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赫連靖鴻殺意下活著的人根本不存在,之所以南烈還活著,是因為赫連靖鴻並不打算殺他(城主夫人有點帥第二百五十三章塵埃落定流氓復甦內容)。
最後的殺手,要由被他狠狠殘害過的白衣偽少年來完成。
不可否認,曾經跟隨在涼城城主身畔的白衣隨侍風流倜儻瀟灑萬分,而今卻滿身髒污血跡,狼狽得認不出原本模樣,只是南肅沒法嘲笑如何,強撐著站立的他並未比藍沐冉好到哪裡,甚至更加落魄不堪。
南肅還記得,就在幾個時辰前藍沐冉還一字一頓地說要殺了他,那時自信滿滿地以為不過是她垂死掙扎,此刻才明白,垂死掙扎的不是藍沐冉,而是自己。
任何抵抗都在赫連靖鴻面前無效化,南肅啞然失笑,頹然向後躺倒。
夜空如此璀璨,儘管馬上就會被辰光吞噬。
彼時他也是眾星拱月的人物,少年英才,文武雙全,曾與人中之龍並稱雙絕,直到那日涼城一戰身敗名裂,從此墮入邪道。
「我,什麼都沒做錯……」
血泊中落魄狼狽的男人喃喃自語,不再稱呼自己本王,而是極其平常的自稱,好像又回到多年前尚未封王、與師父和母親在雪月劍莊沉浸逍遙中的日子。
一念生,一年死,一念執迷不悟,一念萬事蹉跎(城主夫人有點帥第二百五十三章塵埃落定流氓復甦內容)。
可是,真的沒做錯嗎?
若是沒錯,為何眼前冷然舉劍的女人雙目悲絕,滔天怒火恨不得將自己湮沒焚燒?她是赫連靖鴻的女人,是他的仇人,傷她,害她。理所當然。
雖然他知道,許許多多冤死於手下的人都是無辜的,他們也沒有錯。
是是非非,錯錯對對,到死也理不清。
「到最後……還是你贏了——這盤天下棋局……」
那雙眼沒了戾氣與陰鷙,探尋一般看向藍沐冉漆黑瞳仁,似是在求死,求一解脫。
緊抿的唇線沒有絲毫鬆動。
「成王敗寇。你輸了。」微弱卻堅定冷然的聲音字字如刀,寒徹心肺。赫連靖鴻垂下眉眼,一手護在站立不穩的藍沐冉身前,一手握緊血污小手,順著她的動向調整方位,直直懸於平躺的南肅身上。
迅速完結一切,然後帶她走。離開會讓她喪失理智的地方,能做的,只有這些。
或是力量不足,或是心意未決,寒光森然的劍鋒久懸而不落,眾人屏住呼吸凝神等待時。驀地一聲尖銳嘶吼沖天而起。
「殺!殺了他!殺了他啊!」雕滿憐憫悲哀的視線投向不遠處跌坐在地的艷麗衣衫上,是肖王妃,肖子亭。與藍沐冉相比肖子亭對南肅的恨意是高是低沒人知曉,但此刻,顯然是這位被強迫承歡多年的去勢男人表現更加激烈:「鬼公子,殺了他,殺了他!你不是要報仇嗎?還等什麼!快殺了他啊!」
被呼喚的人沒有回話,較之涼城城主更加淡漠的目光一掃而過。瞬間攫住肖子亭心魂——冰封之恨,凝集之恨,沁骨之恨(城主夫人有點帥第二百五十三章塵埃落定流氓復甦內容)。鬼公子藍沐冉的恨意與殺意不遜於任何人,**而毫無遮掩,她只是在等待。等待蓄積最大仇恨與力度那一瞬。
肖子亭不再嘶吼,慘笑著匍匐在地。口中仍兀自嘟囔著什麼。
「他瘋了。」林清臣扶著南烈輕歎。
瘋了,瘋了好。瘋了就不用再捲入這亂世紛爭,不用勞心傷神於恩怨愛恨。抬眼看向奄奄一息的清緋,再看向幾乎不認識的藍沐冉,最後目光落在同父異母的兄長面上,他們,都是沒有瘋、無法從巨痛與仇恨中抽身逃離的人。
「沐冉……」幾不可聞的憐惜呼喚隨風飄散。
劍柄提高數寸,赫連靖鴻感覺出手中的小手緩緩移動著位置,便也隨著那力道微微挪動。
「赫連靖鴻,」恍惚失心的小女人忽而開口,劍,瞬息落下,濺起血霧如花,「這就是我。」
不遜於他的殘忍,冷漠,與素綺月的溫柔善良相去甚遠,沒有花容月貌驚世容顏,沒有滿腹經綸才華橫溢,沒有體貼賢惠知書達理,藍沐冉只是個藏住陰暗冷厲一面的虛偽者。
這樣的藍沐冉,他還願意要嗎?
