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莫名情愫靜玉在診病時是絕對不容人置喙的,這一點連城主赫連靖鴻也不得違背。看到藍沐冉血色都沒一絲的臉上居然能擠出「活該」兩個字時,他真想再補上一劍。
「感覺如何?」靜玉繼續捻著銀針。
「頭疼,全身酸酸的……還有好熱……」
「浮脈在表,盛而澀微,外風寒無疑。」這次不是誇大病情,而是真實情況。考慮到藍沐冉陰盛體虛,快藥勁藥是不敢下的,也只能針灸輔以調理之藥。
靜玉收了針,一張龍飛鳳舞的藥方飛到赫連靖鴻手上。
「城主大人,給你個機會表現。這是十味補藥,割愛吧。」
床上動彈不得的藍沐冉費力地扭著頭,好不容易看到了藥方卻被堪比現代醫囑的超級狂草給捲了回來。喵的難道無論古今醫生都是這麼神神秘秘連藥方都用外星文書寫嗎?!
看藍沐冉怪異地扭著頭,赫連靖鴻收起藥房:「看什麼,無非是些常備藥草,涼城多得是。」
藍沐冉還在堵著氣,狠狠一扭頭,結果又牽動了傷口疼的直吸涼氣。如果知道赫連靖鴻口中的常備藥草是指雪靈芝蘇合香之類罕見藥材,估計藍沐冉沒等服用就吐血身亡了。
藍沐冉躺著不動,赫連靖鴻站著不說話,一時間房間裡只剩下靜玉收整藥具的聲音。
這算什麼氣氛……靜玉覺得自己連收拾東西的動作都不自然了。管他是誰,開口說話!兩個人都要死倔到底嗎?!
最終,還是藍沐冉讓步了。拿這個又臭又硬的烏龜城主實在沒辦法啊!
「喂……終於跟我、跟我說話啦?早這樣,我就不用受苦了。」
赫連靖鴻臭著臉,倒了杯水送到藍沐冉嘴邊。
「死在樓內晦氣。」
什麼人啊這是!鐵石心腸!刀子嘴刀子心!藍沐冉頭一扭,躲開了茶杯。
「平躺著想嗆死她?」靜玉看著赫連靖鴻的動作恨不得上前狠狠踢上一腳,面對傷患就不能細心一點,非要什麼事都指點到嗎?
「多大的年紀了,還耍小孩脾氣。」無奈的赫連靖鴻只好坐在床頭,一手輕輕半托起藍沐冉,再次遞上茶杯。「若不是你太過頑劣,我又何必如此。」
嗓子干疼的如火燒一般,藍沐冉也顧不上形象,咕嘟咕嘟一杯水就進了肚。依舊是四肢無力頭痛發熱,但至少喉嚨沒有了火燒火燎的感覺。
赫連靖鴻突然伸手覆在藍沐冉額頭上,眉頭緊得快擰成了團。
「他在發燒。」
「外面凍一晚你也發燒。」
又被靜玉給噎了回來,赫連靖鴻提了口氣,又丟回肚裡。說不過,不說。
「你,手……」藍沐冉想要推開放在額上的大手,不想背後力道一鬆,又摔在了床上。「赫連靖鴻你這——」
突然湊近的臉嚇了藍沐冉一跳,這麼一張符合自己審美胃口的臉放在眼前,真想狠狠咬上一口。
赫連靖鴻嚴嚴實實地蓋好被子,捲起溫熱的濕布搭在藍沐冉頭上。
「給我老老實實養傷,下月要去南疆,拖後腿的話就把你丟在路上。」
別、別離我這麼近!藍沐冉心裡狂吼著。
赫連靖鴻不解地轉過頭:「靜玉……」
「說。」靜玉不耐煩地揮了下手。
「他的風寒是不是嚴重了?臉怎麼這麼紅?」
這場鬥氣引發的流血事件暫時告一段落,然而後續事件依舊沒完沒了。
藍沐冉也沒想到只是在外面凍了一夜竟會這樣嚴重,在之後的四天裡一直處於高燒狀態,甚至中間有兩天完全是在昏迷中度過的。隱隱約約的記憶中,出現在眼前的有靜玉,有赫連靖鴻,還有素小雪,蘇盡和其他涼城的中層領導們。
第五天晌午,折騰著整個子虛宮的藍沐冉終於退了燒,進入休養階段。素小雪幾近不眠不休地在房裡守了四天,不是怕藍沐冉的傷勢有什麼變化,而是充當保安阻止赫連靖鴻靠近。知道藍沐冉在雪地裡凍了一夜後這位大小姐直接發了飆,在赫連靖鴻的手上留下了一排排整齊的小牙印,直到藍沐冉受不了某人的刺骨目光出言相勸方才讓開一步空間。
「城主大人,您就笑一笑不行嗎?」素小雪回房間休息後,赫連靖鴻把一干人等全都趕了出去,冰著臉坐在旁邊,看的藍沐冉心裡直發毛。「別拿審問犯人的眼神盯著我,我會害怕的。」
「什麼事能讓你害怕?死都不怕,論勇氣天下人都不及你。」
呦,這還氣著呢,氣性太大了吧?明明受傷的生病的是自己,你急個毛線啊,姑奶奶我還沒興師問罪你倒擺張臭臉教訓起來了。
藍沐冉突然興趣大起,想要知道這樣一個心高氣傲的男人究竟是被什麼樣的女人征服的,素綺月,究竟有多大的能耐,居然可以牽著一座冰山七年之久。
「這次,是我太過衝動——」赫連靖鴻忽然開口,而且居然是非常彆扭地再道歉,藍沐冉瞪大了眼睛,確定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人。「不過你也該有點分寸,有些事情,不該說就不要說,不該做,也別去做。」
「六皇子嗎?」藍沐冉好死不死非要提這個名字。
赫連靖鴻眼中一絲尖銳閃過,背過身去不再看藍沐冉。
「我答應過綺月,不為此事怨恨任何人,但南烈間接害死綺月的事並不等於可以忘記。涼城既是皇族分支,雖已改姓卻改不了血脈相連的事實,非大淵先開戰火,涼城絕不刀兵相見。」
這些事情跟我說有什麼用,藍沐冉不解。而且為什麼非要背對著,故意裝神秘嗎?
「你與南烈之間的關係我不追究,但是,別讓我看到你再幫他做任何事情,否則——」
又是那種低沉的悲鳴聲。
髮絲翻動間,在自己胸口留下一道傷疤的那把劍又一次近在眼前。
「即使是你,我也不會半分手軟。」
藍沐冉靜靜地看著刀鞘上繁複的花紋,默不作聲。
該說的既然說完,也沒有再多停留的必要。赫連靖鴻開門準備離去。
「赫連靖鴻,一個死了七年的人,真的就勝過這世間的任何東西嗎?」
「至少,比你更重要。」
門關上的瞬間,侵襲而入的寒氣降低了房間的溫度。藍沐冉抱著肩膀試圖找回剛才的溫暖,卻不知為什麼從心一直冷到皮膚表層。
「我知道她比我重要,只是……只是不甘心啊……」喃喃地說著自己也不理解的話,藍沐冉一頭扎進了臂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