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牲(前世緣今生定第三章柳衣衣內容)!想要了就把人家喚狗一樣地喚來,不要了就像扔抹布一樣把人家扔在這裡不管了……」草棚裡的女人看到何三官走了連頭也不回,不由氣惱地罵起人來,全不想想她剛才還在和這畜牲苟合呢(前世緣今生定第三章柳衣衣內容)。
女人起身,拎起地上的袍子,拍去上面的草梢和泥土,穿上,然後細細攏了攏散亂的髮髻,又往指肚上吐了點口水,抹順了額前留海,做完這一切才裊裊婷婷地走出草棚,立定,向西面楊柳村方向望了一眼,大道上空蕩蕩的,哪裡還有何三官的影子?
她呸地吐了泡口水,恨恨地說:「呸,棺材坯子,下次憋急了別想讓老娘來!」不過她也知道這話說了等於沒說,因為只要那棺材坯子一聲招呼,她肯定立刻像聞到骨頭的狗一樣屁顛屁顛地趕來了。
「嗯,這混蛋剛才說年底讓我娶上媳婦是什麼意思?不會也去搞個呆呆傻傻或是四肢不全的小姑娘來吧?哼,這種媳婦要來幹嗎?讓他這個棺材頭討去做娘子好哩,我們王家才不稀罕!」女人疑惑地自言自語道,然後扭著水蛇腰妖妖嬈嬈地向東邊走去。
等女人去得遠了,從草棚後面的灌木叢裡探出個毛茸茸的小腦袋來,腦袋上還沾了幾根草梢,一雙杏眼瞪得溜圓,就像一隻受了驚嚇的小松鼠一樣驚疑不定地看了看草棚,又看了看女人遠去的背影,直到確信這裡真的沒人了這才從灌木叢裡出來。
原來這青柳受了驚嚇後落荒而逃,情急之下鑽進了草棚後的灌木叢裡躲藏,所以那何三官才沒有看到她。不然以何三官的身手,抓個小姑娘還不是小菜一碟?
青柳認出了那個男人,但她並不識得這個和何三官在一起的女人,所以她看到何三官走後仍然不敢出來,直到目送女人離開,她這才敢顯身。
走到已變形的草筐前,青柳皺眉想了一下後有了主意,她用鐮刀割了幾把長長的青草,然後將草搓成繩子,估摸著繩子的長短夠了,就在繩頭上打了結,然後將草繩在柳條筐上攔腰捆了兩圈,打結,提著草繩試了試,覺得還蠻牢固的,這才把散落在外的草塞進筐裡,背上回家(前世緣今生定第三章柳衣衣內容)。
和何三官在一起的女人年紀約模三十出頭,膚色白皙面容艷麗,再和不堪一握的細腰組合在一起,極是妖嬈嫵媚,尤其是那一雙能勾魂的丹鳳眼,只要她微微斜眼向你一飄,只要是個男人,那魂兒保證立馬被勾走,就連柳下惠再世估計也會把握不住心神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女人是蘆花濱村裡的人,這蘆花濱就是阿根小阿叔王坤達入贅的那個村,娘家姓柳,還有個很好聽的閨名,叫柳衣衣。
十二年前,她嫁到了蘆花濱王家一個名叫王牧亭的男人。這王牧亭長得五短身材,有時候腦子還不太靈清,於是村裡好事之人就依他的名字諧音給他起了個綽號叫王木頭,久而久之,王木頭叫出了名,而他的真名倒不太有人知道了。
王家家境很好,有地有房,又只有這麼一個獨子,柳衣衣嫁過來後倒也不愁吃穿。但是所有知道這對夫妻的人心裡都會產生疑問:這麼一個大美人怎麼會嫁給一個又笨又醜的男人呢?
究其原因,竟讓古人咋舌也讓現代人噴飯,其根源竟然出在柳衣衣的那雙腳上!
