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了,我像平時一樣挎著背包朝回家的方向走去。平時,我放學後都會和余明那一夥人去遊戲廳打一會兒遊戲,又或者我會和他們去其它好玩的地方玩。我會玩到我筋疲力盡後才會回家。可是今天,放學後,我就回家了。因為昨天夏美艷打電話給我說她今天要回家一趟。我不知道她的這一趟究竟是一天中的哪一個時候。我不知道我放學後回家她是否已經回家一趟然後又走了。我只知道我放學後要回家。我有半年的時間沒有見到夏美艷了。夏美艷是我媽。她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一個親人。我總有一種感覺,她的回來興許是為了我。
走進小區,我和坐在門口的王阿姨打了一個招呼。然後,來到電梯門口等待電梯。電梯很快就下來了。我走進電梯,順手就按了十三樓。
我家住在十三樓。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套二戶型。這房子,是夏美艷買的。在記憶中,我還能夠憶起當年的場面。
那應該是我五歲的時候。夏美艷牽著我走在大街上。
媽媽,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乖乖,去我們的新家。
新家?
嗯。乖乖,媽媽為你買了一套房子。以後你就住那裡面。
媽媽和小維一起住嗎?
嗯,媽媽和小維一起住。
就在那天,夏美艷把我帶進了那套房子。可是,她卻沒有像她說的那樣和我一起住。
在住進那套房子的一個星期後,夏美艷就僱傭了一個保姆照看我。而她離開了那個所謂的新「家」。
從五歲開始,我就被所謂的「保姆」照看。在別人家是保姆的人,在我家卻成了高高在上的主人。面對一個沒有父母在身邊,而又只有五歲的孩子,「保姆」卻成了我家至高的主人。她們像瘋子一樣為所欲為。她們瘋狂地把我們的家當成是自己的家。而我。似乎只是她們從路邊撿來的一個孩子。
從小到大,我們家的保姆換了很多。可是每一個保姆似乎都有同一個癖好,喜歡把外面的男人帶回家。我們家,不知道從何時起,成為了骯髒的場所。
於是,在我的眼裡,從小就形成了一個概念:「保姆」是這個世界上很下賤的一種女人。我從骨子裡仇恨她們。
我不知道當時,夏美艷是怎麼想的?她怎麼就忍心把我扔給這樣一群女人照看?而且現在也在繼續著這樣的生活。在我開始仇恨那些「保姆」地時候。我也開始仇恨這個叫夏美艷的女人。因為。是她把我扔在了如此的環境裡與如此下賤的女人生活在一起。
我很慶幸的是,這些保姆沒有把我賣掉。
而我,現在已經長成了一個有思想有主見的高中生女孩了。
從電梯裡走出來,我拿出鑰匙打開了房門。
走進房門,我聽見從我的房間裡傳出「嘰喳」的聲音。是誰在我的房間裡呢?我走過去推開我房屋的門,看見夏美艷正和一個不認識的男人光著身子在床上。
「你們這對賤人給我滾下來。」我走過去掀開他們的棉被。用枕頭扔他們。他們都用驚異的眼神看著我。
在床前,我死盯著夏美艷足有一分鐘,才甩門而去。
這就是我的母親——夏美艷。
在我的內心裡。她和那些保姆沒什麼差別。她們都是下賤的女人。只是不同的是,夏美艷比那些保姆要長得漂亮。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走在大街上。別人會以為是哪個大學走出來的美女。而我和她走在一起,別人頂多以為她是我的姐姐,而決不會相信,我是她的女兒。夏美艷年輕漂亮。這就是她作為女人,最值得彰顯的事情。
而我。在擁有如此年輕漂亮的母親下,過著上等人的生活。我從來不缺錢用。從我十歲的時候開始,夏美艷就給了我一張金卡。我沒錢了,就自己去提款機取。
在同學們的眼中,我是他們極其羨慕的對象。他們買不起的東西,我只要用卡刷一下就可以得到。在他們看來,這興許是一件比什麼都要快樂的事情。可是我,卻沒有感覺到它帶給我的快樂。
在我內心的最深處,某個東西始終死死地把我壓著。讓我感覺,這個世界,我永遠都只是一個有殘缺的孩子。沒有人知道我「殘缺」的是什麼。因為連我自己都弄不清楚。唯一讓我有所領悟的是:「幸福」「快樂」這些虛無飄渺飄渺的東西都是形容別人的詞,它們與我無關。
我在大廳裡坐著。
