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回到了長石山。
夜夜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飛身撲到君天末身邊欲保護他。
吾寅哈哈一笑,出現在他們眼前,說道:「夜徒兒,為師甚為滿意你的回答。」
「師父!」夜夜心驚叫道,還沒有找到頭緒。
吾寅點點頭,走過去給君天末把脈,感歎道:「這傻徒兒傷得可不輕吶!」
夜夜心見狀,跪在她師父面前,嗚咽道:「師父!求您快救救天末!」
「恩恩恩,別急,為師自然會救自己的徒兒。」吾寅回頭衝著空無人影的竹林裡喊道,「死丫頭,還不快出來幫我把他抬進去!」
小仙這才傻笑著現了身,跑過去幫夜夜心一起扶起躺在草地上昏迷著的君天末。夜夜心見到我更是驚奇,問道:「桃笙,你怎麼會在此處?這是怎麼回事?」
本仙不在此處誰人來導演這場好戲,真真是沒有良心。不過諒在你剛經歷了這段波折又其實是被封了記憶,小仙也就不怪你了。我笑著回答她:「仙子稍後自會知道。」
將君天末搬回吾寅的茅草屋,我已經累得氣喘噓噓。坐下來喝了杯茶水,吾寅和夜夜心都圍著君天末,卻四處尋不見吾鳳等人的影子,於是又獨自出了茅屋。隔壁白雲他們家的門虛掩著,我推門而入,大廳裡沒有人,不過有聲音從臥房中傳來。
「就這麼點小傷,至於如此呲牙咧嘴嗎!?」是白雲的聲音。
只聽吾鳳吼道:「扎你一刀試試!這君天末拚力刺過來的,能不疼嗎!」
又有臨柏平淡的說話:「這香止痛。」
「好了好了,乖兒子不疼,娘給你吹吹。」白雲調侃道。得到的不想也知是吾鳳更為惱怒的一聲警告。
我憋著笑,敲敲房門。也不等裡面的人回應,逕自推門走了進去。就見吾鳳半趟在床上,衣服敞開,腰間裹了厚厚的紗布。白雲正在一邊使勁給他吹氣,臨柏則坐在一旁的桌子邊,悠閒的喝著茶。
聽到聲音,他們都看向門邊。我眼珠子一轉,往自己大腿上悄悄掐了一把,疼得眼淚水立馬上來了。縱身撲到吾鳳床邊,甚為關切地問他:「神君!您有沒有事?哪裡疼?」
吾鳳一把拍下我那正欲往他傷口上按的爪子,沒好氣地道:「死不了!」
「神君!辛苦你了!你真真是個深明大義又善良熱心又法力無邊的蓋世神仙!」我悻悻地收回手,狗腿道。
這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吾鳳聽得十分受用,好眉一挑,一副這是自然的表情。白雲也不去打擊他,轉頭問我君天末和夜夜心的情況,於是我向他們簡單講述了一下他二人現在的狀況,同時表達了對他們能夠支持我戲劇事業的感謝,並且總結了此次甚為滿意的成果。
萬年冰山臉許是被我生動的演繹和誇張的表情逗得,居然「撲哧」一下,笑出了聲。司香仙君傾城傾國的笑顏引得白雲連連讚歎,直要求他每天笑上一個時辰。我倒是已經有些免疫了,訕訕地埋怨他道:「仙君,您這是嘲笑小仙嗎?」
臨柏的笑不過曇花一現,又擺正了臉,正色道:「本君沒有嘲笑桃笙的意思,就是覺得桃笙說得十分有趣,以後能不能多說與我聽聽?」
「……」敢情您把我當茶館裡的說書先生了吧。我撇撇嘴,不理他。
吾鳳倒是有些激動地拒絕道:「不成,她只能給我一人講故事。」
白雲一掌攉在吾鳳腦門上,訓道:「臨柏與你情同手足,你怎生如此小氣!」
