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譽目光輕飄飄地掃過他,只當做沒見著,大步走進花房。
水晶花房是圓形的,像一個很大的水晶球,外面看不清裡面,裡面卻能將外頭的風景看得清清楚楚。房中垂掛著精緻的紗簾,在飄動中,花草也變得若隱若現起來。
空中是圓形的吊燈,圍成圓形的沙發,還有圓形的水晶茶几。小獅子好奇地蹦上茶几,璃盞怕它打爛,急忙把它扔到旁邊的沙發上,手腳麻利地把酒杯撤到茶几底下。
王子譽見狀,不禁淡笑:「我還以為你準備當女僕呢。」說著,在沙發的首席坐下來,一共有五個座位,他坐下來之後,璃盞果斷遠離他一個位置,才落座。小獅子懾於王子譽的氣場,不敢跳到他們之間的位置,退而求次,蹦上璃盞的另一邊。
這樣一來,璃盞與小獅子與王子譽遙遙對望,剩下王子譽身側的兩個位置。後面趕到的費奇和伊卡洛一看,怎麼也無法落座了。當然,他們沒有王子譽的許可,也不能坐。
而王子譽也不打算叫他們坐,只是看著他們就像保鏢一樣,站在兩側,也可以說,像守衛一樣,監視著他們。
王子譽毫不在意。
他今天出來,就是為了「請」他們過來監視的。
暗殺、密探、臥底,一切一切,他今天一個也不會放過!
平日的小打小鬧他不放在心上,但不代表,監理司、情報司,還有他那些王兄們的暗殺人員可以隨便在他的城堡中撒野。
昨夜,他之所以只用陣法困住那般牛頭馬面。沒有殺人,一來那些人只是雜碎,他懶得動手,二來他不想被鮮血弄髒他的城堡。因為管家比利會抱怨,要好多好多的清洗費。
更何況,拿人質作為交換利益的籌碼。是最有效的手段。沒有之一。
今天,他出門,各門各路的人隨之而來,正是他動手的最佳時機。
監理司司長費奇.布魯克斯以為能抓到他的把柄。聞風而來,親自坐鎮,而騎士團則是擔心雙方起衝突。而過來調和的人。伊卡洛作為實習騎士,代表騎士團出現,騎士團團長帕譜.阿西內比在暗中監視。
再加上其它一些惡意的非惡意的跟蹤與監視。可以說,整天街道有一半人是衝著他來的。
王子譽對這個場面感到很滿意。尤其是剛剛萊茲來消息說,用碧落.梅爾欣與前監理司司長,也就是碧落.梅爾欣的父親達成交易,今天,監理司不能對任何一個屬於王子譽城堡的人出手。
雖然只有一天,但已足夠了。
璃盞一直感覺到魔法波到處亂放。卻沒想到事情會嚴重到那種程度,所以沒怎麼放在心上。她興致勃勃地把袋子裡的衣服拿出來。放在茶几上擺平。茶几很大,擺平之後,仍然還有很多空間,她用袋子墊在裙子中央,避免筆力透過後幅。
在場的三人一獅同時看著她的動作,尤其是費奇.布魯克斯的眼神,銳利得讓她心裡發毛。她暗暗告訴自己,忽略他忽略他忽略他!
還看過來?
璃盞瞪他一眼,朝他扮個鬼臉,取出隨身攜帶的羽毛筆。
這支羽毛筆是一根長長的翅膀羽毛做的,漂亮,最重要的是很輕——就像羽毛一樣輕——對她手的每一個細微動作都能做出準確的反應。
她輕輕旋轉著羽毛筆到最合適的角度,下筆。
雪白的裙子很快有了灰黑色的墨跡。
在場的三人都很是詫異。其中,當屬伊卡洛最沉不住氣,他湊近了些,在茶几旁蹲下來,專注地看著她的一筆一畫,好奇道:「怎麼用衣服來畫?」這種事情前所未見。當然,不可能因為璃盞買不起紙。
璃盞頭也不抬道:「我很久之前就想這麼做了。」是的,始於她在天朝讀高三之時。學校的校服又醜又難看,他們常常會拿來做一些小改動,比如畫畫、簽名、挖洞,總之,讓自己獨特一些。
那時,她在校服的兩個膝蓋上各畫了一個黃色的皮卡丘。
不過還沒來得及穿上,就被老師修理了一頓,從此心裡留下了怨念。她決定,等高考結束之後,一定要買一件雪白的衣服,讓全班同學簽上大名,然後穿到老師面前招搖!
