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馳的黑色賓利,「剎車失靈了……」爸爸的聲音有些顫抖。一聲巨震盪著她的鼓膜。她害怕的顫抖著,蜷縮於駕駛位的後面。手中的大大的布熊竟然幫助她化解了衝力。
「爸爸……」她小聲地叫道,駕駛位上的人趴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爸爸……」不會的,爸爸不會忍心不回答雪莉的。一縷殷紅的血沿著方向盤低落在踏板上。
「雪……雪莉……」駕駛位旁邊,媽媽發出微弱的呼喚。
「媽媽……」雪莉想爬過已然扭曲的車身,媽媽的手彷彿觸手可及,偏偏又抓不到。
「快……快去……快去叫人……」媽媽的聲音斷斷續續。原本白皙的臉上現在更是慘白一片。強烈的撞擊下,車燈昏暗地一閃一閃,雪莉驚恐地看向高速路上那一片漆黑。
扭頭看了看父母,母親微弱的喘息聲給了她動力。她咬著嘴唇,轉出破碎的車窗。幸虧雪莉身材瘦小,可是破碎的玻璃還是無情地劃傷她的手臂。「幫我保護爸爸和媽媽啊……」她對著身後的熊寶寶說道。
冷風吹動著她黑色的短髮,白色的小裙子上點點殷紅的血跡。「救……救命……」嬌嫩的聲音衝著臨道前方駛來的汽車高喊。對方似乎也發現前面發生了意外,在一百米處停了下拉。雪莉向前跑去,「救命……」她只會重複這一句話了,一瘸一拐,向遠處停著的車搖著手。
爆炸的巨響從身後傳來,雪莉驚恐地轉頭向身後看去。火光直衝向天,一襲熱浪直接將她掀翻滾了出去……
「啊!~」雪莉猛地坐起來,冷汗順著後背、股溝冷冷地留下。那絲冷膩之感讓她迫切地衝到浴室。打開浴室燈,白色的布簾似乎在微微動了一下。雪莉敏感地抓住梳洗台上的吹風筒作為武器,伸出一根手指跳開透明玻璃門後的浴簾。沒有人……
是自己太過小心了麼?不是從小沒有人疼愛,更是飽受叔母的虐待,她潛意識裡自我保護意識極其強烈。自三天前開始她便潛意識裡有種莫名的恐懼,即便她再過兩周就即將成為新娘子,沒有絲毫的喜悅只有恐懼、恐懼……
夏家乃是這個城市中一個低調的大家族,家族企業遍及黑白兩道。仇人與那些自稱為夏家朋友的人一樣多。而夏家自身家大業大,亦是樹大招風,更別替夏家自己內部的明爭暗鬥了。
夏家最不缺的就是錢,但是夏家人似乎最在乎的也是錢。夏雪莉若不是從小看盡世態炎涼,看透那些所謂親戚的嘴臉,也許也會成長成一個不折不扣的「夏家人」。
不過即便是不想承認也好,夏家現今看來似乎是家族事業正如日中天,實際是危急四伏。這也是為何自己剛剛滿二十歲,家族便急於為她訂親,她便如那古時遠去和親的公主,甚至還不如那公主的尊貴。夏老爺子在世時的幹將,現在夏氏集團週遭的威脅,因為當年老爺子的一句承諾,讓後人不敢輕易動他們。而那些被分出去的家業既讓嫡子嫡孫們眼熱又讓這夏氏的秘密岌岌可危。不能打倒便只能收服,嫡女聯姻似乎就成了這黑白兩道通吃的夏家唯一的辦法。
「你馬上就二十歲了,按照之前簽訂的監護條件協議,你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資產了。「三天前雪莉拜訪了周律師,有名的財產分割案的調節律師,也是夏家上一輩老爺子最為倚重的家族律師。
周律師已然年近半百,當初初接夏氏企業的案子的時候才不到三十,據說也曾年輕氣盛。怎知這樣一個愣頭青偏偏得到老爺子的青睞,也可以說是投了緣了,老爺子臨死更是將他委任為家族的終身律師長,任何嫡子嫡孫都別想把他撤下來。這樣那些想向律師團安插自己內線的孝子賢孫們懊惱不已。