吾鳳也很執拗,梗著脖子回答:「其他都可以給,唯獨桃笙不行!」
「桃笙又不是東西,你還要拿跟繩子拴住她不成!」白雲又說。小仙我一腦門子汗,我不是東西……不是東西……
「是栓了,可不就在脖子上!」吾鳳反駁地順溜。
在脖子上……在脖子上……我呆滯地抓了抓脖子,果然是那根萬惡的結不解繩。我心中狠狠地將吾鳳從頭到腳罵了個遍,最毒鳳凰心!白雲也被他說得接不上話,瞪著眼睛,恨不得在吾鳳那傷口上撒把鹽。
正當這屋子裡幾人鬧得不可開交之際,又有人敲響了臥室的門,白雲將郁氣發洩在那一聲「進來!」裡面。嚇得敲門的夜夜心臉上又白了白,眼睛腫得跟核桃一樣,怯生生地對白雲道歉:「夜夜心打擾到白雲上仙,請上仙責罰。」
白雲自知是自己不對,忙過去將夜夜心扶進來,安撫道:「沒有沒有,將將吾鳳那臭小子氣瘋了老娘,不關你的事,是我嚇到你了。」
小仙看夜夜心知道這大嬸是白雲,定是我出去之後吾寅將大致的事情都講給她聽了,這才急急過來這裡。我不知道夜夜心要說什麼,不過想著也不用我再多與她解釋,遂悄悄挪到臨柏那張比較偏僻的桌子邊,也默默坐下。其實還是怕夜夜心這會兒來怪我傷她相公如此之重,那小仙我就只好自殘謝罪了。
夜夜心先對著白雲一拜,說道:「今日為夜夜心之事勞煩了上仙,夜夜心在此謝過白雲上仙。」說完又拜了兩拜。
白雲趕緊將其扶起,勸她道:「使不得這麼大的禮,不過舉手之勞,小夜不必放在心上。再說你師父是我好友,我幫個忙也是應該的。」
夜夜心再次謝過白雲,又走到吾鳳床前,俯身又是一拜,說:「害得吾鳳神君受傷,夜夜心難辭其咎,請神君責罰。」
吾鳳雖然平常一副傲慢的鳳凰樣,卻也見不得一個身負重傷又嬌滴滴的仙子如此跪在他面前,且不說傷他們夫妻的就是這個「罪魁禍首」,連忙喊白雲過來將她扶起來,別彆扭扭地說:「不用謝,我也就是幫小桃花,不關你的事情。這傷也不用你負責,全權是桃笙的責任。」
「……」我欲哭無淚,小腦袋無力地擺在桌子上,望天長歎。
夜夜心聽得吾鳳的話,又趕忙走到桌邊來尋我和司香。我在她有所動作之前先開口道:「仙子可別跪我,也別跪司香了,過來與我們一道喝杯茶就好。」
她卻不依,仍舊拜了拜司香仙君,不過真的沒有再拜我。等她做完這一系列的致謝,才與我正色說道:「本就沒打算拜你,你這丫頭害得我與天末好苦。」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是來尋我算賬的。一下從椅子上躍起,飛身至夜夜心跟前,抓著她胳膊就要抹眼淚。夜夜心沒有忍住,別開臉來輕笑,嗔了我一句「臭丫頭」,再沒有怪我的意思。
「一百年前我勸天末同返天界無果,一氣之下遂揚言要去問月老喝忘情水。可惜還沒喝到忘情水就喝光了牡丹仙子的花開富貴,被天帝罰在仙草園思過。天末那傻子卻當了真,自己也封了姻緣線,想要忘盡前塵一心救助天下蒼生,真真是一個天大的誤會。」說到此處,夜夜心溫柔地笑看我,不復從前冷冰冰的模樣,她牽住我的手,又道,「我與天末都各執己見,僵持了幾百年,若不是桃笙幫忙,這誤會並著那些僵持怕是再過個幾百年也解不開,謝謝你,桃笙。」
我被她說得怪不好意思,低著頭回答:「不要謝不要謝,我害得你們受傷,你們可不要問我討這賬就好。」
