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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朱志祥回來,聽說青柳的病後,歎道:「這丫頭的命還真是苦,男人一走就病成這樣。」
「這還不是那個魯榮明給害的?要是他如期回來,她能得這病麼?」朱婉珍憤憤地說。
「嗨,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晚上她吃過東西了嗎?」朱志祥關切地問。
「還沒吃呢,爐子上正在熬粥,等好了給她端上去。」朱婉珍答道,又說,「你和小堅先吃飯吧,我去看著爐子上的粥,怕焦了鍋底下結塊。」
天色慢慢黑下來,外面的路燈漸次放亮,朱婉珍小心翼翼地端著剛熬好的粳米粥,到了青柳房裡,開燈一看,青柳還在昏睡,臉色仍然通紅。
她把碗放在桌上,俯下身子把她扶起來摟在懷裡,覺得她身上依然燙得像火燒一般,心裡不由揪成了一團。正想取碗過來喂粥,昏黃的燈光下,她猛然發現青柳耳後和頸部有散在的紅色疹子,她心裡一驚,急忙解開她的衣領,發現她胸部也有。
這一下,一向鎮靜的她也不禁慌了神,她顧不得再給青柳喂粥,急忙下樓讓朱志祥快去叫輛黃包車來,送青柳去山東路上英國人開的仁濟醫館。
在等黃包車的功夫,朱婉珍上樓給青柳穿上了外套,又用一條棉毯把她嚴嚴實實地裹住,然後由叫了黃包車轉來的朱志祥背下了樓。
「對了,進醫院要銅鈿的,你手頭有沒有?」將青柳放到黃包車上後,朱志祥忽然想到一個問題,轉身問朱婉珍。
「咦?不是說洋醫院看病不要錢的嗎?」朱婉珍一時被問懵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反問道。早在老家時她就聽說上海外國人開的醫院窮人看病不要錢的,難道現在要了?
「太太最近沒去過洋醫院吧?」朱志祥還沒回答,一邊的黃包車伕插上了嘴。
「是啊,怎麼洋醫院以前不要錢現在要錢了?」朱婉珍楞楞地問。
「是。原先我們去洋醫院看病不管什麼時候去都是不要錢的。但現在人家洋人改規矩了,是分時段收銅鈿的。白天不收錢,但晚上是收的;門診不收錢,住院也是收的。」黃包車伕似乎最近去過仁濟醫館,所以對那裡的規定很清楚。
「哦,我包裡只有一百文錢不到。小堅爸你身上有沒有?」聽了車伕的話,朱婉珍急忙問男人。她也知道去醫院這一百文錢那裡夠?
「洋……洋鈿,我有……有……」黃包車上的青柳這時突然清醒過來,聽到了他們的談話。虛弱地說。
「妹妹有錢嗎?放在哪裡?」朱婉珍一聽,立刻喜出望外,因為她看到男人剛才從長衫小襟裡只摸出了一把銅鈿。毛估估只有一百多文,兩人加起來一共才二百文左右,還要付車費,這怎麼夠?
「在……在我小袋……裡」青柳說著,就要掙起身子摸錢。魯榮明臨走留下的那一塊銀洋她一直貼身藏著。一人獨處時就拿出來摩挲把玩一下,藉以排遣思念之苦。
「妹妹別動!那我們快走吧!」朱婉珍急忙攔住青柳,喊了車伕一聲,又對朱志祥說,「你讓小堅早點睡下。記得驚醒著點,別讓他睡著了把被子踢掉著了涼。」
「你一個人去行嗎?要不。我也去,人多也好有個幫手。」朱志祥擔憂地問。
「不行,要是你也走了小堅怎麼辦?讓他一個人在家裡怎麼行?沒事,我行的。大哥快走吧!」說著,黃包車已衝出了弄堂。
