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沒來得及問李敏兒話,她就死於老八劍下了【大福大貴第二二六章章節】。欲責備老八,只見他兩眼定直,整個人似變成了傻子一般,撲通一聲跌坐在地上蜈蚣屍體堆上,頭一歪,就暈了過去。
皇上氣得一跺腳,「張公公,令人收拾乾淨這裡,派人請馬太醫過來【大福大貴第二二六章章節】。」
滿屋狼藉,李敏兒倒在血泊中,德妃看得臉上的肉直抖,老八來得太猛了,也不知他是真的被李敏兒嚇了一跳,還是裝的。
「皇上,先回屋吧。」德妃攙著皇上,腳步似有千斤重一般,極緩極沉地走出去。
晚春。皇上沒有回屋,卻是走向殿外的大花園。李敏兒死在他面前,莫名地眼前閃過晚春。李敏兒有古怪,顯然以前的怪事與她都有關連。
「皇上,夜太深。」德妃柔聲相勸。
「奇怪,我怎麼眼前老是晚春?」皇上看著鞦韆處,那裡修好後,再沒人敢上去打鞦韆。
「你走到這裡,當然會想起晚春,她是那麼可愛。」
「朕還記得晚春死的那晚,老八和李敏兒在東一殿吵架的事。」皇上坐上鞦韆,輕輕搖晃,李敏兒死在老八劍下,心裡有種莫名的痛快感。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朕該不該處罰老八?」
清涼的夜風吹過,皇上心裡舒服許多。突然笑了起來,也許老八這麼做更好,他就不知道有多少事都是老八知道的。如果那些古怪的事,老八都知道——
皇上打個寒顫,如果老八都知道那些,他會受不了那些打擊。身子抖幾下,覺得自己真是老了,有種很虛弱的感覺。
德妃攙著他從鞦韆上下來。就像母親攙扶著一個受傷的孩子,「皇上,我們回屋吧。」
「我們回屋去。」
突然之間皇上的背佝僂了幾分。嚴子風在旁邊看得心中緊縮,皇上是個有血有肉的人,對親情看得極重。跟尋常人一樣,親情的打擊也能撕裂他。
嚴子風回到獅子園。給老四和姣嬌報了喜信,心裡卻沒有極度的快樂感,本來老八一劍刺死李敏兒時,她很痛快,可是看到皇上悲愴的樣子,那份痛快就消散了。
「老八好狠。」
四爺和姣嬌得到李敏兒死了的消息,一樣沒有痛快感。都皺緊了眉頭。想像老八拿劍,猛然一劍,鮮血四濺地刺死心愛的女人,她連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那場面一定十分慘烈。
「恐怕老八真的病了。」姣嬌認為老八狠心刺死李敏兒,雖然滅了口,這對自己也是個極大的打擊。
「唉……人這一生,若是走了邪路,便難以回頭。若是,李敏兒沒有那個盤絲洞。不知她會不會是這個結局。」
李敏兒死了。四爺心中生出一份莫的惆悵,還記得曾經在亂墳堆救下她的事,原來她是那麼機靈、可愛的。
「天賦殊物,若是經不起考驗。便會成為大禍,她用盤絲洞多做些好事的話,只怕老八的福氣也會好很多。」姣嬌沒有說出,只怕將來老八真的可能繼位。
姣嬌的心裡更難過,原來姐妹相交的情景還歷歷在目,若是李敏兒後來不與她為敵,也不會死得這麼慘烈。就是將來老八會落得慘景,她也不會袖手旁觀。
夫妻倆相對,沉默許久,心情都複雜得不是一般。
這世上竟有壞人死了,還不能心情痛快的事。想想弘晝的死的,想想李敏兒原來的暗算和卑鄙,他們應該很高興,尤其是姣嬌曾經被李敏兒和含月差點砸成傻子。
可是——
外面天色漸漸明瞭。換上衣服,略略吃了一點東西,夫妻倆帶著弘歷往正宮去。
這一夜皇上也沒合眼,一夜之間蒼老許多,對人生又看透許多。
「瑪法。」一歲半的弘歷,已經能夠清晰地叫人。孩子明淨的目光,可愛的笑容,令皇上心裡舒慰許多,蒼老的心變得鮮活起來。
「弘歷,真是瑪法的心肝。」握著弘歷柔軟的小手,皇上的心越來越暖,越來越慈柔。
「阿瑪,兒臣想上山請法師為李敏兒做一場法事。」姣嬌請求道。
皇上怔了怔,心中又有一種虛脫感,良久,吁息一聲,「好吧。願她來世投生到一個好人家裡。」
……
普善寺,晨鐘暮鼓。
姣嬌和四爺請普善寺的師傅,為李敏兒誦了七天七夜的經。
第七天傍晚,大雄寶殿內,法事結束,姣嬌心中默禱:「李敏兒,願你一路往生,來世作個安份的人。」
