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沃之野回來,我步入了天庭冰人機構處日復一日的工作中。
月老這老頭是個迷糊的,經常在我百折不撓的探索和質問中,改變他原來的配對。我對我能為天下有情人爭取福利的行為感到驕傲。
吾鳳好像也差不多忘了跟妹妹**未果的傷心事。每天以壓搾我為樂。
這天我被他從月老那兒拽回來,在府裡跟他大眼對小眼,百無聊賴之際。我突然想到從前在白慕那裡遇到的那隻小白兔。
遂笑嘻嘻地說:「神君,天上一日,地下一年。我離開故鄉也有百年了,甚為想念那群妖精們。不如我們下凡去看看他們吧?」
吾鳳思索了一會,先糾正我道:「這天上地下的時間是一樣的,妖界也不過幾個月。」看我一臉可憐,又說,「小桃花要是想去找那白頭翁,也不是不可以。」他拖長了尾調,斜視我。
我一聽有戲,巴巴地粘在他身上。說:「神君有什麼要求,桃笙萬死不辭!」
「倒也不是什麼難事。聽說你藏了幾本春/宮/圖,拿來給本君看看。」吾鳳幽幽地說著,還對著指甲吹了口氣。我被他吹得汗毛都豎了起來,這是我私藏的珍品,借給他看肯定有去無還。
於是連忙跳開身,矢口否認道:「那是幾本連環畫!」
「連環畫也是一樣有趣的。」吾鳳邪笑著靠近我。我從他亮晶晶的雙眸中看到自己不斷後退著的膽怯的小身影,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只聽吾鳳又說道,「你若不乖乖交出來,可別怪本君要對你嚴加管束了。」
「神君,你到底是怎麼知道這事的,莫非你在我身上按了第三隻眼!?」我幽怨地瞪他,已然聽到我堅守陣地的轟塌之聲。
吾鳳神情得意至極,提著我往我廂房走去,吐出兩個大字:「秘密。」
我頓時捶胸多頓足,欲哭無淚。再看我上天庭時帶著的小包裹,舊衣服換洗時早被吾鳳命人丟了,銀鈴鐺被我送給了花小滿,春/宮/圖也失守,只剩下那幾兩無用的碎銀還有一盒子玻璃彈珠。吾鳳看著我的包袱裡可憐巴巴的一個小盒子,挑眉問我:「你當日收拾的包袱就裝著這些?」
垂著頭不理他,他也不惱,自問自答:「你終是孩子心性。」
雖然被吾鳳壓搾乾淨,不過他也守信,帶了我回到了凡間。兩人落在昔日的桃花樹前,喜兒聽到聲響從裡屋走出來張望,他那滿頭的白髮在陽光下反射地甚為扎眼,我不由瞇了瞇眼。於是一個晃眼,喜兒已出現在我咫尺前,滿臉興奮地抓著我的手。
「瞧你,一副見了皇母蟠桃的饞樣。」我嘴上嘲笑他,實則心中也是高興的。
喜兒早就習慣我損人的言語,亦不惱我。他忽然想起我身旁還站著他鳥類老大,趕忙又俯身向吾鳳行禮。吾鳳高傲的腦袋一抬,從鼻子裡發出一聲「恩」,算是受了禮,喜兒才重新站起來。
吾鳳問道:「自我們離開,可有什麼事發生?」
喜兒恭敬地回答:「無甚大事,只一怪事。月餘前,一日半夜有人曾偷偷潛入桃笙的屋子似乎在找什麼東西。我與那人交了手,只是個沒有法力的凡人,我卻抓不住他。」說罷,喜兒有些忐忑地望向我們。我倒無所謂,因為深深明白自己的破屋子裡沒有任何值錢的玩意,倒是吾鳳,聽完美眸瞇著不知在想著什麼,好像被人惦記的是自己屋子裡的寶貝。
我輕輕地用手肘碰碰他,用疑惑而求知的小眼神看著吾鳳,他一巴掌把我所有的目光都拍了回去,轉身去檢查一翻我的桃花樹。說到這桃花樹我現下真不知該如何定位它,我是由它的桃木心變成的小仙子,但又已經與這樹脫離,誰人燒了它砍了它都不會影響到我,不過我是感恩且念舊的好仙子,它孕育出我就是我的一部分,理應盡力護它周全。於是我跟著吾鳳,也仔細查看起我的桃花樹。
