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天空下起了小雨,讓秋意來的更明顯了。
林威將林琦琛的靈堂佈置的簡單,素淨,一如林琦琛給人的感覺一樣,和煦的如沐春風。
琴愛和艾易寒到的時候,靈堂裡的人來了很多。
對於艾易寒的突然出現,大家都為之驚訝,而林威父女只靜靜的站著。
艾易寒顯然習慣了旁人注視的眼神,而琴愛一進來,目光就鎖定在林琦琛微笑的遺像上鬮。
彷彿照片上的人還在,和從前一樣,對著她淺笑。
琴愛只覺得面前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身體也有些發軟的無法前行。
艾易寒察覺她微頓的動作,伸手將她攬在懷裡,扶著她來到林琦琛的遺像前哦。
兩人注視了他的遺像許久,眼神裡包含的複雜神情,旁人無法理解。
在司儀的主持下,兩人深深的鞠了三個躬。
來到林威父女面前,琴愛看著林威,竟覺得這個父親一瞬間蒼老了。
初見他時,那種久居上位的領導氣息早就不見了,只見他面容憔悴,雙鬢的白髮更像是一夜之間長出來的一樣。
琴愛心裡的愧疚感和負罪感,讓她覺得自己無顏面對林威。
而一旁的林琦安,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幾天的時間,整個人消瘦的不成樣子。
她的目光在看到艾易寒時,更是一片死寂,早前的那種炙熱眼神已然泯滅。
「伯父,節哀。」琴愛咬著唇,不知該說什麼,只能吐出這幾個字。
林威輕點頭,沒有言語。艾易寒帶著琴愛坐到了一旁。
林琦琛的突然離開,旁人都不知道真相如何,林威避免不必要的猜忌,對外宣稱是交通意外。
對於他的說辭,他們也都沒有懷疑,畢竟在這個汽車多如牛毛的城市裡,交通意外每天都在發生。
弔唁過後,林威答謝了眾人,接著,帶著林琦琛墨黑的骨灰盒,在眾人的注視下走出了靈堂,一旁的林琦安安靜的捧著林琦琛的遺像。
琴愛和艾易寒同樣注視著這對父女沉重的背影,也只有他們自己知道,自己欠下的人情這輩子都還不清。
隨著眾人出了靈堂,目送著林威和林琦安上車,琴愛忽而上前一步攔住了即將合上的車門。
林威側目就見琴愛立在車門外,他微微蹙眉,「艾夫人,還請不要耽誤我送我兒子走。」
琴愛搖頭,「伯父,求你,讓我送送他。」
林威雙唇緊抿,見她一臉懇求,心裡複雜。
正想要拒絕時,林琦安一把攬住了他,「爸,讓她去吧,哥想見她的。」
林威怔住,對於林琦琛捨身替琴愛擋槍的事,如果不是林琦安告訴他,是林琦琛喜歡琴愛,心甘情願的為她擋下那顆子彈,他是怎麼也不明白的。
想到兒子的癡戀,他又看向琴愛,「好吧。」
琴愛正要跨步進入車裡,卻被一個手臂拉住,她回眸,「老公。」
艾易寒雙眉深鎖,他見她這麼激動的上前,自然是不放心,聽到她要去送林琦琛,心裡更是不舒服。
他不是小氣的人,只是,在這麼多人的面前,琴愛就這樣堂而皇之的上了車,一定會落人閒話。
「老婆,你身體還沒好,還是不要去了。」
琴愛見他沉下臉,心裡有些不舒服,他的語氣不像是擔心她,更像直接命令她。
微微掙開他的手,看了眼車內,對上艾易寒的眼睛道,「老公,你先回去吧,我送送琦琛就回來,待會讓司機去墓園接我就好了。」
「老婆,你……」艾易寒攔不住她,眼見著她上了車。
眾人都唏噓的看著兩人,不明白他們這唱的哪一出,從艾易寒的表情就看得出他臉色不是很好。
然而,不等艾易寒再說什麼,琴愛已經關上車門,車子更是快速的駛離了眾人的視線。
看著遠處的車輛,艾易寒沉下臉,坐回車內。
兩輛車相繼離開,餘下的人都不由得揣測艾易寒和琴愛,以及林家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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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上一片肅靜,林威伸手不停撫摸著骨灰盒,彷彿這樣就能感覺到林琦琛的溫度一樣。