可惜,高考沒結束就換了空間,讓她沒能完全經歷高考這個天朝人類人生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也失去了唯一機會。
為了彌補心中的遺憾,璃盞這才狠下心買了一件裙子,在上面畫上自己想畫的東西。
她畫得很認真,伊卡洛雖然好奇,卻也不好再打擾她。王子譽一直對她所畫的東西表示有趣,托腮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勾起唇角道:「想喝些什麼?」
璃盞頓了頓筆,仔細觀摩著畫了一半的作品,沉吟道:「墨盒。」
費奇和伊卡洛頓時覺得王子譽是個壞透了的蛋。明知道別人在認真畫畫,居然還要去打擾,打擾就罷了,居然還問這種問題。
這難道不是故意捉弄人嗎?而處於沉思之中的璃盞居然順著他的思路走了。
要是她不小心把墨汁喝下去,那可怎麼辦?
王子譽笑得陽光明媚,「什麼顏色的?」
「嗯……藍灰,哦,不,就要黑色。」璃盞說完,俯下身,繼續畫。她是順著衣服面料的紋路與裁形畫的,哪兒該細哪兒該粗,都佈置得十分精美。
王子譽將女僕端來的墨盒打開,放到她的手邊。
其餘兩個人目不轉睛地盯著璃盞的手,只要她端起來,就立刻打斷!——怎麼能讓王子譽得逞?他們誰也不願意看著認真的小姐被捉弄。
璃盞終於完工,將筆擱在衣服旁邊,伸手去拿墨盒……
沉默的費奇.布魯克斯立刻開口:「不能喝!」他聲音粗獷、威嚴,一開口就如雷轟鳴。璃盞嚇了一跳,手一鬆,墨盒鬆開——
王子譽眼疾手快地伸出兩根手指夾住掉落的墨盒,不讓它倒在衣服上,又輕輕放回桌上,輕飄飄地抬眼瞟了費奇一下。
璃盞看看王子譽,又看看費奇,錯愕道:「發生什麼事了?」
王子譽淺笑:「沒事。」
璃盞看看王子譽,又看看費奇,突然想到什麼,指著墨盒道:「難道你們以為我要喝這個?你們當我傻缺啊?」
費奇霎時繃緊了一張臉。
璃盞對他的目光有種莫名的懼意,不敢與他說話,將身旁快要睡著了的小獅子抱起來,用小獅子的爪子蘸了墨水,往衣服上按,每一個爪印按下去,都像一朵盛開的梅花。
濃黑的爪印配著淺淡的灰黑色圖畫,使得整體效果濃淡有致,充滿了層次感。
簡直是畫龍點睛。
整個畫面頓時活了!
純手工畫上去的效果要比印上面的效果要鮮明許多,線條的立體感也更強,璃盞興奮道:「這才是我的目的。你們看,好不好看?」
「好看。」伊卡洛笑起來,對她的用心充滿了讚賞,「很有創意,而且功力深厚。你學幾年了?」
「……謝謝。十四,哦,四五歲開始學的。」璃盞差點就說出畫了十四年。現在才十四歲呢,攤手。
王子譽見她對伊卡洛笑得像花兒一樣,沒好氣道:「像從垃圾堆裡的塗鴉。」
璃盞對他這種說法方式感到很無力,也懶得與他爭辯,直接問道:「再借我三百塊。」
王子譽輕輕佻眉,「繼續買衣服?」
「不是,我想買兩支筆。」璃盞拿起羽毛筆,歎了口氣道:「這個筆尖太細,不好寫字。」
「筆?」費奇突然出聲,嚇了璃盞一跳,她拍了拍胸口,瞪了費奇一眼,這人說話總是突如其來,如同悶雷,讓人猝不及防。
「不用買。」監理司司長提議道,「我派個人回府拿給你就是。」不過,因為他一直冷著臉而且說話時也是一板一眼的,像司長對待下屬那樣,聽得璃盞戰戰兢兢,他到底想幹嘛啊?她不過就是想要支筆而已,有必要跑回家拿嗎?
費奇.布魯克斯從來都不是一個喜愛琴棋書畫的文雅人,這一點王子譽清楚得很,今天他怎麼轉了性?王子譽若有所思地看向他,眼神不經意帶上了審視。費奇.布魯克斯這時沒時間理會他,還是一副面癱的樣子,但臉色微微發紅,居然很激動——為自己有這樣的天賜良機而感到激動。
王子譽微微哂笑,單手托腮,目光望向望著水晶花房外從天邊滑翔而過的翼龍,微笑道:「這樣甚好,省得甜甜圈負債過重。來,喝點東西。」
當然,那支筆還不用勞煩費奇親自回家一趟。他家就在帝都,距離這裡只有幾條街遠。他發了一個通訊,走回來,見大家都在等著他,便隨口點了瑪麗酒。
璃盞要了一杯花茶,將下巴抵在水晶桌上,感覺到一股涼意,剛畫完畫,她有些疲憊,不過假寐又不合適,她抬起眼,恰好警察頭子也在看著她,目光相遇。她急忙垂下眼瞼,當做沒看見。
他的眼睛顏色很淺,藍灰色,緊緊盯著人的時候很可怕有木有?(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