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璟醒過來的時候,自己呆在一個周圍漆黑的環境之中,潮濕而嗆鼻的味道灌進鼻子裡,讓她覺得難以呼吸。
自己坐在一張椅子上,看起來有點兒像是牙醫的椅子,但是仔細觀察一下,就發覺自己的手腳都用皮帶綁了起來,由此可以看出,相比較牙醫那麼的椅子,這張椅子更加恐怖,讓寧璟想到了處死犯人的電椅。這讓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電鋸驚魂》裡的情節,生怕自己剛一挪動身體,就會有錄影帶被播放出來。
然而寧璟剛剛小心翼翼地試著掙脫那皮帶,就聽到身後傳來幽幽一聲,那聲音蒼邁而尖銳,透著說不出的詭異,仔細辨別一下就能聽出來,那是江蕙雅的聲音。只是這聲音聽起來簡直像是七八十歲的老婦人,感覺江蕙雅好像一下子蒼老了這麼多一樣。
江蕙雅好像坐在寧璟的身後,「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那個筆記本電腦裡面的秘密麼?那現在我就讓你好好知道一下。」
正說著,眼前亮起了一道光,慘白的光線十分刺眼,寧璟皺著眉頭,半天才睜開眼睛,總算是稍稍適應了這樣的光線。
在那光線來源的地方,是一架電視機,這橋段和《電鋸》更加相似了!
只是電視裡並沒有出現那個詭異的人偶,而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孩兒,她的長髮及腰,微微捲起來,看起來十分溫柔可人。只是看她慘白又滿是傷痕的臉頰,可以看出來她經受過不少折磨,那雙大眼睛無神地懶洋洋瞇縫著,雙眼早已經沒有了光彩,無神地看著前方。
寧璟幾乎尖叫出來——這個女孩子是蔡雅熙!
在唐允銘帶寧璟去的小木屋裡,寧靜曾經看到了不少蔡雅熙的照片,她那乾淨又討巧的長相給寧璟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有時候是天真爛漫的笑,有時候是生氣地撅著嘴,但是不管是什麼樣的動作和神情,都讓人覺得十分自然,絲毫不覺得做作,更重要的是舉手投足之間都散發著貴族的氣質。
電視畫面裡的蔡雅熙,和平日裡的她,簡直是判若兩人。如果不是脖子上那根情侶項鏈,寧璟實在有點兒不太敢相信這個人就是蔡雅熙。
蔡雅熙也坐在一張相同的椅子上,她的面前站著幾個男人,但都只留下一個背影,看不清他們的臉,只聽他們在對蔡雅熙厲聲說著話。
「那天晚上唐司崎到底幹什麼去了?你知不知道?」
蔡雅熙的腦袋無力地垂著,往一側偏過去,許久,她才蠕動著已經乾裂的嘴唇,發出微弱的聲音,「他和我在一起。」
「放屁!那天晚上你明明在家!」
「既然你們派人監視我,知道我在哪裡,幹嘛要問我?」蔡雅熙有氣無力地說著,沒說完一句話,她就會吃力地吞口唾沫,喉頭用力哽咽著,看來是已經很久都沒有喝過水了,「我怎麼會知道呢?」
其中一個男人扯住了蔡雅熙的頭髮,「我說,你這樣嘴硬是沒用的!你以為唐司崎會來救你麼?丫頭,大難臨頭各自飛的道理你聽說過沒有?你不要以為這樣嘴硬我們就會對你沒辦法,告訴你,老子的辦法多了去了,你想不想嘗嘗啊!」
男人一邊說著,一邊發出了猙獰的笑聲,伴隨著他的笑聲,旁邊的其他幾個男人也應和似的跟著笑了起來,能聽出來他們的笑聲裡面充滿了對蔡雅熙的嘲諷。
蔡雅熙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她始終咬著嘴唇,寧璟看到她的嘴唇正在顫抖著。
不知道那是出自於畏懼,還是憎恨,對於這樣的羞辱,想來出自名門的蔡雅熙肯定沒有接受過。
男人張牙舞爪地揮舞著手,嘴裡還在唸唸叨叨地咒罵著,各種下流又粗俗不堪的詞彙不停地從他的嘴巴裡噴糞一樣往外噴著。
蔡雅熙似乎是已經受夠了這樣的屈辱,她抬起頭來,哀怨地看著那男人,「不管你說多久,我都沒辦法告訴你,要不然你殺了我算了!」
這聲音雖然不大,但是鏗鏘有力,可以聽出來蔡雅熙是已經受夠了這樣的辱罵,下定了決心才說出來這樣的話。
然而蔡雅熙這份壯志豪言不但沒有引來男人們的敬佩,反倒是讓他們笑得更凶,「哈哈哈,看來你還真是活膩了!唐司崎對你肯定是很嬌生慣養吧,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危險是什麼意思?來來,讓你先嘗嘗大爺的定海神針,大爺讓你死之前好好享受享受,不然等會兒要是忍不住刮花你這張好看的臉蛋兒,大爺可就沒心情了!」
