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似乎可以刺破人皮膚的雪花無止境的落在她精緻的面頰上,然後慢慢融化。似血紅衣在被雪花渲染的地面之上鋪展而來,一紅一白,如此鮮明的對比讓人無法忽視。像極了銀色瀑布的長髮在風雪中擺動著,似乎是方才從她口中所唱出的旋律一般,優雅,美好的讓人眷戀,讓人想要貪婪的擁有。
不悲不喜的眸子穿過風雪直直的看著他,似乎無論炎藍崇瑾怎樣回答她,都不會讓她的情緒出現一絲的波瀾。可是炎藍崇瑾不想讓自己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也不想是那個無關緊要的人,他的身份,他的自尊心,不允許這樣的情況存在。
一雙大手看似溫柔的抓住了跪在地上的人兒的肩膀,然後將她慢慢扶了起來,「小淺,你是在與朕開玩笑嗎?」
那雙幽深的眸子沒有絲毫的玩笑之意,一直習慣看穿人心的亦淺,第一次不知道一個人的想法,最無法隱瞞起心思的眼睛竟然都被他藏得那麼深,這一瞬間,亦淺心中對炎藍崇瑾的陌生感驟增,只因為她覺得眼前這個男人,不再是那個讓她可以輕鬆的叫「大哥」的人了,不再是了。
炎藍崇瑾如願以償的看見她眸底的變化,臉上的笑容愈加的深,鬆開手中嬌小的身體,轉過身看向迷惑的眾人,「這件事情朕一直都沒有向外宣告,朕曾經在民間認了一個妹妹,當時朕便封她為郡主,因為她習慣了宮外自由的生活,不曾願意進宮,而現在覺得在宮外玩夠了,想要進宮陪朕,所以朕覺得這個民間妹妹是該公諸於天下了。」
耳邊的恭喜之聲不絕於耳,可是亦淺卻覺得什麼都聽不到,她的聽覺失靈了,唯獨可以供她使用的只有視覺,她看見了那些官員諂媚的笑臉,看見了覓雲昝蘭不解的表情,看見了炎藍澈瑾意料之外的冷面,看見了簡莫伊寫著痛苦的心,看見了炎藍崇瑾那高大的背影,還有她怎麼也讀不懂的眼睛……
「自今日起,朕的民間妹妹將被封為『天賜郡主』,顧名思義,這個妹妹是上天賜給朕的,所以無論是身份,還是地位都與本朝皇室郡主均等,無高低之分。」大手一揮似乎這世間的一切都在他的操控之中,他看著眼前完全沒有反應的人兒,心中的得意更是不加言語,他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小淺,你難道不準備謝恩嗎?」
猛然抬起頭,看著那雙眸子,即使他現在帶著俊朗的笑臉,可是亦淺卻覺得他的笑未及那眼睛,「亦淺謝過皇上。」
「哈哈……好好好,快些起來吧,既然小淺的身份已經公諸於天下了,那自今日起天賜郡主就入住皇宮吧,賜霞陽殿為寢宮,你看如何?」炎藍崇瑾此言一出,再次引來了在場人的驚訝。
**四大主殿,以慈寧宮為首,而此處正是太后的寢宮;坤寧宮乃是皇后之地,但是因為皇上至今都未立後,所以一直都是空著的;暖顏殿正是皇上寵妃即仁顏,顏妃的寢宮;而霞陽殿雖然沒有規定過應該讓何人所住,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即使不是皇上的寵妃,那也會是具有皇室血統的郡主,或公主來居住,所以定不會是眼前這個民間郡主可以夠資格居住的。
君無戲言,哪怕是再讓人無法接受的安排,那也都會變得理所當然。
亦淺從未想過自己會成為這一齣戲的主角,一個完全不知情的主角,現在的她已經沒有心思去考慮對炎藍澈瑾和簡莫伊的感情,她唯獨想要知道的事情,就是炎藍崇瑾做出這些事情的原因,她不想要做一個任人擺佈的木偶,哪怕最後的原因是她沒有預想過的,或者是難以接受的,她都想要知道,可是不等她開口來說出自己的疑問,就有人先她一步了。
「皇上。」簡莫伊向炎藍崇瑾邁出一步,那張精緻的似乎不食人間煙火的樣貌著實耀眼至極,讓人無法自控的想要看向他,只見他抬起墨眸看著那個嬌俏的人兒,然後又看向了炎藍崇瑾,「這件事情是臣的過失,因為當時時間有些匆忙,未向皇上稟告此事,臣早就在半年前迎娶了宮崎亦淺,而她現在的身份正是亦王妃。」
寒冬臘月,原本就寒冷的天氣因為簡莫伊的一席話變得更加恐怖,此時所有人似乎都被封凍在那千年寒冰之中,四肢僵硬的無所適從。
炎藍崇瑾原本就沒有笑意的眸子此刻更加的冰冷,雖然那種寒意只停留了片刻,但依舊被簡莫伊捕捉到了。忽然,炎藍崇瑾大笑了起來,沒有人知道他的笑意從何而來,就連在他身旁一直未言語的炎藍澈瑾也有些驚訝的看著他。