主持圓光雖未下山,卻聽說了李敏兒的事,雙掌間掛著檀木佛珠,讚歎:「錢王妃功德無量。」
姣嬌搖搖頭,她寧願李敏兒還是最初的姐妹,也不願要這樣的功德。超度她,無非為求心安。
四爺知道她是個重情義,只要別人對她有個半點好,都會記得一生。勸慰道:「恩怨應是盡了。」
「了,不了。了,已了。了,何了?了,莫了。了,無了。」釋道覺誦著禪訣,從側門進來。
「道覺大師【大福大貴226章節】。」
原來為治不治錢王妃的病,求見過釋道覺,當時他拋下一句「治與不治」的話。此時,他又送來「了不了」的話。
姣嬌略愣,對與這段緣的了與不了,心中很澄靜,了與不了,只要心中無愧,緣熟時,自然當了。
「錢王妃乃大慧之人,送一串綠檀手珠給你們,希望你將來度化一個有緣人。」釋道覺將一串沉綠色,十分斑駁光亮的手珠交與她。
姣嬌叩首致謝。
釋道覺卻跪於地上,叩頭還她一禮,再多行一禮,「施主乃佛,吾當敬仰。」
四爺道:「道覺大師打趣了。」
「弟子愚鈍,請大師指教,將來應度化什麼人?」
「彼時自知。」釋道覺說罷不見了人影。
高人來去無蹤,眾人毫不驚詫。四爺向圓光行一禮:「師兄,我們下山了。」
圓光笑道:「二位在山上拜了七日,誠心可鑒。可以下山了。」
夕暉瑰麗,山野在寂靜中因此絢爛。二人一邊下山,一邊看著美麗的景色,一路悠遊地回到萬風園。
七日不在行宮,回到山上天色全黑。二人心情平靜地往正宮去看皇上和弘歷。
皇上、德妃在後殿寢裡正在逗弘歷玩。弘歷坐在案前,拿著只筷子,沾水在桌上學著大人寫字。
「歷兒好聰明,他竟然會寫一、二、三。」皇上興奮地讚揚。原來胤礽聰明,也是三歲時才拿著樹枝當筆玩。而弘歷還不到兩歲。
「阿瑪,別把孩子讚揚壞了。讓他擁有一顆平常心吧。」姣嬌笑道。
皇上看著她,平常心?猛然覺悟,胤礽失敗的例子,便是因其一直沒有一顆平常心,而驕橫放縱,倘若他有一顆平常心,就不會被兩立兩廢。思索道:「平常心令人沉穩,行得更遠。」
弘歷寫得有勁,寫得用心,爹娘來了,都不激動,非要把那只筷子駕馭得順手。
這孩子骨子裡很要強,這種要強是個好事。姣嬌坐到他身邊,看著他認真地學寫字。
「一」,弘歷對額娘說道。
「嗯。這是一。」姣嬌笑著重複了下,以示支持。
皇上道:「在山上這七日都好吧?」
四爺答:「極好。下山時,釋道覺贈了一串佛珠,讓姣嬌將來度個有緣人。」
「朕看看。」
這是一串極其斑駁的佛珠,但光亮得扎眼。皇上看罷道:「這珠子應是摩挲了許多年的老佛珠,上面的漆都掉了。」
德妃猜測:「想必原主不是釋道覺吧?」
皇上點點頭,把珠子還給姣嬌,弘歷放下筷子,從她手上拿過珠子,戴在手上,翻來覆去地看。
德妃道:「莫不是讓送給歷兒?」
皇上搖搖頭,「應該不是。」
弘歷拿著佛珠掛在手上,舉得高高的,衝他們張嘴大笑,肉嘟嘟的臉上堆起幾道小紋。
「瞧這小羅漢的樣子。」德妃被他可愛的樣子逗笑,抱著親了親。
「瑪法。」
弘歷最喜歡祖父,往他懷裡撲來。皇上高興地抱著他,這些天全靠弘歷治癒著他心裡的傷痛。
「老八怎麼樣?」四爺小心地問。
德妃答道:「病得很厲害。失神之下殺死自己的愛妻,這份打擊夠大的。」
皇上心中依然刺痛,沒治老八的罪,對他已是極大的包容。
老四問:「他住在哪裡?」
德妃道:「東二殿。」
皇上為了懲罰他,把他又安排回了東殿,只是不在東一殿,換到了東二殿。
「弘歷留在朕這裡,你們回去吧。」
二人退出,經東二殿,在外面看了看,門口侍衛站得筆直,裡面太監和宮女跪在走廊上,想進去看看,又怕誤會,便回萬風園去了。
「王爺,這是年王妃帶回來的信。」
一回到屋裡,鄭三白就拿出封信來。
李敏兒死後,鄭三白給圓明園送了個信去。年麗欣接到喜信,激動得暈了過去,痛快呀,李敏兒被蜈蚣嚇得手忙腳亂,最後在還皇上面前,被八爺一劍刺死,這比她前世的死更加悲慘。因此,特地回書了一封信,以示慶賀,並感謝姣嬌了結了她的心願,同時說到耿佳氏的身體和精神已經正常。
四爺燒了信,撇一下嘴,年麗欣的靈魂畢竟是奴婢,對這事的反應太過激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