一會兒,對於幾個月不見的桃花樹,我沒有看出任何端倪,仍是以前的樣子。吾鳳突然自言自語道:「原來他還沒有死心。」
「他是誰?」我趕緊湊過去問。
「一個不死的凡人。」
我聽吾鳳有些咬牙切齒,越發好奇:「凡人怎麼會不死呢?叫啥名字?啥來頭?」
吾鳳沒有回答我任何問題,僅用武力讓我閉嘴。我卻默默記下了這一出奇聞,打算回了天庭向月老那個百事通詢問詢問。
喜兒一直跟在我身旁,隨沒再說啥,但我從他探究的目光中明白他也在好奇。我悄悄拉過他道:「放心,等我回天庭打聽打聽,下回告訴你。」
他聽罷一個勁地點頭道:「知我莫若桃笙,鳥兒總是好奇心忒強。」我很鄙夷他將好奇心這優點歸於他們鳥類所有。剛欲開口糾正他的觀念,吾鳳乘我不備提了我就要走。
我不滿地掙扎道:「作甚?」
「帶你去慕姨處。」吾鳳這時難得神情嚴肅。
我聽到西山老鬼的大名,打了個激靈,忙喊叫:「去那妖婆處作甚!」
吾鳳一記爆栗立馬下來了,說:「慕姨現在是你長輩,你要尊重一些。我在凡間須處理些事物,不便留你在身邊,你去慕姨那住幾日罷。」
「為什麼一定要去她那又黑又冷又濕的山洞?我和喜兒留在自己的住處或者送我回天庭都可以啊!」我在他的手中不停鬥爭著,心中有十萬個不痛快。
他只冷冷地回答我:「就你這猴性,離了我看管哪裡肯閒著不鬧事,現下只有交給慕姨我還能稍稍放心些。」我還要鬧,吾鳳雙手捧住我的臉,他深邃的雙眸直逼著我,沉沉的聲音對我說,「桃笙你要聽話,這次我真真不放心你。」
我與他無聲地對視了片刻,看到這樣的吾鳳,我突然就明白了他,遂乖乖點了點,只說:「那你盡快來接我,我可受不了她反覆無常的性子。」
「好。」他沒有立馬放開我的小臉,蹂躪了一會才罷休,將我和喜兒都送去了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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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山那暗無天日的時光,直叫我身不如死。白慕還介懷當日清清和書生的事情,對著我總是一張嘴就要實施種族有別的觀念教育。我其實也不知道清清去了哪裡,現在過得如何。喜兒和十四玉兩隻妖倒是甚為投緣,沒事就黏在一起搗鼓,我沒敢告訴喜兒當時欲將十四玉給他當媳婦的那事,不然一定破壞他們純潔的友誼。
過去了四五日,依然不見吾鳳回來接我。他沒有給我留任何的通訊工具,我後悔不已,發誓下次一定讓吾鳳去尋個上天入地都能聯繫到對方的法器給我。
第六日時,卻來了個意料之外的人。正當我向白慕請教何種法器能夠通音時,十四玉領著一身黑袍的花美眷走了過來。
「桃笙想要與誰通音?」他溫柔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我脫口而出:「還不是吾鳳那只言而無信的鳥類。」說完覺得那聲音詭異,方才回過頭認清原來是花家老大。「咦?花……仙君為何在此處?」我一時不知如何稱呼他,疑惑地問道。
「自然是來找你的。」他也不怪我無禮,笑眼看著我,又轉頭對白慕行禮,「白慕上仙,好久不見了。」
白慕連忙虛托了把花美眷,說道:「哪裡受得起花家老大的禮,白慕早已是墮仙,妄為你們長輩,快快入座。」攜了花美眷讓他入主座,自己拉著我在下面候著。