「儘管朕的妹妹天賜郡主已經嫁郡王為妻,可是她依然是朕的妹妹,難不成朕想要與妹妹敘敘舊,郡王都要阻止不成?」他的語氣那般的平淡,聽不出悲喜,可是卻那般的怪異,讓亦淺極其的不自在,尤其是在他那雙眼睛的注視下,更加覺得不舒服。
兩人的針鋒相對讓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炎藍崇瑾是皇上,他不會害怕任何人,可是簡莫伊雖為郡王,卻也是無所畏懼,儘管平日他對炎藍崇瑾尊敬萬分,但並不代表他是懦弱膽小的。
這種情況亦淺不想看到,不是因為別的,只因為她不想讓兩人在這件事情發生什麼不愉快,更何況現在的炎藍崇瑾已經不是她所熟悉的那個人,她不可否認自己內心更加擔心簡莫伊的安危。
「皇上,郡王只是在和您說笑而已,皇上不過是想留我在宮中住幾日敘敘舊罷了,那又有何不妥?」如鴻毛般輕盈的聲音拂過眾人的耳畔,只見那雙纖細的玉手攀上了炎藍崇瑾的手臂,親切卻沒有曖昧,讓人看起來一點都不會覺得彆扭。
亦然蹙眉,鳳目微瞇,雙唇緊閉,背於身後的雙手在衣袖中緊緊的握成了拳頭,望向那身著紅衣的嬌美人兒,看見的是那足以魅惑眾生的笑靨,還有那雙似乎在告訴他安心的銀眸,亦是那般璀璨。
炎藍崇瑾看著自己身側的人兒,嘴角的那抹滿意之色不可忽視,「小淺還是這般懂事,朕與你有段時日未見了,著實想念的很,你也有些餓了吧?陪朕一起去用午膳,走。」
金黃龍袍,血色紅袍,踏著冰雪慢慢踱去,身後眾官員緊緊跟隨,待眾人都慢慢消失在了御花園,原地卻還有三個身影久久未動。
「郡王,你娶了淺兒?」最先開口的是那一身素雅青衣的覓雲昝蘭,因為他無法接受剛才所聽到的事情。
半年前,他亦然放開手,想要讓亦淺去追尋自己的幸福,大膽的走到炎藍澈瑾的身邊,可是當他從無影莊回京以後,竟然再也沒有見到過亦淺,問及炎藍澈瑾,他卻隻字未提,可是當時隔半年後的今日,看見那日想夜盼的人兒時,她不再是男子的裝扮,而是身著一身嬌艷的紅衣,一直被刻意掩蓋的身材終究是在紅衣襯托下暴露了出來,亦是妖嬈的女子。而當初有些稚嫩的臉龐如今出落的更加精緻,舉手投足之間多了一股女人的嫵媚在其中,勾人魂魄。
可是這般誘人的她,竟然搖身一變成了簡莫伊的王妃,這讓他該如何接受?
「沒錯。」簡莫伊面對覓雲昝蘭的質問沒有絲毫的隱瞞,他很早就看出了覓雲昝蘭對亦淺的感情,可是他卻不會覺得有愧於誰,只因為他覺得自己對亦淺的愛無人能及,更何況愛情是需要靠自己去爭取的。
「亦兒正是本王的亦王妃。」簡莫伊這句話雖是在回答覓雲昝蘭,可是更像在說給那個一直未言語的炎藍澈瑾聽的。
果真,炎藍澈瑾抬起頭,冷眼看向簡莫伊,四目相對是無盡的憤怒,片刻後,炎藍澈瑾身上千年不變的冰冷氣息似乎在融化,瞬間便燃燒了起來,那張極為俊朗的臉頰此時變得猙獰,恐怖。
一聲怒吼未落地,只見那拳頭已來到了簡莫伊的面前,近在咫尺,簡莫伊腳下猛然發力,身形迅速向後移了去,一攻一退。簡莫伊自知身後已無退路,可是眼前的拳頭絲毫沒有要收回的意思,既然不能守,那他只有攻。
簡莫伊迅速將腦袋向一旁偏去,而炎藍澈瑾也非無能之輩,似乎早就預料他會出此招,另一隻拳頭緊跟其上,動作一氣呵成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正是因為炎藍澈瑾完美的攻擊,讓簡莫伊只有合併雙臂擋在面前,這才擋住了炎藍澈瑾的拳頭,雖是擋住了這一招,可是雙臂卻明顯覺得一陣疼痛。
未等簡莫伊放下雙臂,炎藍澈瑾的右腿已踢向了簡莫伊的腹部,速度之快讓簡莫伊只能繼續向後退了一步,雙手隨即變為爪向炎藍澈瑾的腳腕處抓去,炎藍澈瑾見狀自知不應繼續進攻,瞬間便收回了右腿,可是當他準備再次進攻的時候,兩人的打鬥被突然出現的手臂給制止了。
「你們在做什麼?」覓雲昝蘭看著大打出手的兩人,心中的怒氣更是不言而喻,儘管這兩人的身份都是王爺,都在自己之上,但是他卻無法因為身份的顧及,而任由他們在這裡打鬥。
炎藍澈瑾沒有理會覓雲昝蘭,而是看著簡莫伊,「你為什麼不還手?」
「亦兒如果知道我與你之間大打出手,她會很難過的,你難道不知道嗎?」簡莫伊不留痕跡的將衣服拽了拽,鳳目一眨不眨的看著炎藍澈瑾,似乎是在嘲笑他不懂亦淺一般。
果真,炎藍澈瑾瞬間緘默了下來,憤怒衝破了他的理智,竟然讓他忘記了最重要的人兒,簡莫伊說的沒錯,如果他們兩人方才真的打了起來,她一定會很失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