當初你說她尖酸刻薄,我還以為是你的偏見,現在看來,真是沒冤枉她,她雖然是你的妹妹,可說的那些話真讓人寒心,你說的沒錯,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許蘭陵反倒笑了起來:「小時候,表叔為了照顧我,來京城住了一段時間,表嬸和蘭亭蘭溪都跟著來了,當時京城裡的夫人看在安國公府的面子上,都專門宴請過的,蘭溪被人捧得高了,就覺得自己本就該過這樣的日子,表嬸還攛掇著表叔別給姑奶奶當養子,還回許家算了,回了許家,她們便是我的嫡親叔叔嬸子,堂弟堂妹,自然更風光,是表叔嚴詞拒絕了,後來表叔怕她們鬧出什麼來,索性提前回去了,她們過慣了好日子,再回到鄉下自然不高興,表嬸天天和表叔鬧,蘭溪也跟著有樣學樣,愛慕虛榮,蘭亭雖然好些,但性子軟弱,沒兩句話就被表嬸拿捏住了,表叔著實被氣得不輕,才會一病不起,早早去了。所以我也不愛搭理他們,他們見我翻臉,表叔又去了,也不敢再鬧了,沒想到現在……唉,還好表嬸去得早,不然更煩心。」
阮臨湘見許蘭陵竟然一臉的心有慼慼然,懷疑道:「不會吧,她有大伯母那麼難纏嗎?」許蘭陵笑笑:「跟表嬸想比,你大伯母就是一個溫柔和藹的長輩。」阮臨湘見他雖然笑著,可語氣卻十分認真,忍不住長大了嘴巴。
許蘭陵道:「湘兒還沒見過比我表嬸更潑辣的人呢,你大伯母那點道行和那些人比起來,真是有些不夠瞧。」阮臨湘呆了呆,又想起自己在生氣,哼了一聲,許蘭陵不給她機會躲避,逕直吻了上去,輕柔的將她淚痕一一吻去,阮臨湘推開他,臉色有些發紅:「快起來,叫人看見多不好。」
剛說完這話,就聽見砰地一聲門被撞開了,門口站著氣喘吁吁的阿意,阿意呆呆的瞧著娘坐在爹的膝上,哎呀一聲捂了眼睛就往外跑,阮臨湘惱羞成怒,使勁推開許蘭陵:「都怪你,都怪你。」許蘭陵任她打,給她整理好衣裳,牽著手出去。
阿意正坐在堂上喝茶,見爹娘手拉著手出來,娘的臉還紅紅的,忍不住刮了刮臉羞阮臨湘,許蘭陵覺得好笑,見阮臨湘又要生氣趕緊咳了一聲:「阿意怎麼來了,以後不要這麼慌慌張張的。」
阿意道:「我聽說娘被人欺負,哪裡等得了,爹,你怎麼眼睜睜的看著娘受氣?」阮臨湘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別插嘴,都是你的長輩,哪有你說話的份。」
阿意哼了一聲,語氣中暗含輕視:「她算哪門子的長輩啊,還舔著臉求我送她東西呢。」許蘭陵道:「這是怎麼回事?」阿意道:「她不懷好意,偷偷去翻我的首飾盒,幸虧雨纖警覺,一直在一旁看著,她見偷不成,就問我要那套乾娘送我的頭面,說我太小了,戴不了,先給她戴,以後我長大了再送我一套好的。」
阮臨湘忙道:「你給她了?」阿意道:「那是乾娘給我的,當然不能送人,我便給了她一支人家當見面禮給我的金釵,她高高興興地拿走了。」
許蘭陵道:「以後她來了要說話就來這裡,不要叫她進你的院子。」阿意本來還有些忐忑,怕爹娘說她藐視長輩,責怪她,聽了這話,高興道:「我知道了。」阮臨湘本來覺得這樣教小孩子不敬長輩有些不好,可實在厭煩了許蘭溪,也就沒開口。(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