花美眷坐下來,說道:「白慕上仙敢愛敢恨,花某向來敬重。況且您是小凰姨母,若白慕上仙不嫌棄,我應尊您一聲慕姨。」
「哪裡敢當,」白慕見到花美眷有些誠惶誠恐,一點沒有桃花林裡追殺我的凶悍樣。聽她又問道:「小凰可好?」
「她很好,就是常念叨著慕姨呢,您有空可要記得去看看小凰和小滿丫頭。」
「聽桃笙說起去過小滿滿月,這日子一晃竟過得這麼快。」白慕感歎道,「我本欲托小鳳回天庭時帶些薄禮祝福你們,不想你倒是親自來了,我這就去取來,桃笙陪著美眷說會話吧。」說罷起身去了裡屋。
我見白慕遠去,好奇地問道:「是吾鳳讓你來接我的嗎?」
花美眷搖頭,說:「是天帝。」
天帝?我疑惑,自天帝為我正身之後再也沒找過我,惦記我這法力微薄的小仙子作啥。花美眷見我的神情,只說:「你隨我回去便知道了。」
我自顧著點點頭,復又想起吾鳳來,繼續問:「那吾鳳知道嗎?他回天庭了嗎?他為何不來接我?」
花美眷看我一臉天真的表情,都笑出了聲,耐心地回答我:「我不知道吾鳳在哪裡,他沒有回天庭也不知道天帝找你的事情。」
我被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窘窘地低了頭。
這時白慕正巧回來了,將一個錦盒遞給花美眷,說:「沒有什麼像樣的東西,千萬別嫌棄。」
花美眷連忙起身接過,回道:「怎麼會嫌棄呢,慕姨,請勿妄自菲薄了去。」邊說邊騰出右手撫在白慕肩頭,「慕姨以後若有任何難處,可以來沃之野尋我和小凰,我們定會竭力幫您。」
白慕有些哽咽地答應了,花美娟帶著我準備回天庭。喜兒得到十四玉的通知,和十四玉守在門口與我告別。我向他倆眨了眨眼睛,喜兒明白我會時不時回來,也沒有啥不捨之情,也向我眨了眨眼睛。倒是十四玉被我調侃地眨眼和「媳婦」的戲言弄得紅了臉。
跟在花美眷騰雲身後,我難得沉默不語卻又無所事事,看著他的背影不禁就和吾鳳作起比較。吾鳳不管做什麼都風風火火,騰雲也是急速而行,我在吾鳳身後總擔心一個不小心會被他摔下去;花美眷不一樣,溫柔有耐心,你看,騰雲都是四平八穩的,果然還是成了家的男人靠譜。
正出神,忽聽花美眷說:「桃笙可是想要通音的法器?」
我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他接著說:「我那倒是有一對南海龍王送的千里傳音螺,等見完天帝,我派人去沃之野給你取來罷。」
這才徹底反應過來,我忙拒絕道:「怎麼好意思麻煩仙君,吾鳳肯定藏了不少寶貝,等他回來問他要就行了。」
「桃笙怎麼同平常仙人一樣拘禮起來,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花美眷含笑說著,「我視吾鳳如弟,你也應該喊我一聲花大哥。」
「額……那就先謝謝花大哥了。」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接受了他的好意,彷彿看到吾鳳回來聽到這件事情後冒火的樣子。雖然花美眷說當吾鳳是弟弟,我卻也不是瞎子,吾鳳每回見到花美眷都像炸了毛的火雞。我私以為這與其凰上仙有著必不可少的關係,暫且不論事情的過程和孰是孰非,光這結果對於吾鳳來說也是不可能喊花美眷一聲哥哥的……
這樣想著想著又神遊天外去了。我忘記問花美眷,怎麼知道我在白慕的西山洞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