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振武,字文軒,浙江奉化縣城人,家裡開著一個呂氏家傳醫館,專治內科雜症(前世緣今生定18章節)。呂氏家傳醫館的創始人為了防止日後子孫分枝後各開醫館,造成同行傾軋,所以規定,呂氏醫技只傳長子一門,旁技不得學醫也不得開醫館。現在這呂氏醫館傳到呂振武父親呂賢這一代已是第五代。
呂振武是家裡的長子,從小聰穎過人,凡事過目不忘,所以很小就被祖父和父親作為重點培養對象,他四歲入蒙學,一年後會將整本的《三字經》和《千字文》背下來,其父就讓他開始背《湯頭歌訣》(《湯頭歌訣》是清康熙三十三年時,由當時年已八十歲的老中醫汪昂編寫,書中選錄名方320條,分為20類,用七言詩體編成歌訣,將每個湯劑的名稱、用藥、適應證、隨證加減等都寫入歌中,內容簡明扼要,音韻工整,一時成為醫界的美談,也是學中醫者初入門時的必背之物)。
兩年後,他將歌訣背得滾瓜爛熟,儘管其中許多詞句的意思他並不是很清楚,但只要他父親一提湯名,他就能接下去背出其內容(前世緣今生定18章節)。接著就讓他背唐朝醫學家孫思邈編寫的《千金方》;八歲看張仲景的《傷寒雜病論》,九歲看明時李時珍撰寫的《本草綱目》。按理在這樣的中醫世家氛圍裡熏陶出來的他,將來的光輝前程無疑是可以預見得到的:那就是接下呂氏醫館,如他的祖父和父親一樣,成為當地有名的內科醫術高手,將呂家積累了五代的醫學經驗繼續發揚光大下去。
然而這呂振武顯然是呂氏家傳醫館的另類,十二歲以後,他突然轉了性。改成對棍棒拳腳感起興趣來,《湯頭歌訣》和《千金方》被他扔在了房間角落裡,再也不翻一下,成天和鎮上一班差不多大小的孩子舞刀弄槍的,把他父親氣得要死,但是不管是用揍還是用關,都沒有用。
處於青春判逆期的他就像人來瘋一樣,越打頭頸就越硬,越關脾氣越強。他父親實在沒法,最後就和他祖父商量。送他去了離縣城約四十公里的溪口雪竇寺,拜寺裡的護寺武和尚明法大師為師。正式習練武當拳。
十年後學成下山,回到奉化家中,已是物是人非,他的祖父早已作古,二弟呂振文已繼承了呂氏醫館的衣缽。在醫館坐堂診治病人,每天一早。從四鄉趕來的病人就在門外排起了長隊,呂振文坐在那裡每天都要看上四十幾個病人,晚上不到戌時收不了工;三弟呂振才則在奉化城裡開了一家名為「回春堂」的藥店,也天天忙得不可開交。只有他整天閒在家裡沒事,每天除了起早打一趟拳外就沒事幹了,閒下來寫寫字看看書,有時也幫著二弟看幾個病人。小時候背了那麼多的湯頭(中醫名方)到了此時才總算派上了一點用場。
但他的心思不在家也不在這個小鎮上,他覺得自己並不屬於這個地方,因此他始終無法靜下心來看書寫字給人診病。實在悶得慌時就獨自去鎮上酒店喝酒。一天喝酒時在酒店遇到了一個叫居新然的男人,這人見呂振武只有一人,便過來相伴。兩個男人邊喝酒邊聊天,聊世俗聊國事。越聊越投機,彼此便有相識恨晚之意。此後兩人便不時地聚在一起喝酒聊天。
一個多月後,居新然來向呂振武告別,說要去上海做一件轟轟烈烈的大事(前世緣今生定18章節)。直到此時,呂振武才知道這個戴著眼鏡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居新然竟然是上海「斧頭幫」幫主王亞樵的手下!