原來這柳衣衣生下來沒有多久,母親就病死了,一年後父親續絃,後妻又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後母每日裡忙著照管自己的親生兒女,哪裡還有心思管這個只有爺訓沒有娘疼的柳衣衣?自然而然的也就在她四五歲時把裹腳一事給忘得乾乾淨淨了。
等她到了八歲,她爺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此時再想給她裹已經來不及了,因為柳衣衣的腳骨已基本定型,不可能再隨意改變形狀。於是只好作罷。
在那個崇尚小腳的年代裡,柳衣衣的這雙大腳可是很要命的,那時媒人做媒男家一定要先看女方腳的大小,直至親眼看到那腳小得符合男方的心理標準,這才會允婚,如柳衣衣這般沒有裹腳的,就乾脆直接拒絕了連看都不願看。
因此儘管柳衣衣長得花容月貌賽過西施,但那一雙大腳卻嚇退無數少年才俊和風流倜儻氣宇不凡的大帥哥(前世緣今生定第三章柳衣衣內容)。到後來,見到她美貌的男人都只想和她一夕**卻無意和她共度一生,這讓她感到絕望和沮喪。
如此蹉跎了四五年後,猛然回首,她發現自己竟已年過二十,成了老姑娘了。就在此時,蘆花濱王家派人拎著大包小包前來提親,她早就耳聞王木頭之名,因此儘管她千萬分地不願意,但年歲不饒人,加上父親和後母的催逼(好不容易才跳出來一個願意娶大腳媳婦的人家,怎麼能輕易放過?),最後只好捏著鼻子緊咬玉牙梨花帶雨地嫁給了王木頭……不對,是王牧亭。
嫁到王家頭幾年,這柳衣衣還算安份,其時王牧亭的父母還在,柳衣衣盡到了一個媳婦的本份,昏定晨省,無不周到,讓公婆讚不絕口,也在鄰里賺了個賢媳的好名聲。四年後公婆相繼去世,她又如願生下了一個兒子,取名王寶寶,柳衣衣滿心歡喜含辛茹苦地養了四年,越養越灰心:這個兒子,竟然是個傻子!四歲了連阿爸姆媽都不會叫,也不知道拉屎拉尿,一年到頭身上都是臭烘烘的。這讓柳衣衣感到既無奈又厭惡。
「馬……馬!嘿嘿嘿……馬,馬……」
還沒進家,柳衣衣就聽到一聲斷斷續續語音不清的叫聲,她不由苦笑了一下,心想,不知道自己前世到底作了什麼孽,今生竟然生了這麼一個又笨又傻的兒子……
「嘿嘿嘿……馬……馬……嘿嘿……」看到柳衣衣進門,堂屋裡橫坐在一條長凳上一個年約**歲的男孩衝她嘿嘿傻笑著,兩條鼻涕象長龍一樣流進嘴裡,他巴嗒了一下,似乎覺得味道很好,乾脆就用舌頭往上舔拭起來,胸前的圍嘴早已稀濕了。
柳衣衣看了不禁感到一陣噁心,想別轉頭不看徑直進房,但又覺得放不下心,於是就大聲喊道:「黃嫂,黃嫂!」
「唉,來了!」隨即從堂屋的後門出來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中等個子,精瘦精瘦的,臉上滿是皺紋,上身一條藏青色大襟短衫,下身同色大腳管褲子,繫了一個黑色圍身(前世緣今生定第三章柳衣衣內容)。
這黃嫂是本地人,原本是王牧亭姆媽的陪嫁丫頭,終身未嫁人,服侍了老的服侍小的,現在又服侍到第三代,只是這第三代的王寶寶不是正常人,所以不太好侍候。