如果南肅死在手下,那麼她只是個殺人犯罷了,可惜南肅沒有死,她沒有如眾人料想那般了結三皇子惡貫滿盈的後半生,而是更加狠毒陰損——哀鳴未起,南肅麻木仰臥,神色蒼茫。那一劍確實傷了他,卻不是最致命的心口,而是男人的證明。
這便是鬼公子的復仇,一劍斬斷南肅命根,看血流不止浸足而過。
「我不會讓你死。」鬆開手,刀柄穩穩落入赫連靖鴻掌中,藍沐冉低下視線淺笑,「你不是要讓赫連靖鴻生不如死嗎?害死素夫人,殺了蕭姐姐,你最喜歡的就是看人痛不欲生吧?那我就送你同樣禮物——作為這盤天下棋局的勝者(城主夫人有點帥第二百五十三章塵埃落定流氓復甦內容)。」
決絕淺笑有若鬼魅,誰也看不出白衣染血的懲罰者就是藍沐冉,那個給子虛宮給涼城帶來無邊歡笑的白衣少年。掌心輕覆於冷然眉眼之上,赫連靖鴻把瘦弱身軀攬進懷裡默然長立,而藍沐冉的聲音依舊淡淡迴響。
「廢了武功丟入勾欄妓院,任由曾被你去勢或者蹂躪的男人折辱報復,三皇子殿下,這,就是你的結局。」
以牙還牙,以血換血,赫連靖鴻只是廢了南肅的**作為回報,而她不同,她從不是什麼聖人賢者也不是良善之人,摧毀人心這種惡毒的事情就由她來做吧。
哪怕赫連靖鴻會因此嫌惡,會放手遠離。
可怕的人,可怕的復仇方式,當所有人眼前呈現鬼公子送上的視覺盛宴時,厭惡,鄙夷,恐懼,嫌棄……各種缺乏善意的目光加諸身上。藍沐冉伸手輕觸眼前溫熱手掌緩緩推開,積攢許久的力氣支撐著轉過身,後退三步。
那樣的我連自己都感到厭惡噁心,如果,如果到那時你還能接受這樣的藍沐冉……
昔日無精打采的言語表情歷歷在目,赫連靖鴻明白,如今到了選擇的時候,選擇接受這樣連他都頗有些心悸的女人,或者,轉身離去。
再退一步。
又退了一步。
越來越遠。
而他沒有任何動作。
赫連靖鴻不是全憑感情支配行動的人,況且,對她的喜歡遠不如素綺月。藍沐冉早早就做好了覺悟,在那夜發現自己還保留著可怕一面的同時。
還能再退一步,之後便會失去所有力氣(城主夫人有點帥第二百五十三章塵埃落定流氓復甦內容)。
乾淨近乎透明的笑容掛在臉上,專屬白衣鬼公子的招牌笑容,老少咸宜,童叟無欺。
這是個歡脫喜悅的世界,不該有什麼討厭的事情黑暗的事情,藍沐冉是個撒潑吵鬧的人,不該有什麼陰沉的表情晦暗的表情。
一邊轉身一邊邁出最後一步,然後四體不勤的髒污小偽男華麗麗跌倒,狼狽而又滑稽。
輸了,與南肅的棋局,沒有人贏。
南肅失去唾手可得的王位與復仇機會,而她失去了赫連靖鴻,失去唯一的歸宿。
孤零零地,被血色盡染的素白身影跪坐在廣院中央,沒人攙扶沒人安慰,只能獨自頑強地一次次試圖爬起,然後摔倒,再爬起,再摔倒……
地上淋漓血滴越來越多,最先忍不住的不是當著天下江湖人士的面說要娶她那個男人,而是同樣身負重傷衣著淺色華服的溫潤皇子。微微抬手,南烈掙脫林清臣的攙扶,恨不得飛到藍沐冉身邊把單薄的小身軀緊緊抱住。
想要告訴她,如果赫連靖鴻不要她了,那就到他身邊來吧,不管她是誰又做過些什麼,只要她是藍沐冉。
方欲抬足奔去,林清臣斜過肩臂將南烈攔住,輕輕搖頭。
眼前一花,大片濃墨之色覆蓋住不停顫抖的虛弱身體,象徵無可匹敵的名字此時溫柔無比,輕輕一帶便把執拗著偏要站起的人捲入懷中打橫抱起。
「別鬧了,沐冉。」微蹙眉頭濃而直,深邃明眸含著辰星光澤,語氣似是責備又似無奈,「跟我回家。」
南烈便不再動。
赫連靖鴻在,他永遠沒有攬藍沐冉入懷的可能(城主夫人有點帥253章節)。
雖然遲緩慢吞,可繃著臉的城主大人總算是過來了,沒有把她丟在一邊獨自離去。赫連靖鴻還是願意收留她的,不是嗎?
髒成花貓的笑臉破涕為笑,癟著嘴狠命揉眼睛,未已,摟住城主大人的脖子吭噌一口。
「髒死了。」
「誰讓你不早點兒來?」
「來早了哪有時間讓你紅杏出牆?」
「別用嫉妒掩飾失誤。」
「嫉妒誰?」
「心裡明鏡兒似的裝什麼大瓣兒蒜?」
小別勝新婚,明顯是在重聚閒聊的兩個人倒算不上過分,可是大庭廣眾數百雙眼睛看著,這樣真的可以麼?風笑離眉眼間妖嬈不盡掩袖孽笑,靜玉難得意見相左無視大淵國師縱容之色,面無表情不冷不熱:「要膩歪回城再說。」
「……」赫連靖鴻有意無意瞄了一眼,手臂繞過纖細脖頸摀住憤然想要爭辯的小嘴:「這麼著急回去?」
所以說,身邊有了女人就是麻煩。雖不至顏面盡失,靜玉卻也是罕見地無從反駁,淡如流水地瞟了瞟花貓似的女流氓,滿眼稍後報復之意濃郁清晰。
「鬧你們倆的,關我屁事啊喂!」奮力扭頭躲開手掌,藍沐冉一臉哀怨。
赫連靖鴻低頭:「虧你還有力氣亂喊亂叫。」
不說還好,說完,處於重傷狀態的花衣小偽男臉一白,徹底萎縮進溫暖懷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