(王亞樵,1887年出生於安徽合肥磨店鄉,著名的抗日英雄,民族志士,又名王鼎,字玉清,,他是上海「斧頭黨」的洪門幫會首領,與當時軍政界的上層人物均有來往。被日本人稱為「人間魔鬼」。曾先後組織策劃暗殺直系軍閥淞滬警察廳長徐國梁、上海招商局總辦趙鐵橋、國聯調查團長李頓伯爵及日本原關東軍總司令、上海侵華日軍總指揮白川義則大將,甚至國民黨政府財政部長宋子文,以及汪精衛、蔣介石等都是他的暗殺未遂對象。因此,被人稱為「民國暗殺大王」。1936年10月20日,被國民常特務設計誘殺於廣西。)
呂振武聽居新然提到王亞樵的大名時,王亞樵還沒有出名,之前他是從師傅明法大師那裡知道這人的,知道他一直追隨在孫中山左右投身於護國討袁鬥爭,因此聽到此人的名字立刻被吸引住了,心中一直隱伏著的雄心立刻勃發起來,於是便要求隨居新然去上海投入王亞樵門下,幹一番事業報效國家。
居新然也是奉化人,此次回鄉本就帶有招睞人手的目的,一聽呂振武要求加入,自然求之不得。呂振武回家徵求父親的意見,只說是居新然聘他去上海報社工作,呂賢一聽,覺得大兒子整天休手好閒的待在家裡也不是個事,現在既然在上海有了正當工作,不便阻攔,因此便同意了他的請求。但是呂賢有一個要求,就是他去了上海後必須每年回一次家。其時呂振武已經娶親,也已經有了一個兒子,對父親的要求自然滿口答應。
呂振武隨居新然到上海不久,王亞樵便組織了轟動上海灘的第一樁暗殺事件。就在三年前的11月12日下午,居新然接受王亞樵之命,和幾個同事一起埋伏在大世界對門溫泉浴室外面,將洗澡出來的上海淞滬上海警察廳廳長徐國梁槍殺。居新然也在此次槍戰中受了重傷,不久去世。呂振武那時剛入幫,沒有參加此次行動,此後不久便由「斧頭幫」裡的上層出面按排進了公共租界的老西門捕房。
呂振武進過蒙館,受過儒家學術的熏陶,且又武功不弱會歧黃之術,加上他嫉惡如仇性子剛烈,很快便成了捕房裡的名捕,公共租界內的流氓惡霸地頭蛇對他均聞之喪膽(前世緣今生定18章節)。暗地裡還給他起了個外號,叫他「呂大炮」,這呂振武知道後也不生氣,反而很是滿意,慢慢地,這外號就叫出了名,只要一提呂大炮的大名,那些鬼魅魁魎無不抱頭鼠竄。
時間久了,他也非常自負,常常一照面就亮出招牌來嚇退對方。能不動手就盡量不動,頗有當年張飛在長阪坡一聲怒吼嚇退曹操百萬雄師的威風。所以當剛才那個不識相的三角眼在聽到他名號後不但不信竟然還出言不遜時,不由讓他大為惱怒,這才狠狠地揮出了一拳頭,轟了他個滿臉開花。
魯榮明之前因為從來沒有和捕房打過交道,他接觸相處的那些工友也都是循規蹈矩安分守己的老百姓。從未犯過事,所以才會不識廬山真面目。
「啊。小兄弟過獎了,呂某並不是什麼江湖大俠,只是公共租界老西門捕房裡一名小小的捕快罷了。」呂振武謙虛地說道,但臉上卻頗有得色。
「哦,原來是租界捕快啊!剛才多有失敬失敬!請見諒!」魯榮明一聽呂先生不是大俠而是捕快,心裡馬上就和對方產生了距離,雖然他沒有被抓進過捕房。但對捕房裡的捕快平時為所欲為的惡劣行徑卻時有耳聞,所以對這一行當一向沒有好感。
呂振武表面上看起來很是粗曠,但他其實也有心細的一面,一聽魯榮明的態度突然格外客氣小心起來,便明白他對自己的身份產生了厭惡。心裡不由苦笑一聲:剛才還想招瞇這位小兄弟進捕房呢,呃。好了,現在看來都不用開口了。
「唉,不知那些歹徒對她用了什麼藥,怎麼就醒不了呢?北站都快要到了,等到了站她還醒不過來那可怎麼辦?」魯榮明看著還在昏睡的青柳,擔憂地說。
「不會,她肯定會在到站之前醒過來的。」呂振武非常有把握地說。雖然這位小兄弟對捕快這一行沒有好感,但他對這位小兄弟卻有一種一見如故的感覺,如同多年前他和居新然相遇時一樣(前世緣今生定第六卷第十八章呂先生的來歷內容)。
「奇怪,那些人販子是讓她喝了藥水了還是給她打了麻針?竟然會讓她昏了這麼久?」魯榮明雖然對捕房的職業不齒,但對呂先生的為人還是很欽佩很敬重的,因此還是詢問著希望能釋自己的心頭之疑。
「都不是,看情形好像是用麻藥捂昏的。」呂振武看了看青柳的手臂和臉說。
「這些喪天良沒人性的傢伙,要是再讓我碰到,一定要打折他們一隻腳或是折斷他們一隻胳膊,讓他們一生都殘廢了!」魯榮明惡狠狠地說著,同時眼裡射出了一束懾人的光來,旁邊的人轉過頭來看到他這副惡狠狠的模樣,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呃,這年輕人看起來蠻英俊蠻和善的,想不到說起狠話來還真夠狠的!
