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柒月的拒絕沒有說完,我就發現周圍的環境變了。夢神的聲音響起,「梁柯夢,你可以在這裡看到她在夢中經歷的一切,我也只能做這麼多了。」夢神的話意味不明。我睜大眼睛,看到姐姐的身影。她在課堂上,這間教室的學生不少,但我一眼就能認出她。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麼,她安靜的坐在窗邊,托腮看著外面。上課鈴響起,尹東健走進教室。我吃了一驚,忽然就想起,他以前好像是一名教師,原來他和姐姐是這樣相識的。
他微微一笑「呀,今天人一如既往的多呢,看來不用點名了,大家一定都到齊了。下面開始上課。今天,我想給大家講朵花的故事。」他的故事講的很精彩,下課了,他走出教室的時候,看向姐姐的位置,那眼神彷彿看穿輪迴,有一點的悲哀。姐姐就在他望過來的時候,轟然倒地。接著他送她去了醫院,又將一直昏迷不醒的她帶到他的師傅那裡。我看到他憂慮的樣子,心裡有點感動。當她醒過來時,兩個人站在外面,我只聽到他的問句「看著我的眼,告訴我,你真的不願反抗所謂的命運嗎?」兩個人開始了第一次旅行。
原來他們是在第一次旅行中就遇到了冥,我雖然知道冥的本體是只動物,卻因為從沒見過它變身,所以持懷疑態度,這次,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當我看到姐姐被蟲子咬了後,更是急的直跺腳。我知道她一定是安然度過了,可我還是擔心。一幕幕的畫面飛逝而過,她面無表情的看著將曉紅踩在腳下的男人,彭一聲,一小撮幽藍色火焰從她的掌心升起,她望向曉紅,努力擠出個安慰的笑容,掌心的火焰瞬間膨脹,長髮被熱浪吹起在空中飛舞。姐姐就像來自異界的使者,緩緩地走向他。我第一次看到姐姐那樣的痛苦。她的身體氣的發抖,眼眶流出紅色的血水。輕而易舉的解決了他,可她也因此而脫力暈倒。沒有想到姐姐也會出現這種狀況,畫面轉換的更快了。這一次,她站在還沒長大的伊凡面前。
「哭泣是弱者的表現。」伊凡並不理她。只是一個勁的抹眼淚。我看得出,姐姐努力裝出一副冷漠的樣子「你爸爸的心願是讓你好好活下去,如果你再在這裡哭哭啼啼,水怪再出來作惡。沒人能救你。」他的身子猛地一震,帶著仇恨的目光望著水面,儘管水面已經恢復平靜。在微風中閃耀著光芒
「你是叫做伊凡嗎?不介意的話,叫我姐姐吧,我帶你回去。」「姐姐——」他的肩頭聳動著,含著淚水的雙眸看向我。「男子漢不能輕易哭鼻子。」柒月拍拍他的肩膀,「站起來。像個男人一樣挺直胸膛,擦乾你的淚水。」伊凡抹抹淚水,站直了,淚水卻止不住的向下流。「伊凡,你去車上坐會。」尹東健走過來。他機械的走上車。不忍回頭。從那時起,伊凡就已經下定決心。要為父親報仇了吧?我這樣想著,又看到姐姐和尹東健站在我家的房間中,還有爸爸……我的眼睛有些濕潤,沒想到,再次看到親人,居然是在別人的夢裡。我不知道夢神為什麼不賜予我一個夢,而是讓我在這裡看著姐姐的夢境。我看著他們一步步走進爸爸設計的陷阱中,直到我也出現。我還是第一次這樣欣賞自己的演技,不得不說,我裝的很像,至少騙過了所有人。
我忽然有些迫切的想要看看,離開古域時究竟發生了什麼?
