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堯山下莫堯城。
武林大會降至,原本就很是熱鬧的莫堯城此時更為擁擠,各色各類的人群集聚於此。
當簡莫伊一行人趕到莫堯鎮的時候天色已晚,莫堯城內的夜市絕對是亦淺這一路上見過最為熱鬧繁華的,勾欄戲曲的歌樓,賓客滿座的酒樓,還有沿街所置的小攤,還有挑擔行走叫賣的,好不熱鬧的一番繁華夜景。
自街頭走過來五個人,以兩位容貌甚為出眾服飾華麗的男子為首,身後跟著三個隨從模樣的人,衣著與前兩位男子比起來雖不及其華麗,可是卻也大方得體。
這莫堯城當地的百姓自然知道每年一度的武林大會降至,近一個月來城內陸續來了許許多多的江湖人士,人多的可達五六十人,人少的也有形單影隻的,像是五六個人一隊,十個人左右一群的亦是多見,可是即使如此這路上的行人也忍不住向這五個人望去,準確的應該是向那為首的兩位男子看去。
兩位少爺模樣裝扮的男子,讓人最先注意到的是個子高大的男子,他的樣貌無疑是英俊到無可挑剔的地步,尤其是那一雙微挑的鳳目,裡面似乎含著永遠無法波動的淡漠,可是淡漠中所隱藏的那抹溫柔亦是濃的化不開,長睫似乎在每一次眨動之時都帶著絲妖異的嫵媚。
再向站在他身邊個子只到他肩膀的男子,最為吸引人的是他的頭髮,即使與旁邊高個子男子梳有一樣的髮髻,可是卻有著水銀色的髮色,再看向他的臉頰便難以形容了。如水銀般的眸子裡有著不加掩飾的開心,他的身形嬌小的有些不像是男子,沿街的每一個小攤都能吸引他的注意力,看看這裡,看看那裡,然後會拿著自己喜歡的東西跑到鳳目男子的跟前詢問著,而鳳目男子亦是不厭其煩的笑著點頭。
這一番景象怎麼看都有些彆扭,可是卻也和諧的挑不出任何毛病。
「宮主,未修和月鷹已經在客棧等候了。」威則向前傾身,在簡莫伊耳邊輕聲道。
簡莫伊沒有做聲,只是點了點頭,臉上笑容不減,依舊認真的看著眼前那個男裝打扮的人兒,他似乎害怕自己哪怕眨一下眼睛她就會從自己眼前消失那般。
終於還是覺得累了,亦淺對周圍的那些東西也失去了興趣,走回簡莫伊身邊抱起他的手臂,仰起小臉看著他道:「莫兒,我餓了。」
「去客棧休息一下,我們就去吃飯。」簡莫伊早就料到會是這種結果,所以他方才一點都不著急去客棧。
即使現在已入夜,可是路上的行人依舊多的很,以至於他們連騎馬都不能,只得走著去客棧,好在那裡並不是很遠。
好早就坐在客棧一樓的未修和月鷹看見走近來的五個人,紛紛站起身行至身前,對為首的簡莫伊點了點頭,繼而又看向站在他身邊那個身材嬌小的人兒,顯然有些驚訝,可是卻什麼都沒有說,便轉身領著眾人向樓上的房間走去。
客房內。
「屬下未修,月鷹,叩見宮主。」走近客房的兩個男子,紛紛下跪行禮。
雖然亦淺沒有見過他們兩個人,可是在路上已經聽威則說過了,星鳩宮另外的水晴部和土汨部統領分別是未修和月鷹,所以此次見面亦淺並未覺得有什麼驚訝了。
「起來吧。」簡莫伊示意道。
未修與月鷹起身走到了威則他們的身旁,五人整齊的站在那裡,等候著簡莫伊的吩咐。
可是顯然簡莫伊此時並沒有要做什麼吩咐的打算,他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走到了正推開窗戶向外看的人兒身旁,柔聲道:「亦兒,喝些水。」
原本正觀賞著外面夜景的亦淺這才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的那杯茶,接過來仰頭便喝光了,喝完還不忘用袖子擦了擦嘴,繼而對他莞爾一笑,說道:「還真有點渴了呢。」
