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凌回到左悠然的寢宮之時,屋內的燭火已滅。璇芝說她已然睡下,慕容凌不語,只是悄然入內,見左悠然已是躺在床上,似乎已經睡著了。
他沒去驚動她,只是悄然無息的坐在床沿。透著微弱的月光,看著她的睡臉,並不如往常一般的安然,眉頭略蹙,似乎是有心事。
她的心情,他懂。他昨日之言,今日之言,猶在耳畔,他卻食言了。他說他孩兒的母親只有她一人,他卻讓別人懷了他的孩子,他說要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他說他的後宮只有她一人,卻不得不去看望懷了他骨肉的意良娣。
雖然那晚只是個意外,可是,他知道,他傷了她的心。
他久久的坐在床沿不動,只是凝視著她。他聽到她呼吸之聲的不均勻,知道她尚未睡著,卻也不點破,也不開口。
他竟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早在他推門而入的那一刻,左悠然便知他來了。只是她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只得裝睡。他一直沉默,既不上床與她親近,也不曾離開。她雖然緊閉雙眸,依然可以感受到他灼熱中帶著愧疚的目光。
許久,她終於開口,率先打破這片令人心寒的沉默:「殿下怎麼那麼快就回來,不多陪陪意良娣麼?懷孕的人兒需要更多的呵護。」
慕容凌仍是沉默的看著她,她有些心慌,只道:「悠然不是吃醋,只是……」
「我知道。」他終於開口。
又是一陣靜默。
「自從認識你之後,我便沒再去過她們那裡過夜。因為心中裝載著你。對別人提不起半分興趣。我想要的人,只有你。只是那日大婚之夜,你將我趕走,離開之後剛巧聞得意良娣的琴聲。便去了她那,許是喝多了,竟將她當成了你……」
黑暗中。他低啞的說著。
「只有那一次。卻沒料到,竟然……悠然,我不是替自己找借口。我保證,她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以後絕無此等情況再次出現。」
大婚之夜?她趕走他以後,他去了意良娣那裡那次?
左悠然只覺得心中五味紛雜。這一路走來,她究竟因為自己的倔強親手鑄下多少大錯?說來。這次完全是她自作自受,若非她先前執意不肯承認自己的心意,大婚之日執意趕走他,也許就不會有今日的結果了……
兩人四目在黑暗中對視著,黑夜雖讓他們看不清彼此臉上的表情。卻能感知對方眼中的情緒。左悠然終於撇開頭,道:「是我的錯,若非我的執著,今日也不會如此……」
他執過她的手道:「悠然,是我不好,不是你的錯……」
夜色微涼。兩人一直維持這般的姿勢,不曾動過。
也不知過了多久,左悠然終於開腔:「殿下,夜露深重。殿下早些休息吧。」
慕容凌仍是不動,目光緊緊的攫著她的臉。
左悠然當然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只得歎了口氣,略略挪動了身子,道:「快上來吧,別著涼了。」
慕容凌這才動了動身子。脫去外衣,掀開被子,躺在她的身側。
她想起他才去看過懷了身孕的意良娣,心情似乎還有些牴觸,身子往後縮了縮,他卻不由分說的把她攬入懷中。
「別躲著我……」他歎息著道:「不要抗拒我……」
她的身子微微一僵,卻也不再後退。慕容凌卻加緊了臂力,不容許她有離開的空間。
夜久無眠秋氣清,燭花頻剪欲三更。
鋪床涼滿梧桐月,月在梧桐缺處明。
兩人便就這般相擁而睡。卻幾乎是一夜無眠。
直至天明,他起身早朝,她才抵擋不住倦意,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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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良娣,聽說你有了身孕,恭喜你了!」燕良娣、靜奉儀、瑤良媛、瓊承徽等四人聽得意良娣懷孕的消息,當即約好了一同過來恭祝意良娣,卻是有些言不由衷的說道。
「如今意妹妹有了身孕,以後更是要萬事小心了!剪刀之類的利器要收好,不能做粗重的活,更是要小心飲食,以免吃了會滑胎之物!」靜奉儀在一旁細細數道。
「哦?不知有何食物是不能吃的?」意良娣坐在椅上,沒起身也沒行禮。本來有了身孕便是覺得疲憊的很,昨晚又因慕容凌一走了之的事情有些難以入眠,精神狀態不是很好,休息本就不夠,聽到一眾人嘰嘰喳喳的說話,更是覺得煩躁不已。聽到靜奉儀這麼一說,才稍稍提起了半分興趣。
「鹿茸、藏紅花之類自是不能碰了,妹妹還要分外注意,千萬不要碰觸到麝香一類的物品,不然會導致胎兒不保的!」靜奉儀一邊細數,一邊叮囑道。
「謝謝靜奉儀提醒。」意良娣一邊細細記下,一邊道謝。
「不謝不謝,你有了身孕,這是件喜事,我們來探探你,都指望沾點喜氣罷了。」
話雖如此,殿下都不去她們寢宮過夜,這喜氣如何沾得?這意良娣命也太好了吧,殿下不過是在大婚之日去過一次,便就讓她懷上了,之前殿下偶爾在她們那處過夜,為何卻不見有喜?