仁濟醫館在山東中路,車伕在朱婉珍的不斷催促下,健步如飛跑得滿頭大汗氣喘如牛,一個時辰後終算到了醫館門口。
會了車錢後,朱婉珍拒絕了車伕的幫忙,背起青柳便往裡走,推開玻璃門,一個個子高挑身著白色裙裝頭戴修女帽高鼻樑藍眼睛的年輕女人迎上來,用生硬的華語問:「太太,看病?」
「是,小姐,她發燒不退……」青柳雖然不是很高大,但體重也有八十多斤,放在文弱的朱婉珍背上也夠她受的,只這幾步路,就讓她氣喘吁吁了。
那位護士一看她背上的青柳燒得滿臉通紅,不敢怠慢,立刻搖鈴叫來了值班醫生。一邊讓朱婉珍把青柳放到急診室一張移動床上。
不一會兒一個身著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急匆匆出來,他和護士用洋文嘀咕了幾句後看了躺在那裡的青柳一眼,又看了看站在旁邊的朱婉珍,護士將一根玻璃棒插到了青柳的腋下。洋醫生簡單問了下青柳生病的經過後,掏出一個下粗上細的圓錐形木筒隔著衣服放在她胸上聽了一會,然後讓護士推到一間黑屋照了像(拍x片),最後對朱婉珍說,病人的病很嚴重,一定得住院治療。
朱婉珍急慌慌地攥著青柳給她的一塊銀洋,辦好一切手續將她送入病房已經是深夜了,青柳的手臂上很快被插上了一條細細的管子,不知名的藥水通過管子,一滴一滴地進入了她體內。
直到此時,朱婉珍才算鬆了一口氣,她癱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覺得身上的力氣被全部抽走了一般,疲憊得一動也不想動。
與此同時,遠在雁城的魯榮明在夢中看到了身著盛裝被大火圍困的青柳,驚醒後便再也睡不著了,睜眼直到黎明。
不等天亮,他便抱著小毛頭敲開了華娟的門,將小嬰兒托付給妹子,說自己得趕早去鳳凰山下的青塘裡找錢氏,讓她天亮後和父母說一聲。他沒有說的是,他預感到青柳在上海出了事,因此,他得早點把錢氏找到,不然再拖延下去,怕是會……他不敢再往下想了【前世緣今生定17章節】。
「阿哥,路上小心點。找到阿嫂別和她吵,讓她快點回家,就說小毛頭哭到現在,喉嚨都啞了,也瘦了好多。」華娟關照著,儘管她和錢氏的關係一直不是很好。自錢氏失蹤後。這小妮子似乎懂事了不少,不再動不動就摔臉子耍性子。跑前忙後的幫了不少忙,這讓魯榮明非常感動和不安,覺得自己這個大哥真沒用,老給弟妹們添麻煩。
天色還沒有完全放亮,放眼望去一片青色。鄉間大路上一個行人也沒有,只有一串空曠的腳步聲伴隨著他。輕紗一般的晨霧悠悠掩過來,將眼前的一切籠罩其中,使得前行的視野更加逼仄。遠處。傳來此起彼伏一陣高過一陣的公雞啼鳴聲。
他一腳高一腳低地走著,一邊猜測著青柳在上海會出什麼事?房子失火?不可能,那房子並不全是木結構的。一隻小小的煤爐怎會引起火燒?就是火著了起來,旁邊不是還住著朱太太一家麼?那麼,難道是被盜了?可是也不對呀,夢裡明明看到她是被火焰包圍了啊?再說了,他們住在二樓。那賊怎麼爬得上去?……
腦海裡不斷浮上來的假設,又一個接一個被他推翻,直到想痛了腦袋也想不出一個讓他覺得既合理又能夠接受的可能來,最後只好丟到一邊不想。
接著猜想錢氏倒底會不會真的在青塘裡,如果不在。他接下來又該怎麼辦?是扔下這裡的一切不管不顧地回上海還是等這裡的一切有了結果後再走?如果一直找不到錢氏呢?難道他就一直耗在雁城不走嗎?