「就知道你。」聽著亦淺的話,簡莫伊伸出手指點了點她光潔的額頭,眼底是化不開的寵溺。
威則,川痕和玄緒三人一路上早就習慣了這些,可是未修和月鷹就看的有些傻了,眼前的景象讓他們兩個人瞪得眼球都快掉出來了。
「宮主這是怎麼了?」未修實在無法對眼前的情況作出正確的理解,只得碰了碰身邊川痕的手臂,詢問道。
川痕顯然對未修和月鷹的大驚小怪表示理解,耐心解釋道:「難怪你們覺得奇怪,那是我們星鳩宮的女主人。」
川痕不說還好,這話說出來讓未修和月鷹差點將下巴掉到地上,均是將那雙眼睛瞪的不能再大了,最後努力組織起了一句話,「他……他是女……女主人?」月鷹努力的揉搓著眼睛,可是等他再次睜開的時候依舊看到的是兩個男人。
未修和月鷹的表現讓玄緒忍不住笑了起來,自然是知道他們兩個人誤會了什麼,「為了安全起見,宮主讓夫人女扮男裝。」
聽完玄緒的解釋他們兩人才常常的舒了一口氣,不過很快就怒視著身邊的川痕,結果看見的是他欠收拾的笑臉,他們兩個人顯然是被川痕給耍了,可是礙於宮主和夫人都在此,亦是不好發作。
「屬下未修,月鷹,叩見夫人。」既然知道了亦淺的身份,定當是要行禮的。
亦淺看著單膝跪地的兩個男子愣了片刻,不過很快便回過神來,走到他們跟前,出聲道:「你們起來吧,見我不用行禮的。」亦淺很是不習慣有人看見自己就下跪,總覺得那是很折壽的事情。
未修和月鷹聽聞亦淺的話這才起身,當他們抬頭看向面前女扮男裝的亦淺時不禁有些愣神。
「莫兒,我們什麼時候吃飯啊?」顯然亦淺沒有注意他們兩人的注視,她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眼光,所以也就覺得無所謂了。
「現在好不好?」簡莫伊看著他因為肚子餓而嘟起嘴巴的小女人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走至她的身邊習慣性的攬住她如柳嫩腰向外走去,頭都為回的對身後的五人說道:「找酒樓吃飯去。」
未修和月鷹這才回過神來,對視一眼,不再多說什麼,五人緊跟了上去。
吃完飯的亦淺果真又來了精神,走在最前面,不時左右尋看著,好開心的樣子。
迎面一股濃郁的香味撲鼻而來,亦淺不禁蹙起了漂亮的眉毛,抬頭望向這香味的來源。
醉香樓。
但是這名字亦淺也猜的到是什麼地方。
自從那一次的經歷亦淺本能的對這種地方有著強烈的排斥感,簡莫伊亦是瞭解的很,他看著站在那裡凝視「醉香樓」的人兒快步走了過去,想要將她帶離這裡。
威則亦是那件事情的知情者,當時的場景歷歷在目,宮主將她交到他的懷中,她瘦小的身體如同一片鴻毛般輕盈,有那麼一瞬間他竟然想要永遠保護著她。那次事情對她心靈的傷害有多大,他似乎懂。扭頭示意身後的四人緊跟上,便追上了宮主。
「亦兒,我們回客棧休息吧,明日一早就要上山的。」簡莫伊輕輕環住她的腰,想要帶她向前走去。
「好。」她心中所想他是知道的,如今他陪在自己身邊,她又還有什麼可害怕的呢?那些不開心的記憶都應該隨風而散,通通消失在過去。
儘管兩個男人如此摟抱著極其彆扭,可是簡莫伊始終不是在乎別人眼光的人,他視而不見,可是亦淺卻做不到了,女生的臉皮終究是薄了些。她將腰間的大手拂開,然後伸出手反握住了他的大手,兩隻手隱於寬大的衣袖中,外人自是看不見了。
香味慢慢淡去,就在要全部消失的瞬間,亦淺的身形突然停住了。
「各位爺快點進來吧,今晚我們醉香樓可是有大人物壓場啊!」尖銳的嗓音有些刺耳,可是這不是吸引亦淺注意力的地方,而是她接下來的話,「大人物是誰啊?說出來就會嚇到你們,是炎藍連續四年的花魁似血的徒弟,琴意!」
似血?徒弟?琴意?