「謝謝各位姐妹過來看意兒,只是意兒如今懷有身孕,不喜吵鬧,還望各位姐妹見諒。」意良娣已是不勝疲倦下了逐客令。
幾人正要退下,又見意良娣的宮婢抱著龍吟琴,瑤良媛見到此琴,不由得發問道:「姐姐,這琴不是那日你在太子妃那裡借來的麼?」
意良娣點點頭,眼中有些戀戀不捨道:「是的。今日該還回去了。」
看出意良娣眼中不捨的神色,瑤良媛問道:「此琴當真有如此之妙?」
意良娣毫不猶豫的回答道:「自然是妙不可言了。」
瑤良媛又問道:「既是如此。可否借妹妹一彈?」
意良娣一愣,沒料到她會提出這番要求,只道:「此琴我也是借太子妃的,殿下已吩咐我今日歸還。」
瑤良媛輕笑了一聲道:「殿下不過說今日歸還而已。如今時辰還早,晚上再還也不遲。妹妹不曾見過好琴,且讓妹妹見識一番。下午便還給姐姐,可好?」
瑤良媛的要求也並不過分,意良娣只想快些打發她們走,只道:「好吧。」
瑤良媛馬上吩咐婢女接過龍吟琴,福身告退:「謝過姐姐,瑤兒告退了。」
其餘幾人皆已退下,只剩下燕良娣卻是遲遲不走。意良娣問道:「燕姐姐,你還有事?」
「意妹妹……」燕良娣有些吞吞吐吐道:「姐姐有一事相求……」
「什麼事?」看著燕良娣吞吞吐吐猶豫不決的模樣,意良娣忽然有些不好的預感。
「意妹妹,如今你懷有身孕,殿下對你自會分外照顧。可是那太子妃,依然是獨霸殿下,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她懷有身孕殿下對她分外照顧?她自是不會告訴她,即使她懷了身孕,依然抵不上那太子妃的萬分之一,昨晚她是苦苦哀求,殿下才留下僅僅一會,待她假寐了便走了。下次呢?難道她還要苦苦哀求他?這法子,用了一次兩次尚可,再用便是行不通了。
「姐姐想說什麼,直說便是了。」意良娣按下心中不耐道。
「姐姐希望妹妹幫姐姐獲得殿下寵幸。」燕良娣不再左顧而言他,單刀直入道。
「幫你獲得殿下寵幸?」意良娣愕然的看著燕良娣道:「怎麼可能!」
「意妹妹,先別急著拒絕姐姐。你且聽姐姐慢慢道來。」燕良娣心知沒那麼容易能說服意良娣,只是緩緩向她道以利弊:「意妹妹,殿下早就被太子妃迷得暈頭轉向,許久都不來後宮,如今好不容易你因了那次的機遇懷上寶寶,稍微能分得殿下的一絲寵愛,可是那太子妃終究也會懷孕的,若是她一懷了殿下的骨肉,恐怕你如今那麼一絲一點的寵愛,又要被她重新奪了回去。而殿下以後不一定還會再來,當然應該趁此機會留住殿下的人和心,難道不是麼?」
意良娣冷冷的盯著她,只道:「所以你讓我幫你爭寵?」可笑,她自己分得的寵愛已是少之又少,怎麼可能還會幫她?!
燕良娣毫不服輸的反看回去:「妹妹,憑你一己之力,若想要與太子妃抗衡,豈非是以卵擊石?姐姐自恃美貌不輸太子妃許多,妹妹又有才情,善撫琴,我們若是一同聯手,方才能與那太子妃稍稍抗衡,若只是你一人與那太子妃爭寵,豈不是要輸得一敗塗地?」
意良娣一邊看著她,心中卻是百轉千回。確實,若她想憑一人之力和肚子裡的孩子與太子妃爭寵,簡直就是異想天開。昨晚,那答案已經再明顯不過了。她是輸得徹底,可是她有什麼辦法呢?難道,她真要與眼前這個燕良娣結為同盟?
盯了燕良娣半晌,意良娣終於開口:「你有什麼辦法?」
燕良娣聽得她這麼說來,知道事情已經成功了一半,只道:「姐姐只需妹妹給一個機會姐姐,讓姐姐懷上殿下的骨肉,若我們兩皆懷了殿下的骨肉,倒不信還爬不過太子妃的頭。」
「我為什麼要幫你?」
「哎喲妹妹,你懷孕在先,你的孩子自然是長子,姐姐的孩子不會搶了你的風頭,況且姐姐也是知恩圖報之人,絕不會忘恩負義,更何況,我們的共同敵人是太子妃呢!」燕良娣一語道中意良娣的心事。
「你想我怎麼做?」
聽得意良娣這麼說,燕良娣知道自己大事已成,只道:「你只需這般這般……」(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