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這所醫院建立的那年是1952年,當時這裡是一片荒地,許多無名之墳雜亂分佈。當時的市長將整個城市做了一個規劃,決定這裡建醫院也是經過那些高層們的討論決定的。當時這裡還很蕭條,建築商來到這裡大肆挖掘,我爸爸也參與了這次挖掘工程。他那個時候常常回家對我們講述工地上發生的怪事。」說到這裡,他看看我和敏喆,見我們倆聽到很入神,似乎很滿意的點點頭,繼續緩緩說「這些事啊,我常說,可如今的人哪,不過是當做聽樂子。我看你們兩個倒是與旁人不同,得。我這個老頭子就給你們講講:有一天,我父親回到家,神色蒼白、疲憊。我母親自然關切的問候他,他剛開始不肯說,在吃過晚飯後,似乎實在憋在心裡難受,於是對我們說起來。原來,他中午在工地睡了一覺,當他醒過來之後,發現其他人都在幹活了,他懷著僥倖的心理回到工地上,結果大家都圍作一堆。他踮著腳尖,眼前的景象令他目瞪口呆。
這群人圍在一起觀察一個特別漂亮的棺材。而棺材顯然經過了擦拭,不知是什麼材質的木頭,在陽光下泛出一絲紫金色的光彩。父親說他這輩子第一次看到這麼漂亮精緻的棺材,他的直覺告訴他,這裡面一定是個大人物。動不得。可他的意見還沒來得及發表,這些人就開始你一句,我一嘴的討論起來。
「老張,你看這怎麼整?」這裡的二把手——一個精瘦的男人問道。「tnnd,真真的出個難題。」老張在這群人中相當於包工頭,人到中年,兩腮上都是高高低低,起伏粗黑的胡茬。現在看著被眾人圍住的棺木,他犯了愁。「依我看,市長可沒空管這些棺材事,咱們不如打開看看,裡面說不定有什麼寶貝呢!」另一個叫李二虎的人說道。他長得是膀大腰圓,他膽子大,向來不怕天,不怕地。幹活也是一把好手。「這個……」老張有些猶豫。他看著這具詭異的棺材,總覺得不太對勁。
「還猶豫個什麼勁兒啊?兄弟們都在這裡,怕什麼?還能爬出個白毛殭屍吃了我們不成?」李二虎咋咋忽忽的說。圍觀的男人們也沸騰起來「就是,打開!打開!裡面肯定有金子!」父親本來想進去插一句,結果大家這麼一騷動,把他給重新擠了出去。這時。老張說話了「二虎,你和林平把棺材先抬上來。怎麼說我們都是後輩,動了先人的棺木。只怕招惹了什麼邪祟,開棺木之事從長計議。」李二虎似乎有些不滿,但他沒再多說。當下擼起袖管和另一個沉默少言的年輕人抬出棺材,放在地上。「抬到那邊的空帳篷去。」老張指揮到。
「我認識一個風水先生,不如讓他過來瞧瞧?畢竟是懂這些事的人。」另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說道。老張看看他,再看看大家期待又畏懼的眼神,點點頭「是福不是禍。是禍擋不住。請去吧。」他歎口氣坐在鐵鍬上。「都回去幹活,趕緊的!」精瘦男人吆喝著,將眾人趕回工作崗位。等風水先生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了。大家都興奮起來,各自遠遠的眺望著,企圖聽到老張與他的對話,可是精瘦男人眼睛如鷹一般掃過每個人的面孔,大家每一個敢圍過去的。父親說,這個精瘦男人曾經參加過抗日戰爭,殺了無數人,做事果斷,心狠手辣。不知怎麼成為老張的手下,總之,大家都不敢惹他。我父親遠遠的看著,心裡總是覺得不得勁兒,他鼓起勇氣來到距離老張等人五十米處,就不敢再前進一步了,因為精瘦的男人已經站在他面前了。「不是讓你們回去幹活嗎?!」他的語氣陰森森的,父親回憶時,還不自覺的打了個冷顫。「我就是覺得這棺材開不得。」父親鼓足勇氣將心中不祥的感覺說出來,四處靜悄悄的,大概所有人都聽見了,而他毫無反應。
「老張,這棺材詭的很哪!不能開,我老覺得心裡堵得慌。」父親高聲對著老張說,老張看了他一眼,然後又轉頭看著那個風水先生,風水先生鄙夷的說「先生,你是占卦,還是算命啊?你懂啥?你懂個p,就在這裡胡言亂語!依我看,這棺是大富大貴的象徵,打開之後,各位有緣的定能廣結財源,從此以後衣食無憂啊!」眾人聽到風水先生這番話,立刻騷動起來。也不知怎麼就演變成,眾人異口同聲,帶著一種怪異滑稽的調調喊著「開棺發財!開棺發財!——」老張面對這種有些失控的局面只好對大家說「大家先別激動,我們開,但具體的操作,還得問問這位師傅,你們別吵吵了!」於是乎,這裡再度安靜下來,大伙的喘息聲彷彿都加重了。那個年代,改革開放才幾年,家家戶戶奔小康,可真正富裕的有幾家?