說到這兒,男人衝著背後的人揮了揮手,攝像機的角度被轉到了一邊。
雖然看不見那邊的畫面,但是耳朵卻能聽到所有的聲音,蔡雅熙的尖叫聲,憤恨的痛苦聲,卻始終沒有一聲求饒的聲音!她的鏗鏘與另一邊男人們嘲諷的獰笑、用力的呻吟聲以及他們不堪入耳的辱罵夾雜在一起,讓人心疼。
這種看不見畫面,只是耳朵裡聽著折磨的聲音其實更加折磨人,但是寧璟寧可不要去看!蔡雅熙被人折磨的樣子已經在她腦海之中浮現出來,她不想看到這個在寧璟眼裡看來無比高貴的女孩子受到這樣慘無人道的待遇。
更何況,寧璟恍然想起來,蔡雅熙,是自己的姐姐。
蔡雅衡是這樣說過的,說他和蔡雅熙小時候都很盼望寧璟能夠快一點兒出生。在蔡雅衡的描述中,他們的母親是病死的,寧萱來到這個家庭之中後,對待他們視如己出,蔡雅衡和蔡雅熙也很喜歡寧萱,很快就接受了寧萱。不知道是因為他們太過年幼,沒想過那些很複雜的利益爭鬥,還是那個家庭真的和諧溫暖到讓人不敢相信的程度,總之在聽說寧萱懷孕之後,蔡雅衡和蔡雅熙像是期盼自己的一母同胞弟弟妹妹一樣,期盼著寧璟來到這個世界上。包括他們長大了之後,蔡雅熙有時候還會在蔡雅衡耳邊念叨,說如果那個孩子要是在的話,該有多好。
這是一種很遙遠的溫暖,當時在聽到這樣的話的時候,寧璟心裡其實沒有什麼太特殊的感覺。她沒辦法把蔡雅熙和那些話聯想到一起,沒辦法想到那些溫情,主要也是因為蔡雅熙給寧璟一種遙不可及的感覺,總是沒辦法把她和自己的生活重疊在一起。
但是當這些畫面閃現在眼前的時候,寧璟明顯地感覺到了一種心痛。
寧璟恨不得自己現在能夠站出來,能夠擋在蔡雅熙的面前,幫她趕走這群混蛋!寧璟發瘋一般不想聽不想看,哪怕是自我欺騙,她都不想知道蔡雅熙曾經被這樣蹂躪踐踏過——那本來是一個像是在雲端的女人,寧璟甚至覺得臉唐司崎都配不上她,怎麼能讓這一群禽獸踐踏!
可是,寧璟什麼都做不到,她甚至不能摀住自己的耳朵,只能這樣聽著那些痛苦的聲音在自己的耳邊迴響著。
這像是時空的交疊,像是自己回到了蔡雅熙的過去,可自己卻無能為力,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那邊的聲音在一個多小時之後才停下來,寧璟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的臉頰上已經是一片冰冷的淚水。
隨著那聲音的停止,畫面再次被轉了回來,寧璟瞇著眼睛,試探性地看了一眼,生怕看到自己最不想看到的畫面。
但是寧璟還是沒能逃開。
畫面上的蔡雅熙衣衫不整,鮮血染滿了她的下體,兩條修長而纖細的腿無力地垂著。
蔡雅熙始終低著頭,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這能讓寧璟稍稍好受一點兒,那疼痛不至於太過撕心裂肺。
一個男人一隻手抓著皮帶,用皮帶把蔡雅熙的頭髮挑了起來,嘴裡發出了蔑笑聲,「怎麼樣?快死過去了麼?哈哈,你是不是想說唐司崎不行,自己還沒這麼痛快過!」
蔡雅熙的頭比之前垂得更低了,被男人撥弄了一下之後,保持著被撥過去的姿勢,已經不會動了。
她的眼睛無力地閉了起來,洋娃娃一樣的眼睫毛是那麼長,濃密如扇,卻已經沒有任何生氣了。
男人的聲音嘈雜,寧璟卻已經什麼都聽不到了,只是出神地看著畫面裡的蔡雅熙。
如果她還活著,現在該是更加美麗的吧?如果她還活著,在人群之中會是多麼耀眼!
寧璟想要這個姐姐,發瘋一樣想要,哪怕把唐司崎拱手讓人。
可是,男人突兀的尖叫聲響了起來。
「她死了!真他馬死了!我靠,不經玩兒啊!怎麼死了!」
男人好像很緊張,大概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另外一個男人看起來就要淡然很多,他緩緩走到蔡雅熙的面前,只見一股血跡從嘴角流出來,他捏開蔡雅熙的嘴巴,鮮血如注。
「自己咬舌頭死的,馬的,古裝劇看多了!」
「沒事兒,反正雅姐說把唐司崎的事兒問清楚也要辦掉她,現在自己死了不能怪我們!再去想辦法查唐司崎就是了……」
他們的聲音雜亂無章,東一句西一句,但是沒人表現出對蔡雅熙的同情。在他們眼裡看來,一條人命的消弭是那麼不足為奇,視人命如草芥對他們來說似乎是家常便飯,完全不覺得這個人是死在他們手裡,就好像是看著大街上凍死的乞丐一樣。
寧璟的眼淚流進嘴角,苦澀又冰冷。
「怎麼樣?」江蕙雅聲音帶笑,「你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