也許是這些年既要與外界鬥,斗財閥,斗小報記者,斗貪官等等,又要與家族內部的勢力鬥,雖然可以看出周律師保養得很好,但是眼角的細紋,鬢角的白髮還是慢慢都湧了出來。坐在雪莉對面的深紅色大皮椅上,陽光灑在他金絲邊眼鏡上,他是唯一一個自始自終態度溫和地對待雪莉的人。
「可是,你叔母對於你繼承還是有所擔心,」周律師微微一頓,雪莉抬起頭,漆黑的眸子中透露出與年齡不相稱的透徹。
雪莉並不奇怪,現在夏家是四叔掌權。若是當初父母不死也輪不過到他,而其他親戚之所以沒有反對,也在於他和叔母以雪莉監護人的身份,控制著夏家百分之十的資產。現在讓他們讓出來,這些視錢如命的親戚怎麼可能甘心。
「為了你的終身幸福考慮,當然這也是你父母的意願,你必須訂親之後才能有支配你的資產的權利。」周律師推了推眼鏡,有點尷尬地說道。
雪莉不由得冷笑,父母的意思,他們都死了十年了竟然還被拿出來說事。當初他們被抬入手術室的時候也不見有人尊重過他們的意願。
可是雪莉還是最終答應了這樁合約婚姻。只要她拿到那百分之十的資產,哪怕只是名義上可以支配,那她便可以著手調查十年前父母的死因。
溫熱的水沖洗著雪莉身上和心裡的疲倦。委曲求全盡十年,即便這樣她將來還要聽從夫家的頤指氣使,但是這些她都認了。只要能為父母討回公道,無論是白道爭奪利益,還是**打壓夏家勢力,作為當時夏家的二公子的父親都成了替罪之羊。身死而名敗,既為當時廉政公署調查的夏家行賄案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又為四叔接替父親成為自己的監護人找了一個完美的借口……
白皙的腳和腿向上一覽無餘,雪莉繼承了母親傲人的身姿和姣好的容顏。所以,隨著她的長大,本是作為她監護人的叔母卻越來越害怕看到她,甚至將她打發到這野外的小別墅。雖說這別墅周圍很是清幽,很符合雪莉的審美標準。但是叔母好像刻意忽視了雪莉的一個弱點,那就是自從雪莉十歲那年目睹父母死於汽車爆炸的那一幕開始就極其害怕黑暗。而這野外小別墅周圍除了黑暗就是黑暗。
關上熱水,雪白的毛巾包上她雪白的**上。氤氳的熱氣浸潤著她的臉龐和黑髮。想到明天一早還得驅車到市中心試禮服,心中又不僅一頓鬱悶。這竟然是自己第一次有機會與未來的「乘龍快婿」相見。不知這傳說中的克妻的浪蕩公子會是什麼樣子,不過無論他是什麼模樣都與自己無關。
雪莉已然下定決心,訂婚與結婚之間怎麼也可以再抻上一年半載。只要父母的意外有了眉目,之後的事情以後再說。霧氣覆蓋了梳妝鏡,她伸出手將霧氣抹去。十指纖纖,還記得父親曾經誇獎自己這雙手,說是一定會繼承母親音樂天賦,成為有名的鋼琴家。只可惜自從他死後,雪莉便再也不想,也不願意彈鋼琴。
奇怪的是,心中竟然有那麼一瞬間,期待著穿著婚紗的樣子。雪莉打量著自己的身體,黑髮柔順地披散在兩肩之上。烏黑的眼眸,白皙的瓜子臉,雖然算不十分漂亮,但也算是過目不忘了。也許他會憐惜自己,也許他會幫助自己……
雪莉狠狠地甩了甩頭,想什麼呢。這個從未見過面的陌生人,又是克妻又是沾花惹草,怎麼也不會是自己的真命天子了。深吸一口氣,她對著鏡子中的人緩緩說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夏雪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