琴愛看著心裡也不好受,抿抿唇道,「伯父,我知道我們給您帶來的傷害是無論如何都彌補不了的,您如果有什麼要求儘管提,我一定會做到的。」
林威抬眸看著她,不由的仔細的大量她。
這就是他兒子喜歡的女人,他承認,她很漂亮,不施粉黛的臉龐,比起時下濃妝艷抹,香氣四溢的女人,顯得如白蓮一樣清純。
也許是他過了那樣年少輕狂的歲月,他不能理解林琦琛所謂的愛,不過,既然是林琦琛自己選擇的,他也只能尊重他。
林威搖搖頭,「你什麼都不用做,而且琦琛也不希望你帶著愧疚感過下去。」
琴愛眼眶濕潤,她沒想到,林威會說出這樣的話。
「伯父,我有個請求,不知道您不能答應我。」琴愛抬眸,認真的看向他。
「什麼?」
琴愛看向林琦安,掙扎了半天,對他道,「伯父,我從小沒有爸媽,而琦琛有你這樣疼他的父親,我很羨慕。」
林威蹙眉,「你想說什麼。」
琴愛頓了頓,「琦琛現在不在了,我想繼續他的使命,我想認您做我的乾爸,您願意嗎?」
這下,不光林威愣住了,就連一旁的林琦安也錯愕的睜大眼。
靜默了幾秒,林威忽而沉下臉,「你這是在同情我?」
琴愛立即搖頭,「不是的,伯父,我是很真誠的想這麼做,這件事我考慮了很久,琦琛離開了我們,可我覺得他還活在我身邊,保護著我,所以,他不能做的事,我想為他繼續下去。」
林威聽著眼眶也不禁紅了,深吸了幾口氣,抬眸就見琴愛一臉認真的樣子。
「你確定要做我女兒?」林威聲音有些哽咽。
「爸?」林琦安有些不可思議的聽著林威的話,他這哪裡是詢問,明顯就是默許了。
林威抬手制止她的聲音,眼神一瞬不瞬的看著琴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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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愛聽他這麼問,立即點頭,「是的。」
林威雙眸顫動著,「好孩子,謝謝你。」
琴愛雙眸的淚水一下子落了下來,伸手抱住林威,「爸。」
林威笑,「嗯。」
林琦安在一旁愣愣的看著琴愛,她知道琴愛這麼做也是為了緩解林琦琛的離開,對林威的打擊,只是,她一時間還沒有辦法適應,只能默默的將首轉向窗外。
琴愛看了她一眼,她清楚,林琦安需要時間,她不會勉強她。
鬆開林威,琴愛笑了笑,「爸,琦琛和琦安的名字都是您取的嗎?」
聽她這麼問,林威想了想,「嗯。」
「那您還能不能再取個名字,孩子也姓林,我覺得您取的名字都很好聽。」琴愛笑著說。
林威不解,「姓林?誰的孩子?」
琴愛笑著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我的孩子,您的外孫,我希望他姓林。」
聞言,林威的神情變得讓人看不透,琴愛心裡不由的有些緊張。
「伯父,您是不是不喜歡沒有血緣的人跟您姓?」
林威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隨即搖頭,「我是有些驚訝,你讓你和艾易寒的孩子跟我們姓林,艾易寒同意嗎?」
琴愛見他沒有反對,心裡鬆口氣,「艾易寒那我會去說的,我相信他也會同意我這麼做。」
林威心裡深深觸動,他沒想到,琴愛會這麼輕易的讓自己的孩子改成外姓。
沒有了兒子,現在卻有了孫子,也許,這是老天給他的一種彌補吧。
到了墓地,林威小心的將骨灰盒放到石碑下。
琴愛和林琦安站在一旁,只見石碑緩緩合上。
琴愛看著碑上的那個笑得溫柔依舊的男人,心裡此刻一片平靜。
抬眸就見天空灑下的細雨,她微微一笑。
琦琛,天堂那邊你可安好,這邊的我會代替你看著餘下的精彩世界,我們的約定,我不會忘記,不是憐憫,不是愧疚。
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會第一時間遇到你,不會再讓我們彼此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