「哈哈,小兄弟說的有道理。當今社會這種坑蒙拐騙殺人越貸的事在上海灘上幾乎每天都在發生,所以小兄弟想不想做一個鋤奸懲惡的專業人士呢?」呂振武終於等到這個機會,趕緊將剛才想到的話說了出來,然後緊緊地盯住他臉上的神色變化。
「呃……這個麼……」其實魯榮明在說出前面的那句話後就後悔了,心想自己這是充的那門子英雄啊,一個騙子老李都擺不平他,還屁股上綁掃帚——充什麼大尾巴狼啊!所以聽得呂先生問他願不願意去捕房做事時,便更為尷尬,一時吱吱唔唔地說不出話來。
「哦,沒關係沒關係!小兄弟可以慢慢想,什麼時候想來公共租界捕房做事,就來老西門捕房找我,你進了門只要說一聲:我找呂大炮。有人就會通知我的,啊?」呂振武知道此事不能逼得太緊,所以看到魯榮明一副為難的樣子,馬上就哈哈一笑,將此頁揭過。
「哦,好的好的。如果我混不下去了,就一定會來找先生的!」魯榮明也馬上自嘲地笑著回答,心裡暗暗鬆了口氣。這一生就是餓死,他也絕不可能去做捕快的。
「咦,這是在哪裡?」青柳忽然醒了過來,睜開眼睛,兩眼茫然地望著車頂,又轉頭望著魯榮明和呂先生,怔怔地問道(前世緣今生定第六卷第十八章呂先生的來歷內容)。
「哈,太好了,你終於醒過來了!」魯榮明看到青柳睜開眼睛說話,高興得急忙過去蹲在她面前說:「怎麼樣?還頭暈嗎?肚子餓了吧?再忍一忍,上海馬上就要到了呢!」
呂先生也過來,笑瞇瞇地看著她。他至今仍然不太明白這兩個年輕人之間的關係。
「嗯,我還在火車裡?」青柳轉著眼珠想了想,立刻翻身坐起來,看了看四周,「剛才發生什麼事了?我好像被人捂暈了……對,就是那個老李和那個老女人……咦,老李呢?這壞蛋到哪裡去了?」
「嗯,你一直躺在這裡睡覺啊?誰捂暈你了?老李他們幾個剛才在新橋下車了,臨走還和我打了個招呼呢!他們好像就是這一帶的人。」魯榮明不想讓她知道曾被綁架過,從此在心裡留下陰影,因此故作輕鬆地聳了聳肩說,「你要是不信,可以問呂先生啊?我一直在這裡呢,沒有發生什麼事啊!對不對,呂先生?」
「哦?……對對對,小姑娘你一直在這裡睡覺,根本沒有離開過。對了,你剛才是不是做惡夢了?」呂先生會意地向魯榮明點點頭,非常配合地向青柳說道,接著他翻了翻眼珠,像煞有尬事地問青柳:「小姑娘你以前有沒有夢遊症啊?」
「沒有,我從來沒夢遊過!」青柳斷然說道。她一時也有些糊塗了,搞不清留在她腦中那個最後的記憶——就是老李摀住她口鼻的影響——是否只是一個惡夢。
「啊,這就對了!據說從來沒夢遊過的人第一次乘火車都會做惡夢的呢,所以,你剛才一定是做過一個惡夢了!」呂先生怪叫一聲,隨口胡掰著。他心裡在笑,但臉上卻一絲笑意也沒有,一本正經的樣子。
「噢,原來我剛才真的做夢了……哇,這個夢真的好可怕……」青柳倒底沒經歷過多少世事,聽呂先生這樣一說,還真的就信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