此時他非常後悔當初答應父親娶了錢氏了,要是三年前他頂住父母的壓力。毅然跟著三伯伯去了上海那有多好?現在不是就沒有這麼多煩惱了嗎?可惜的是,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吃,一直想息事寧人的他到頭來還是被攪進了一場說不清道不明的糾葛中。
對於和青柳的事,他並不感到後悔,拋開前世今生情緣之說,青柳是他活到二十四歲真正動情的一個,那種感覺比當年和張丹桂的初戀還要甜蜜百倍。何況,青柳至今仍不知道他是有妻室的人。要說有錯,也全在他一人身上。
只是沒想到的是,他當年就是為了不忤逆父母,為了一個「孝」字才順從父母的意願勉強成了親,然而到頭來,年老的雙親還是受他之累,他,還是背上了一個不孝的罪名!想到這裡,他不由苦笑起來,難道是他命該如此嗎?是不是命中注定他要遭遇這一切?如果是,那他無話可說,如果不是,那他還得掙上一掙!為自己更為青柳。
天色越走越亮,腳下的路似乎也越走越好走,大道上漸漸有行人交錯而過,看打扮,都是附近的農人,有男有女,大都上了年紀,他猜測那些老頭大概是去喝早茶的,而那幾個老太大都背著一個草筐,應該是去地裡割菜或是割草的。
在晨曦的驅趕下,霧氣不情不願地慢慢散去,眼前景象漸漸清晰了起來,田野裡一片片青黃色的是快要成熟的稻子,青翠欲滴的是一畦畦青菜,紅了的桔子掛滿枝頭,將枝幹壓得都彎了下去……賞心悅目的南方秋景就像一副色彩斑斕的宏大畫卷在他眼前依次展開,一條小河在大道旁蜿蜒逶迤伴行,薄霧依依不捨地飄浮在河面上流連不去。路邊野草的草葉上綴滿了晶瑩剔透的露珠,在晨曦的映照下流轉出一片璀璨霞光。
好幾年沒進入鄉野的早晨了,現在看到沿途這些美麗的自然風光,一時之間倒讓他暫時忘卻了自身的煩惱,一心欣賞起美景來。
一個多時辰後,他站在了鳳凰山下一個三岔路口,心下犯了難,不知道該往哪條路上去才是青塘裡。等了一會兒,見過來一個腰弓成九十度,頭幾乎要碰到膝蓋的老婆婆,手裡還提著一把鐵鎝(當地一種翻地工具),看樣子似乎要去地裡幹活。
「婆婆,去青塘裡走哪條路?」魯榮明迎著老婆婆問,他怕這麼大年紀的老婆婆耳朵不靈,便提高了嗓門。
「哦,青塘裡啊?喏,就是我身後那條路,前面那個村子就是。」沒想到老婆婆的耳朵似乎很好使,說起話來平聲靜氣的,不似一般耳聾者那般放大聲音。她盡力昂起頭來看著魯榮明,指了指她身後,弓起的背上好像藏了個大包裹。
「那婆婆知道村裡一個叫袁杜裡的房子在哪裡嗎?」他覺得這老婆婆很是熱心,乾脆多問一句,省得進了村子再問。
「哦,袁杜裡家啊?就在村子後頭,那幢小茅屋的後面,」她轉身遙指著西方,努力說清楚地理位置,「看到了嗎?順大路過去,路邊有幢瓦房,瓦房後面就是小茅屋,過了茅屋就能看到袁杜裡家那幢刷了白粉的屋子了。」
「多謝婆婆了!」魯榮明道過謝後立即拔腳就走,沒注意身後老婆婆的自言自語:「袁家的女人還真是厲害,名氣越來越大了啊,連縣城裡都有人來找她了,昨天是個女人,今天換了個男人……」
袁家的屋子在這村裡算是氣派的,從院牆上望進去,朝南一幢五開間大瓦屋,打橫各兩間耳房。此時大約剛到辰時,院子裡有人走動,但院門卻關閉著,看不清裡面動靜。
「誰呀?」聽到敲門聲,一個略顯蒼老的婦人聲音問道,隨之吱呀一聲開了院門。
「你是……」看到門外的魯榮明,老婦人怔住了,用昏花的老眼盯住他狐疑地問。老婦人個子矮小黑瘦,臉上皺紋縱橫交叉,如同一枚大核桃,一頭稀疏花白的頭髮在腦後盤了個小小的髻,上面插了一支銀簪子,鬢邊的散發抿得光光的。上身著一件家染靛青色土布大襟衫,齊腰繫一條當地老年人(不管男女)常用的大布襤,長及腳面,一雙黑色圓口布鞋,整個人看上去精明利落。手裡持一把掃帚,想是正在掃院子。
「是繼娘吧?我是魯榮明啊!」魯榮明忙作自我介紹。錢氏有個乾媽他早就知道,但卻從來沒見過,他和錢氏成親時這於秀蘭據說正在生病,只派了她兒子來喝了喜宴。後來,錢氏母親過世,兩家就此沒有走動過,甚至連錢氏生小孩擺滿月酒,這繼娘家裡的人都沒有現身。所以昨晚聽錢老大說起後,直到現在他還在懷疑,這麼多年沒有來往的干親,難道她真的會在這裡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