「黃嫂,你怎麼搞的,寶寶的圍嘴都濕成這樣了還不給他換一塊?」柳衣衣皺眉說道:「還有,快給他擦擦鼻涕,都噁心死了!」說完,也不看黃嫂,掉頭就上樓去了。
「哦哦,好好,我這就給小少爺換,嗯,給小少爺擦……」黃嫂低頭恭敬地說,心裡卻在罵:「你自己兒子不管,一日到夜只曉得到外面去會野男人,回到屋裡就這裡不中意那裡看不落。我們小姐也不曉得前世作了什麼孽,討到了你這麼一個不守婦道的媳婦……」
黃嫂邊腹誹邊用手裡的汗巾給王寶寶揩鼻涕,那王寶寶吃鼻涕正吃得高興,哪裡會給她擦?就使勁把頭搖來搖去躲避。黃嫂被柳衣衣一進屋就訓了一通,心裡正在不高興,見王寶寶不配合,不由來了氣,就一把把王寶寶的腦袋摟在懷裡,用勁拭去了他的兩條長龍,然後才放開他。那王寶寶用舌頭一舔,感覺到上嘴唇沒有了美味,大嘴一裂「哇」地一聲就嚎起來,嚎了幾聲尚不過癮,就從長凳上下來,乾脆「撲通」一下倒地了地上,四腳朝天地自由地翻滾撲騰起來。
這下可把個黃嫂嚇了一跳,她趕忙過去拉他起來,但是八歲的王寶寶胖乎乎的,也有了一把子氣力,此時見黃嫂來拉,就像個稱砣一般往下墜,豈是精瘦的黃嫂能拉得起來的?
「怎麼了?寶寶?」王木頭聞聲從後面出來,他剛才正在後院看花匠修剪花枝,聽得兒子的哭聲,就趕了過來。
「噢,少爺來了。嗯,少奶奶讓我給小少爺擦鼻涕,小少爺不願意,就哭了哩。」黃嫂見王木頭問,忙起身解釋。
「哦,寶寶乖,寶寶起來,地上髒。寶寶不哭啊!」王木頭耐心地哄著兒子。儘管王寶寶傻得連阿爸都叫不全,但他卻是王家血脈的延續,所以王木頭對他一向疼愛有加,從來不說一句重話,更別說罵他了(前世緣今生定第三章柳衣衣內容)。
這王寶寶哪裡知道好歹,見王木頭拉他,更是來了勁,賴在地上打著滾就是不起來,一時間眼淚鼻涕抹得到處都是。
「快起來,再不起來就打死你!」一聲厲喝突然如晴天霹靂般在王寶寶的頭頂響起,王寶寶睜眼一看,見到怒氣沖沖的柳衣衣,她手裡真的抓了一根棍子。剛才還哭泣鬧不休的王寶寶立刻像見了鬼一般噤了聲,乖乖地自個爬了起來,橫坐到長凳上,又若無其事地「嘿嘿」起來。
王木頭起身,坐到八仙桌邊,從茶盤裡提起茶壺倒了杯水,問道:「你剛才去了哪裡?」
「管這麼多做啥?」柳衣衣白了他一眼。
黃嫂看到這裡沒有她什麼事了,說了句:「少爺,我去燒中飯去了。」不等王木頭回答,她就消失在了堂屋裡。
王木頭儘管有時候腦子不太好使,但不代表他沒有男人的血性,不代表他不會吃醋,也不代表他不在乎戴綠帽子。所以一上午沒看到柳衣衣,他才會酸溜溜地問出這句話。
沒想到柳衣衣竟然讓他別管!
他皺了皺眉:「別忘了,你現在還是我王牧亭的女人!」說完把手裡的半杯水一口喝淨,把杯子重重的頓在桌上。
柳衣衣聽到這話怔了怔,忽而撇撇嘴:「是你的女人又怎麼樣?你的女人難道就不許出去了?」
「聽著,別做得太過份,不然我就打死你!」王木頭殺氣騰騰地說完這句話,看也不看柳衣衣一眼,起身就走。
柳衣衣楞楞地看著王木頭的背影,不由打了個寒顫,這王木頭今天吃錯藥啦?平時看他蔫蔫的,沒有一點脾氣,今天怎麼會這樣?他不是早就知道她的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