父親只聽風水先生說「這棺木邪乎,正因為邪乎,才能招來偏財,總之是財運。命硬的就能受的起,命不好的……」「別說這些玄話,我們想知道怎麼開合適,這棺材板還挺值錢,推那麼一下不能損壞了吧?」李二虎問道。風水先生翻翻白眼「你以為是紙糊的啊?沒見識的小子。」李二虎瞪了瞪眼,把不滿忍回去。「今晚十二點整,你們殺一隻活公雞,盛一碗雞血,再牽一隻黑狗,帶一兜糯米。」「這怎麼聽著像驅鬼用的啊?」將風水先生請來的中年人問道,風水先生一瞪眼「貧道自有道理,你們無須多問,照吩咐準備就行!今晚就保你們大開眼界。」他說罷,洋洋得意的走了。
老張看著李二虎,再看看中年人「老孫,這位關師傅你是怎麼認識的?可靠嗎?」「絕對沒問題,我很早就認識他了,說起來,鬧災荒的時候,我還救過他一條命,他不可能欺騙我!」「哼,還是先生呢,連自己的命都差點丟了。誰知道到底可靠不可靠。別到時候拿些唬人的把戲在這裡耍。」李二虎本來就看他不順眼,自然咕噥幾句。「好了,別說了。林平,你去準備剛才關師傅要的東西,都記住了吧?」「記住了。」那個沉默的年輕人點頭離開。然後老張大聲說「兄弟們,剛才你們也都聽見了,這棺木我們今晚十二點就開,大家想來沾個財氣的都可以來,但這件事必須對外保密,否則,你們知道下場。」他說完,有意無意的看著精瘦男人,而精瘦男人繼續用那可怕的目光掃視每個人。父親說他覺得心一直很慌,很亂,總覺得是不好的徵兆,所以這副模樣回來了。我問他晚上去不去,他搖頭說不去。我心裡好奇,就纏著他,帶我去開開眼界,他非常嚴肅的教育了我一頓,然後讓我躺著睡覺。那一晚我翻來覆去一直在想棺材的事,以至於後半夜做夢夢到了棺材,和穿著寬大道袍跳著怪異舞蹈的道士。
第二天,父親去工地,人們像往常一樣繼續工作,誰也不提昨晚的事情。父親雖然覺得奇怪,但一想,也許他們都得了好處,不想往外說,於是藏著掖著吧。所以就沒多問。誰知道,晌午的時候,就開始死人了。第一個死的是父親的一位好友,他本來在操作機器,結果不知怎的一頭栽倒,再也沒起來。父親拽他的時候,他的身子直接倒在地上。翻過身,七竅流血。當時老張等人的臉色就煞白不已。父親多留個心眼,好友他是瞭解的,沒有那些要命的病,更何況他死的時候是這副樣子,他心裡暗加警惕。就在這時,李二虎的慘叫聲傳來,大家這才發現,他沒有圍觀過來,當人們朝著聲音發出的方向找去的時候,他已經倒在血泊中。手指還在抽搐,眼白翻出來,想要言語卻只是發出含糊不清的音節。似乎是一個字,父親說他只聽出個鬼字,然後他就斷氣了。他的身體被攔腰斬斷,究竟是什麼東西做的,沒人知道。大家面面相覷,那些昨夜留在這裡的人精神已經瀕臨崩潰。精瘦男人,轉轉眼睛,四處看著,似乎想發現什麼。大家都驚恐的四處張望,就在張望的時候,人群中間,老張也發出咕嚕一聲,然後頭掉了下來。老張的死成為眾人崩潰的導火索,所有人都瘋了似的四下逃離。
第二天,那些參加過那夜開棺行動的人全部死了。僅剩父親和幾個因為有事耽擱沒去的人。而建築工作不得不包給另一個建築隊。」他說完了,靠在枕頭上,瞇起眼,似乎還沉浸在這段父親的回憶中。「可這跟醫院有什麼關係嗎?」我不解的問。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這所醫院建好後,就常常鬧鬼。」他說這話的時候,口氣陰森森的,我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升上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