眾人哄堂而笑。夜夜心說:「桃笙,是你讓我放下對過去的成見。師父也同我講了許多道理,我已經決定與天末一起回四方洞,也方便照顧他。」
這話一出,小仙我不由一愣,本來還打算對夜夜心來一番動之以理曉之以情,勸她遷就一下君天末。沒有想到她自己這麼快就想通了,倒是省了我的口舌力氣。甚為滿意地點點頭,對夜夜心道:「既然仙子想明白這些道理,那我就祝仙子與君道長恩愛到白頭,可要早日生個胖娃娃!」
夜夜心羞紅了臉,起身告辭說要回去照顧君天末。
可以說,此次的「推心至夫」行動也算圓滿完成了。不過還有許多後話,還沒有說完。
先說那天帝老頭兒。
夜夜心過了幾日回到天庭,向天帝老頭兒請旨,要消了仙籍下凡去陪她的相公。我為此擔憂他們倆個會不會因為仙凡有別魂飛魄散,吾寅打消我的憂慮,君天末就是一口氣憋著不去沖那最後的關,要成仙還不容易。天帝老頭兒本就是這件事幕後老大,見夜夜心與君天末和好又不再留在天界,他兒子是徹底沒了希望,開心還來不及,二話沒說准了夜夜心的請求。他還全當好人,稱夜夜心對她相公的磐石之心難能可貴感人肺腑,開恩保留了夜夜心的仙籍,讓夜夜心有空可以帶著君天末回天庭喝喝茶,私以為他這樣的邀請只是為了刺激他兒子的。我瞧著天帝老頭兒那笑瞇瞇的小眼神晶亮,真真是個演技派的元老。他瞧見我對他滿臉的不屑,將我悄悄留下來,討好地問我想要什麼獎勵。小仙我可不是清高的神仙,見此良機,開口問他要了一個許諾,因著現在沒有想好,等到以後想到了再管他討回來,天帝老頭兒滿口答應了。天帝最後還說讓我有空可以去沃之野走走,我納悶地看他,他也沒再多說什麼。
而那可憐的情場失意的墨北少帝,在與我不歡而散之後,一直沒有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直到夜夜心求旨下凡的事情被傳得沸沸揚揚之時,他終於再一次出現在我面前,鬍渣滿臉十分憔悴,眼神倒是與他那天帝老子一般炯炯有神,抓住我的手激動地說:「桃笙,我是想明白了。喜歡一個人不應該計較她的過去,只應該把握她的將來!喜歡一個人也不必非要與她在一起,只要她在我心裡!」
這話震得小仙心肝顫了顫,抖抖索索問他:「少帝這是打算何為?」
墨北神情激昂,望向西方,說:「我要去西方極樂問佛祖求道!」
「……」您這前後兩句話的關係在何處?
「小夜能與她相公和好,我雖是傷心的,但不能破壞了她的幸福!我要去同佛祖好好學習道法,說不定將來有了危險,君天末保護不了小夜,我還能保護她!何況佛祖那兒清淨,叫我可以時刻想起她。」
「……」希望佛祖能夠告訴他什麼叫做放下執念立地成佛!
「桃笙!我走了!」說罷,真的轉身決然地往西天而去。我看著他孤寂的背影,心中歎氣。墨北少帝心裡很難過吧,連這說話都沒有邏輯了。他去西天不過是為了逃避一段失戀,都說我佛慈悲,希望佛祖能給他一個普渡。不過若是渡得墨北皈依佛門,估計天帝老頭兒會同佛祖絕交,在他腦門上多燒幾個窟窿,那也是極有可能的。
最後還有那吾寅真人,見到我嘿嘿笑個不停,問我對夜夜心的轉變是否滿意。我早該想到,吾寅那麼喜歡逍遙自在,怎會放了君天末去天庭,定是下足了功夫勸夜夜心。小仙私以為,他勸夜夜心的內容應是以晤曦為主!真是個狡猾的老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