很快地,夏美艷和那個男人走了出來。那男人看了我一眼就走出了這個房子。夏美艷在我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了。她翹起二郎腿,點燃了一支煙。她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抽著她的煙。看到她的樣子,我很生氣。
「你怎麼這麼賤?」我忍不住大聲罵道。
「你說什麼呢?」夏美艷若無其事地說道。
「夏美艷,你平時在外面怎麼過的我不管,可是你要和別人做那個事不要到我家來,更不要到我的床上做。你們下賤骯髒就算了,不要把我的家也搞成下賤骯髒。你請的保姆這樣就算了,你也是這樣。這裡究竟成什麼了?青樓還是妓院?」
夏美艷不說話。她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我說的話,對她來說彷彿沒有起一點的刺激作用。
看到她這樣子,我無話可說。我把我憤怒地表情收起來。
「說吧,你今天回來做什麼,不會是就為做這事吧?」我說話的語氣無法客氣。
「是啊,你說對了。他是我以前的一個熟人。前兩天剛從美國回來。我和他的感情一直很好。回來看一下他是應該的。「夏美艷很溫和的說道。她沒有感覺到一點的無恥,沒有感覺到一點的下賤。
「那你不是為了我才回來的?」
「不是。」
我的心裡,突然感覺到有某種東西重重地掉下去。那是一種絕望的心理。我收起自己絕望地心理。我知道,是我自己抱有希望了。我不該抱有希望的。因為這個世界,「幸福」「快樂」這些虛無飄渺飄渺的東西都是形容別人的詞,它們與我無關。
「那你什麼時候走?」
「今天晚上。」
「現在已經天黑了。你是不是馬上就要離開?」
「不錯。」說著。夏美艷起身走進屋去。很快地,她拿著自己的包走了出來。
「小維,我走了。」此刻,夏美艷才露出了一個母親應該有的眼神。看到這種眼神,我的心「砰」地跳動了一下。她這個眼神,是代表對我的不捨嗎?為什麼又會不捨?不,這一定又是我對她抱有希望了。不,我不應該這樣。我不應該再跳進這個圈套。我再一次想起這一句話:這個世界。「幸福」「快樂」這些虛無飄渺飄渺的東西都是形容別人的詞。它們與我無關。
「你走吧。」我說道。
夏美艷從包裡拿了一疊錢放在桌上,然後走了出去。
聽著門被關響的聲音,我不禁坍塌在沙發上。
眼淚從我眼角里溢了出來。
今天是我的十八歲生日。
我以為夏美艷回來是給我慶祝生日的。我十八歲的生日,過了今天,就代表我成年了。沒想到,我錯了。興許。夏美艷根本就沒有心思去記我的生日。我的每一個生日,都是我自己過的,而夏美艷從來沒有出現過。興許。她已經不知道她是哪一天生下我的了。我成不成年又與她有何干係?
坐在沙發上,我哭了好一會兒。我的眼淚廉價得毫無意義。當我想到這裡的時候,我就不哭了。我擦乾了眼淚。然後坐了起來。
劉曉英打開門走了進來。劉曉英是我家的保姆。通常這個時候,她從外面回來,都是去商場買菜了。
「小姐回來了?」
「嗯。」看見劉曉英回來,我試圖讓自己的臉色變得正常。
「小姐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早點回來也有什麼不對的嗎?」
「沒有,只是小姐很少這麼早回來過。」
我不再說話。覺得沒什麼可說的。
「對了。太太呢?」劉曉英繼續問道。
「我不知道。」我還是回答了她的問話。
「她不是和一個男人一起回來了嗎?」她繼續問。
「你今天怎麼問題這麼多呀?」我忍不住露出火氣大聲地說道。
「她不會這麼快就和那男人離去了吧?難道她不是回來看你的?」劉曉英繼續她的提問。我生氣了。她不理睬,還繼續她的問題。而且她的問題就是想刺激我原本已發怒的細胞。這就是我們家的保姆。
我閉上嘴。我不想和保姆說話。我沒有精神和她說。我從沙發上站起身,走進洗手間洗了一把臉。從洗手間走出來後,我直接關響大門走了出去。
在這個世界,我感覺不到一點溫暖的氣息。
我很倔強,習慣倔強掩藏脆弱。
我很微笑,習慣微笑掩藏悲傷。
這個世界很悲傷。卻有誰瞭解這份悲傷?這個世界,孤獨得沒人理解。在這樣一個沒法讓人理解的世界,我告訴自己,我仍然要好好的活著。這就是我的堅強。用另一個詞就是倔強。不管別人怎麼說我,說我倔強也好,說我怎麼樣也好,我只知道我要好好的活著。
我始終相信,這個世界應該有一份屬於它的仁慈。在這個世界中,應該有一樣東西是值得我堅持和等待的。
所以,在這個悲傷的世界,我仍然快樂的活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