「柒月,我們還是見面了。」突然出現的女子看起來很悲傷。她對著姐姐苦笑,「我來助你一臂之力。」她將一個東西扔進打開的縫隙中,被撕裂開的空間立刻變大了。「你們先走!」冥抱起那個我第一個衝了出去。大家有條不紊的撤出去,此刻那名突然出現的女子所扔出的東西在漸漸縮小,縫隙也開始變小。姐姐看著她「妮子,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突然出現,來幫助我。但我懇請你讓我們都離開這裡。」被姐姐成為妮子的女子,沒有說話,懷裡抱著的黑貓也一動不動。
「命運早已經為你準備了新的禮物,你所能做的只有繼續走下去,而不是痛苦的放抗。相信我,我一直都在你身邊。幸運之女。」她不緊不慢的說著,空氣的震動也不能動她分毫。而此時,只剩下柒月和尹東健沒有離開。姐姐一把抓住尹東健的手與他一同衝向裂縫。
「柒月,如果我真的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尹東健說這話的時候異常的鎮定,還很溫柔。「不要亂說!」眼見著裂縫就要消失,突然面前一亮,裂縫又大了一些,是那名抱著黑貓的女子,她懷中的黑貓動了,一雙明亮的眼睛猶如寶石一般,射出兩道實質性的光線,將空間縫隙擴大了。沒想到的是,到達空間縫隙時,姐姐和尹東健兩人居然卡住了。尹東健果斷放開姐姐的手,用力將她推了出去。
於是姐姐眼睜睜的看著他被空間的裂縫扭曲吞噬。我看到尹東健最後的口型是「活下去。」淚水從眼睛裡無聲滑落,我看到姐姐痛苦的抽搐著,她身不由自己的被那股吸扯力拽回去。我看到姐姐絕望的閉上眼睛,最後的淚水順著眼角滑落,飛揚在空氣中,瞬間化為水汽。她的臉上帶著絕望的平靜,還有一層悲哀。她好像在那一刻也死掉了,剩下的只是一個虛殼。我摀住嘴,還是大聲的哭了起來,我的血液再次沸騰起來,一種難以言語的感覺在血液中奔騰。一股股思念,不甘,心痛,悲哀,各種情緒同時向我湧來,腦海深處,似乎有什麼在蠢蠢欲動。好像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
「不!」撕心裂肺的吼聲從夢境中傳來,姐姐的淚眼朦朧,她伸出的手還在半空中,好像還在等著尹東健握住。可,他們已經永別了。
「多情自古傷別離,我讓你重新經歷了這一切,你是不是能夠從中體會到什麼?」姐姐從幻境中出來,她整個人靠在我身上,完全脫力的狀態。「為什麼……」她的身上還帶著濃濃的絕望和痛苦。
「抱歉,我只能做這麼多了。」夢神看著姐姐,沒有掩飾眼中的憐惜「何苦為了一個執念,而放棄自己?你這樣下去,何時才能到盡頭?你擁有無限接近於不死的生命,你是何苦?」「你是神,你也不死,你為什麼選擇獻祭自己的力量與他相守?為什麼你們可以放棄什麼得到什麼。我卻不能?我沒有東西可以放棄,就算有,我拿什麼去換?」「我知道自己無法說服你,說實話,我也被你們的感情所感動,我祝福你,能夠找到他。」「謝謝你,請你讓我們離開吧。」姐姐已經虛弱的說話都只能小聲說。
「好的,我會賜予這個女子一個溫和的夢境,解除她的心結。有緣再見吧。」她看著姐姐,我似乎從她口中聽到兩個字「花神。」想要確認,看向她的時候,我們已經回到了事務所。還是在催眠室裡。姐姐和那個女子都在睡覺,我的身體也很不適,從看到他們分別得那一幕起,我的身體就出現了一些變化。守在兩人身邊坐下,我努力安撫體內躁動的靈力。空氣中響起夢神的聲音「梁柯夢,我送你一首詩,也是說給她聽的,她能夠聽得到。」
「寒蟬淒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多情自古傷別離,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夢神的聲音本就沙沙的,在她的吟唱下,我彷彿真的置身於江邊,經歷離別。而靠在椅子上的姐姐,眼角悄無聲息的滑下一滴熱淚。她聽到了。
「問世間情為何物,只教生死相許?」我想起元好問的這首詩,心底隱隱的泛起疼痛。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還是我,都是我的錯,我能做什麼來彌補?煩躁抑鬱,我看著姐姐,留下悔恨的淚水。她只有在睡著時,才會露出沉靜的面容。那些笑容,很多都是為了不讓人擔心而生生擠出來的。時間久了,連這種笑容都成了習慣,不需要刻意去擠就能自然出現。如果不是我曾經見過她發自內心的笑容,我一定會以為她現在很快樂。她越是這樣,我的心裡就越是難過。
「姐姐,以後不要勉強自己了,好不好?」我握住她的手,光滑冰涼,像摸在了一塊圓潤的玉石上。她的身體一直都是這樣的不好,只是從來不表現出來。如果可以選擇,我希望我能夠替她承受這份苦楚。為什麼上天都在嫉妒她?一直在破壞著她的幸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