在這裡突然聽到熟悉的名字確實讓亦淺有些驚訝,心中之前的那些陰影早就被此時的迫切所取代,她毫不猶豫轉身向醉香樓走去。
簡莫伊見狀亦是覺得好奇,只得快步跟了上去,身後的五人亦是緊隨其後。
身著華服一副男子裝扮的亦淺自然是引得醉香樓門外的女人青睞,主動便沾了上來,可是卻被亦淺快速的推開了,看著眼前濃妝艷抹的女子,亦淺開口道:「你剛才說的琴意可是似血的徒弟?」
「對啊,有什麼問題嗎公子?」在這種煙花之地的女子都懂的如何看人,但是這衣著和氣場便知他不是尋常人,更何況他身後所跟的鳳目男子更是氣場不凡,女子側身又向後看去,只見五個隨從模樣的男子注視著他們兩人,顯然都是保護他們的。
「琴意在哪裡?」既然是似血的徒弟,那如果能見到這個琴意,想必就能找到似血了,亦淺暗自想到。
「當然是在我們醉香樓裡了。」女子指了指身後燈火通明不斷進出人的醉香樓。
亦淺不再理會她,抬步便向醉香樓內走去,身後的六人亦是跟了上去,只聽聞身後傳來方纔那女子的聲音,「桃姨,七位公子照顧著!」
踏進醉香樓,四處瀰漫著一種頹廢味道,女人香,酒香。
按照規矩還未到琴意出場的時間,所以亦淺他們只得找了個位子坐了下來靜候著,她對這種地方從來都沒有什麼感覺,簡莫伊亦是對除了亦淺以外的事情都無所謂,坐在這裡自然是淡漠無痕,可是威則他們五人便不一樣了。
儘管五個人依舊正襟而坐,可是身邊不斷過來詢問敬酒的女子依舊讓他們面色微紅起來,亦是有大膽的女子主動坐在了他們身邊,身子一軟便向他們的懷中依了過去,可是威則他們哪裡吃得消這個,快速起身躲閃,看到這幅情形,亦淺樂的大笑了起來。
簡莫伊與亦淺兩人但是衣著氣場上便以引人注目了,更何況兩人的樣貌堪比九天下凡的神仙,這讓那些女子更加不能淡定,可是簡莫伊含笑的鳳目掃過那些蠢蠢欲動的女子,她們便再也沒有勇氣上前了。
「亦兒,你認識那個叫做琴意的人?」從亦淺方纔的話中簡莫伊聽出了些端倪。
「我認識的不是琴意,而是他師父,似血。」亦淺張嘴吃掉他剝好後遞到口中的花生豆,嚼了兩口繼續道:「似血是我哥哥。」
看著簡莫伊驚訝的眼神,亦淺輕笑道,「沒有血緣關係的哥哥,我們都是從一個地方而來的。可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距離現在已經有近一年的時間了。」
同是從二十一世紀穿越過來的似血著實給亦淺一種親人的感覺,她承認自己對似血有著莫名其妙的好感,所以方才聽到似血的名字才會走進來,想要一探究竟。
一陣悅耳的笛聲響徹整個醉香樓,嘈雜的人群很快便安靜了下來。
笛聲纏綿婉轉,像極了這個草長鶯飛的季節,讓人在這夜間恍惚能夠看到陽春三月郊外正值茂密的樹林,小溪。
一曲罷,餘音未散,賓客亦是沉浸在那笛聲之中,吹笛之人已從那白紗之後走了出來。
一襲白衫乾淨素雅的似是仙山之上久居的神仙,雪衣墨發,白淨纖細的手中捏著一隻短小精緻的玉笛,即使離得有些遠,可是卻依舊能夠嗅到一股淡淡的桃花香,在這四處瀰漫著糜爛味道的空氣中像極了能夠洗去鉛華的一抹聖潔。
掌聲一直持續著,直到台上的白衣男子離開口大家才停了下來。
「莫兒你在這裡等我!」亦淺不等簡莫伊回答,便起身向白衣男子離去的地方追去。
白衣男子顯然沒有預料到有人會追他到房裡,看著面前因為快速奔跑面色有些紅潤的人兒,有些失神。他身為男子對自己的容貌甚是有信心,可是眼前的人兒似乎比自己更要美上幾分,而這麼美的男人他似乎還從未見到過,就連他的師父都及不上。
「公子,請問您有什麼事嗎?」男子疑聲道。
「你是琴意嗎?」亦淺沒有拐彎抹角。
男子點頭,不解的看著眼前的人兒。
男子的身份得到確認以後,亦淺這才開口道:「你的師父似血是我的哥哥,你能告訴我他現在人在何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